周泰桃和李煥卻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等楊子軒走了之后，周泰桃望著李煥笑道，“看來咱們都是瞎操心了，市長的境界太高了，可憐白東山現在應該認為市長很氣了……”

李煥笑著嘆了口氣，這廣陵，能和市長扳手腕的人越來越少的，就算借著省里的威力，都難以對抗他了。

夜色灰暗，車子在水泥路上疾速前行，白洞山坐在車子后面，卻是精神飽滿，這是很有意義的一天，很有收獲的一天，又是很具備紀念意義的一天。

陳智坐在副駕駛座上翻看著手上的筆記，他很珍視這次給副書記做秘書的機會，今日見到白書記的手段之后，他更加篤定相信，這次沒跟錯人。

白東山偶爾也會抽抽煙，看著陳智低頭做筆記的姿勢，他很滿意——這樣低調而樸實的秘書，才是他想要的。

“有了這一次，相信產業園，楊子軒，都不可能再無視我的存在了。這一次在產業園的一系列組合拳打了出去，名聲也能夠在市里打響了，下面就應該有人來投靠了吧……”

白東山看著窗外星火點點，思考著今天這些行動，可能產生的后果。

“但是另外一方面，也必然會得罪一批人，比如產業園的既得利益者，楊子軒這些，但是終究總會得罪的，沒什么好后悔的。楊子軒不報復我還好，他要是真的有什么報復性的舉動，那又可以加以利用——這是他把我當成真正的對手的表現，能有資格做他楊子軒的對手，整個廣陵也沒幾個了吧。”

白東山現在篤定楊子軒會對他出手，而且這次出手應該不會簡單，估計明天就會對他大舉批判，他已經做好被口誅筆伐的準備了。

黃之君本來想星夜到市里給楊子軒匯報的，聽取楊子軒的指示，做下一步的“對抗措施”，但是考慮到天色已晚，自己到他家，那不等于“羊入虎口”？

黃之君雖然心底佩服楊子軒的眼界，能力，謀略，權術，但是對楊市長的人品可是沒多少信心，這個楊市長也有著年輕男子的部分缺點，比如私生活不那么檢點……

雖然這種缺點，不可能擺上組織的臺面談論，但是對于她一個女性而言，他還是十分在意這個的。

黃之君想了想，還是把白麗玲叫了過去，白麗玲卻已經睡下了，黃之君說到她家過夜去……

兩個女人私底下關系越來越好，白麗玲雖然感覺到自己情郎對黃之君這個緋聞主任，確實有點“偏愛”，還不至于上升到嫉妒，內心還隱隱有些渴望，希望楊子軒能夠把這個外表端莊，行事嚴謹，越來越有一把手風范的“上司兼同事”給拿下……

想到這里，她臉色有些發燙，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種奇異的想法。

聽著黃之君說今日白東山的一系列舉動，白麗玲皺著眉頭了，“他是蹭鼻子上臉了，細節要加緊對市長匯報……”

黃之君現在最大的“底牌”和“靠山”，就是楊子軒。

黃之君卻蹙著娥眉，“麗玲，市長這次其實有考驗我的意思，我不太好繼續在這個事情上擾煩他，白東山給我，給產業園班子帶來的壓力和變化，必須大部分要由我自己消化，如果我消化不掉，那證明的就是我這個主任并不合格，更加不值得讓市長繼續支持，你明白嗎？”

白麗玲一愣，沒想到黃之君考慮得這么深，這一層考慮，她是沒注意到的。

“你的意思是……”

“我不能繼續向他訴苦，抱怨壓力大，我只能請示工作……”黃之君眨著好看的眼睛。

“我明白，我明白了。”白麗玲瞬間明白了，笑道，“你該不會想讓我跟楊市長談這個事吧，我一個副處級干部，根本上不了臺面，我打電話過去，他秘書都擋駕了，您怎么會想到讓我出面呢？”

白麗玲說這話的時候，心虛得很，生怕被黃之君看出什么了，忙著否定她和楊子軒之間的私人關系。

“麗玲，你就甭瞞著我了，你和他的關系。”

“我和他能有什么關系？”白麗玲心一跳，該不會真的被這個女人猜到了什么了吧？

“你家老爺子和他經常有來往吧，你應該就是在中間充當信使的那個人吧，你跟他說這個事，他肯定會放心上的。”

白麗玲拍了拍胸脯，也不在意身前的洶涌，不是被她發現就好，決定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主任啊，這個電話我可以打，但是我怎么說呢？”

黃之君一聽她愿意打，便笑著給了她一個答案。

又黃之君在身旁，白麗玲自然不敢跟楊子軒過于親密，只能按照上下屬的口吻來匯報工作，楊子軒聽出了異常，就知道白麗玲這邊可能有人。

“市長，白東山這般作態，咱們該采取什么行動呢？現在有幾個問題要跟您確認一下。

第一，對白東山同志今天在產業園的視察活動，廣陵日報等多家媒體該怎么報道，怎么評價，要不要放在新聞首位？

第二，要不要組織產業園中層以上的干部學習白東山今天的講話精神？

第三，對于白東山吩咐下來的工作，咱們這些人該持什么樣一個態度？是認真貫徹實施，還是等待市里的您的指示……”

“你提的三個問題，都非常好，都是困擾你們當前工作的關鍵所在。”楊子軒自然知道白麗玲沒有這么好的邏輯能力，能夠迅速理清這幾個頭緒出來，肯定是黃之君的手筆，這個黃之君啊，越來越有范兒，很有點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感覺，以前只是一個“年輕的女干部”，現在卻是逐漸蛻變成為一個“出色的年輕干部”……

“我可以給你們工作思路一點提示，具體怎么樣解決這幾個問題，還是要你們實際問題，實際解決……”楊子軒在書桌前，翻看著書，一邊接著電話，“一切按照正常的流程走，沒必要搞特殊，也沒必要過分貶低打壓，明白嗎？”

“您的意思是？”白麗玲不是很明白楊子軒的意思。

“如果是市里的一個常委到產業園考察，你們會怎么做，就怎么做，就是這個意思，還不明白嗎？”

“明白，明白……”

掛了電話，白麗玲復述了一遍楊子軒的回答，渾身的疑惑不解，“這市長是示敵以弱了？人家都蹭鼻子上臉了，欺到門來，咱們無動于衷，豈不是唾面自干？這口氣，咱們就要這樣吞下去了，那下面的干部會怎么想？會不會認為咱們就怕了他白東山……”

黃之君沒去理會白麗玲話里面的“私貨”，卻思慮楊子軒這一步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確的揣摩上峰意志，這是一把手必須具備的本領，能力。

“市長這是不是正話反說啊？”白麗玲還是不能理解。

黃之君搖了搖頭，“你別瞎猜，市長不是這樣的人，何況對你，有什么好說反話的……市長應該是真的不想讓這件事鬧大……”

“不鬧大，為什么不鬧大呢？”白麗玲還是不理解。

“市長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咱們負責好好執行他的意思，就可以了，至于外人怎么想，咱們現在沒法顧慮那么多了。”黃之君似乎想到了什么，隱隱能夠明白楊子軒的意思，但是又沒抓到核心。

第二天，秘書照常把各大媒體報刊的報道，放在白東山面前，瀏覽閱讀重要機關報的頭版，這幾乎是每個黨政要員都必做的事。

廣陵日報首頁報道了白東山在產業園視察的事情，但是并不在頭條，頭條是周立昌慰問老黨員的活動……

本來白東山以為“宣傳部機構”會把他的活動縮在頭版的“豆腐塊”和報縫之間，但是事實并非如此，頭版給了他一個面積不小的版面的報道他在產業園考察的一系列情況，而他在秦河港上的那一番話“不靠，不等”的言論，更是成為了重要的新聞標題……

“早間新聞，打開……”白東山有點不敢置信，楊子軒竟然毫無報復的跡象，這明顯沒有打壓的痕跡，任何人看了這樣的報道，都不會覺得有問題。

早間新聞同樣也是在排列第二的新聞中報道了他昨天在產業園考察的情況。

“還是沒有打壓的跡象……”

白東山眉頭皺著更緊。

“市府大院那邊傳出了什么聲音嗎？”白東山下意識的問秘書陳智，機關報沒打壓，電視新聞沒打壓，那坊間輿論難道也沒有嗎？

“書記，暫時沒聽說有什么奇怪的聲音。不過我倒是聽到市委有一股聲音，就是說，市長有容人之量，說您昨天在產業園的活動，市長都容下來，宰相肚里能撐船啊……”

今天有點累，就一更了，明天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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