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商們談到廣陵都會不自覺的帶上一句，“港灣集團投資了廣陵一個港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這無形中就讓廣陵的形象提升了好幾分。

楊子軒在辦公室見到潘晨進來，便起來，“走吧，我們出去走走。”

“有些港商還算滿意，但是有些已經有撤資的意向，打算落戶都江縣的幾家港資，都在詢問，能不能落戶到江陵區，或者江陽區，他們應該看到媒體報道，對都江縣的領導班子和營商環境，產生了質疑。”潘晨不無憂慮，“市長，這個事，讓省政府和省委出面斡旋一下，您看怎么樣呢？這樣讓這些記者對都江縣污名化，我覺得我以后都江縣招商真的會比較困難。”

“省里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世。還是不要了。再說了，這點事，也讓省里出面，那廣陵市委市政府掌控能力，也會受到質疑的。俗話說，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此事也是對廣陵班子的掌控能力的一次考驗，不要事事都讓省里出面。”

“是我太過魯莽了。”潘晨有些不好意思了。

“事態比較嚴重，影響到招商，你心急也是正常的。”楊子軒沒有怪責他的意思，“你跟港商們說，再看看事態的發展，不要急著換地方，江陵和江陽區，都有自己的產業園定位，這次從香港引進的幾家到都江縣的公司，都是偏重于電子貿易的，放在江陵和江陽。其實都不合適。”楊子軒緩緩說道，“我是希望都江縣同樣能在高新技術產業上，也有所突破。這是都江縣的優勢，他們在江陽。江陵發展不如在都江縣……”

“都江縣有高新科技產業的優勢？”潘晨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有點僭越了，怎么能隨便質疑市長的判斷呢？

“看不出來吧，別說你看不出來，很多人現在都看不出來。”楊子軒笑道，“你想想都江縣最大的優勢是什么呢？”

“論產業，它基本沒什么大產業，義州還有幾個大型國企撐著。姜州更是有幾個全國都知名的國企，工業規模也非常客觀，江陵，江陽，不用說了，現在廣陵發展的主力區縣，但是都江縣，要找出什么上規模的工業，有點難度……”

“你忽略它的地理優勢，確切的說。很多人都忽略了這個優勢。”楊子軒邊走便說。

“地理優勢，您是打算在都江縣再建港口？”

“瞧你這話說得，難道我主政廣陵。除了建港口，就沒別的思路了嗎？”楊子軒負著，往前走了幾步，“都江縣的最大優勢，就是瀕臨金京，而且是金京大批科研單位所在的地帶。”

潘晨眼前一亮，“這確實是一大亮點。”旋即眼神又黯淡，“但是想去挖金京的人才科研墻角，怕是有點難度吧……我聽說金京也在調整區域發展方向。轉而往南部發展，而不是中部發展。南部和鎮河聯合起來，和廣陵的關系。恐怕要冷起來了……”

“老潘啊，有時候，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真的不一定是聽到的……”

潘晨仔細琢磨楊子軒的話。

“未必就沒有轉機，廣陵和金京永遠是都是合作有利，惡性競爭，只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楊子軒說道。

在白東山帶隊的市委調查組抵達都江縣的時候，都江縣也陷入了內亂，縣委副書記郭斌和魏曉東主動向調查組做了檢討，但是待遇卻大相徑庭，聽說郭斌這個縣委副書記，當場被白東山訓斥，沒掌控好都江縣的局面，造成如此的負面影響，而魏曉東則是被輕輕帶過……

根據李義東反饋過來的信息，當晚魏曉東還親自到白東山所住的賓館拜訪，兩人談了半個小時，具體內容無人得知。

調查組的焦點迅速轉移到中水鎮鎮委書記劉永超。

而另外一邊，記者的負面報道也在繼續，在馮友才妻子拒絕接受任何采訪之后，這幫記者轉而報道中水鎮其他農民的情況……

楊子軒在金京大學校園內的椅子上，看著南蘇日報等幾個省內大報副刊上的報道。

《農業亂收費導致村民不堪重負》

《再論粗暴執法》

《農民服農藥自殺，背后有何蹊蹺？》

《都江中水的農村亂象》

“這群人想象力還真是豐富，選擇性選材，報道出來這樣的文章，連我都要義憤填膺。都覺得背后很有貓膩……”楊子軒笑道。

周一下午，楊子軒到金京大學進行新學期的報道，李煥剛好到省里參加全省組織工作會議，兩人在金京大學里面碰頭。

“市長過來學習，還要為這些事頭痛，總要有人出來擔責任。”李煥緩緩說道，“只是不知道白東山同志領導的調查隊伍，到了都江縣，會把整個事件，往哪里帶，矛頭指向哪里……”

“這件事，如果沒人推波助瀾，其實并不復雜，就是一起普通的案件，因為村民是自殺的，甚至不能算刑事案件，雖然他的死和鄉鎮政府的粗暴行為，存在因果關系，但是不能扣鄉鎮政府什么大帽子。

但是后來大批記者的介入，明顯把這個案件引向了政治事件的方向，廣陵班子沒辦法置身事外。”楊子軒緩緩說道。

“我就擔心白東山會給您和市政府出難題，這件事，記者的關注點，明顯是農業稅這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整個國家都存在，顯然不是您能夠改變，而且改變起來，也不實際，廣陵現在還是勒緊褲帶過日子，農業稅還是需要的，各項農業事業和農村公益事業，還是要做起來，市里沒錢，縣里里沒錢，最后還是得落到農業稅上……

如果白東山最后逼您和市政府在農業稅這個問題上讓步，那無疑是把您逼到兩難境地——不調整農村稅費，解決不了問題，調整吧，廣陵財政根本承受不了，而且根本不會得到上級認可……”

楊子軒抽著煙，微微瞇著眼，“老李，不錯嘛，大局觀在提升，看來跳出宣傳這個部門，到組工系統這邊來，還是很鍛煉人呢……”

李煥大局觀確實在成長，楊子軒覺得，他能夠看到這一點，至少在大局觀上，就要比潘晨強上好些，潘晨還是太嫩了。

“這還不是在您熏陶下？和組工工作沒多大關系，古語云，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跟在您身份，經常聽你分析各類事件處理手法，化解難題，總有提升和感悟……”李煥笑道。

“嗯，有人說，最好聽的馬屁，就是言之有物的馬屁，老李啊，你做到了。”楊子軒拍了拍肩膀。

兩人在校園中行走，邊走邊談，偶爾驚起一些躲在草叢里親熱的情侶，見到楊子軒和李煥兩個男人聊得帶勁，罵一聲有病。

“放心吧，白東山沒這個機會，事實上，他去都江縣處理整件事，還是我推薦的，我怎么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呢？他沒有機會逼我和市政府選擇……”

“看來市長，早已經有所準備了。”

“其實化解不難，只是有些人，不能就事論事。我們從政啊，千萬不要老想著走歪路子，有康莊大道不走，非要走羊腸小道，那其實是走了歪路。”

楊子軒這話說得很玄妙，李煥琢磨了半天都沒琢磨到楊子軒的手法。

只能慢慢看楊子軒怎么和白東山博弈。

二月末，寒意未消，昨晚又下了一場小雪，地面還有些積雪。

楊子軒在市政府會客廳，接見了陽晨科技的軟件研究院院長蔡博一行。

“蔡先生考察過廣陵的發展環境，覺得廣陵軟件發展環境如何？”

“難得國內有如此重視軟件產業的政府，我覺得廣陵政策環境還可以，我剛從涅槃軟件考察回來，他們的產品和精神，都有值得學習的地方，說實在的，廣陵發展軟件產業的配套環境，人才，市場，很多方面都存在短板，但是政府重視，一樣能誕生出涅槃軟件這種成長性很高潛力很大的企業……”蔡博是留美博士，之前是摩托羅拉的軟件部門的高級管理人才，被張碧筱邀請到陽晨科技組建軟件研究院，目前還是研發比較簡單的應用軟件，暫時不涉足專業的軟件市場。在楊子軒面前并不拘束。

“其實我這次到廣陵來，主要不是考察廣陵的軟件產業環境。我受張碧筱小姐之托，到廣陵同您商量，設立助學獎學金的事宜……”蔡博說話很直接。

楊子軒早就料到，這本來就是他和張碧筱商量過的事，碧筱正在籌備組建合資公司的事宜，不方便過來，才派遣蔡博過來，也有掩人耳目的意思。

“陽晨科技和泛海科技在廣陵即將在合資建廠，感受到廣陵政府方面的誠意，決定對廣陵教育事業做貢獻，所以想在廣陵設立一個助學金，專門幫助那些困難的失去父母的單親或者雙親家庭的兒童，幫助他們一直讀到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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