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她似乎覺得自己的肢體已經僵硬了，如同在冬日里被禁錮在冰窖中，從內到外都是冷的。

“好像已經快到結界邊緣了，也許，也許我不用吸光你的靈氣。”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莫相思的意識還在，聽的出是炎淮的聲音。

“惡魔，快點。”這一聲很大，莫相思感覺著身體的震動，這個樣子似乎是坐在惡魔的背上。

惡魔低哼了一聲，身下顛簸的更厲害了。

劇烈的搖晃中，莫相思眼皮沉重。我不想死，我現在還不能死，在快要睡過去時她在心里大聲的喊著，她決不能就這么死了。

但是沒有辦法，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她只能順著自己的意識沉淪下去。

頭頂上炎淮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他最終還是忍受不住胸口快脹裂的痛苦，手附上了莫相思的頭頂。莫相思已經奄奄一息了，僅僅靠著最后一點靈氣撐下去，如果他再吸食的話，可能真的會讓她魂飛魄散。

“對不起，我，我實在是……”炎淮低聲嘆息了一句。

反正就那樣吧，她現在活著也很痛苦。還不如就這么睡過去。

“相思……”突然一個聲音傳到她的耳朵里，莫相思打了個冷戰。她好像聽到了林澤的聲音，看來還是擺脫不了他，連死之前都會出現幻聽啊。

忍了那么久的眼淚從莫相思緊閉的眼睛中滑落下來。她真的很怕，害怕這一世就這么了結了，然后再也沒有來世。那么，她就真的只是一個過客了。

那滴眼淚順著莫相思臉頰的弧度流入炎淮的脖子里，炎淮突然像觸了電一般的收回了手。

他看著莫相思，久久沒有動靜。過了半晌，他才用已經干涸到沙啞的嗓音對惡魔說道：“惡魔，再快一點。”

這句話剛說完，炎淮就感覺自己手上一空。他迅速抓住剛剛離開他手心的莫相思，看著站在另外一邊的林澤。

惡魔停了下來，戒備的看著突然出現的林澤，它呲著牙，似乎已經準備進攻了。

“惡魔。”炎淮困難的喚了一聲，然后轉過臉和林澤相對著。

林澤的眼神里已經翻滾著濃重的紫色，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翻滾的深沉的海水。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擠出來話語：“放開。”

炎淮復雜的看了一眼莫相思，迅速的從懷中掏出一粒東西塞進莫相思的嘴里。他把莫相思用力向前一推，吩咐惡魔道：“快離開”

惡魔嗚咽了一聲，舔了一下莫相思垂落下來的手掌，載著炎淮快速向前跑去。

林澤這個時候已經無心再管炎淮到底怎么樣了，他接住莫相思，把口袋中的項鏈貼到莫相思的頸項上。

“相思，你醒醒，不能睡了。再睡，再睡你就醒不過來了。”林澤在莫相思耳邊耳語著，而他的步伐不停，且速度越來越快了，“你會沒事的。”他一邊往迷蹤趕，一邊把自己的靈氣注入到莫相思的體內。

但是讓他驚慌的是，那些靈氣全都石沉大海，莫相思根本一點起色都沒有。

林澤渾身都是戾氣，根本就沒有妖怪敢靠近。雖然一路平坦，但這條路還是那么長，結界里又是不能在空間中轉移的，這些都讓林澤心慌。他抱住莫相思的手臂都在顫抖著，就連心臟似乎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好不容易打開結界回到迷蹤，林澤甚至都沒有找尋小白，直接去了帝都。

如果說對這種情況還有辦法的話，那么整個世界只有一個能做到的。只是，希望他還在那里

莫相思覺得這一覺睡了很久，舒服到她不想醒過來。

她初到迷蹤，對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人，即使是在青丘，她也是習慣性的失眠。后來被炎淮抓走，即使炎淮沒有對她怎樣，她也還是日日活在驚怕里，時時都在想著怎樣逃走。

心里不安定，那么哪里都是荒原，讓她沒有安全感。

她不是應該魂飛魄散了嗎，怎么還能感覺到四周有輕微的腳步聲？

“還沒有醒，還沒有醒，你們兩個輪流著昏迷啊”腳步聲越來越快，最后干脆剁了兩下腳。

她是不是聽錯了，這不是小白的聲音嗎，這個時候小白應該在人界啊。莫相思驚覺自己居然還有意識，她努力想睜開眼睛確定一番，卻動不了。還是睡著比較舒服,莫相思昏沉的想著，也不再逼迫自己。

“是睡的太久了，小白，你先出去吧。”聽到這個聲音，莫相思心里像被錐子重重的捶打了一下。真的是林澤的聲音，這樣說來，在結界里自己聽到的不是幻聽了。

那她現在還活著吧。想到這里，她眼皮跳動了一下，眼淚就落下來了。

“我才不出去，我要等相思醒過來。”小白還在房間內焦躁的拖著腳步，“我一定要等相思醒過來。”

林澤握住莫相思的手一緊，他看著還緊緊閉著眼的莫相思，聲音不自覺地顫著：“她醒了。”

小白快速奔到莫相思的另一側，他在林澤阻止前已經跳到床上，膝蓋跪在床沿，手拍打著莫相思的臉頰：“相思，你醒了啊，快睜開眼睛，不許再裝了”

林澤看到小白的動作只是眉眼略抬，倒是沒有阻止。

臉上不停的被拍打著，雖然力氣不重，但是打多了也是會痛的莫相思的眉間越皺越深，小白再這么打下去，她臉就要腫了。

“小白，你給我適可而止”莫相思忍了很久，最后終于不得不逼自己努力打開仿佛已經粘合在一起的眼皮。

“哈，醒了，這次是我的功勞”小白歡呼一聲，睜著亮晶晶的眼睛興奮的看著莫相思，這種期盼的眼神讓莫相思心口的那股怒火就這么堙滅了。

林澤抿著唇站在小白對側,莫相思還是躺在床上，眼光稍稍偏移一點就看見了他。

他們兩個對視著，卻沒有誰先開口說話。

小白捂著嘴轉過背偷偷笑了幾聲，墊著腳尖躡手躡腳的出去了，還順勢關上了門。反正這種事情他做了很多遍，過程步驟他都熟悉的很。

現在，他要去找那個穿白衣服的叔叔，看他那么大方的樣子，對一個小孩子也會很慷慨的。小白笑瞇瞇的看著前面的路，相思找回來了，林叔叔也回來了，生活真美好啊

莫相思還是一言不發的躺在床上，林澤只是握住莫相思的手掌，靜靜看著她。

“我回來了。”林澤半天吐出那么一句，帶著不可抑制的嘆息。

莫相思睜大眼睛，掩飾掉她聽到這句話的反應。她抽了一口氣，手還在不由自主的抖著：“現在還有什么意義？你當只是出了一趟遠門嗎，你想走就走，是認為我一定會在原地等你嗎？”大概是昏睡了太久，莫相思說多了話就覺得嗓子扯著疼。

“相思，我真的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了。”林澤的手心里莫相思的手顫抖的越加厲害了。

林澤靠近莫相思：“我不是說過會回來的嗎，等我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我就會回來的。”

莫相思僵直著身子被林澤抱個滿懷，她剛恢復了一點力氣，現在正在用力的推拒著林澤的擁抱：“什么叫等你想清楚？憑什么要按照你的意志來決定，如果你沒有想清楚，那我是死是活是不是都不關你的事？”

之前林澤是說過，等他想清楚了就會回來，但是莫相思以為那只是要來算總賬的。她從來沒有覺得在林澤心中自己比紅豆更加重要，究其緣由，無外乎是怕更多的希望會換來更大的失望。

“跟你在一起我經歷了很多沒有過的感覺，喜悅，滿足，擔憂，害怕，甚至我還覺得自己的心在跳動。不管你原不原諒我，我都不會放手的。”林澤在莫相思耳邊呢喃著，聲音很小，卻一字一句敲進了莫相思的心里。

“我覺得，你是唯一的。”

林澤沒有說過什么動情的話，至少在莫相思聽來，這句是最煽情的了。只是這么聽著，她心里的委屈都涌了上來。她本來不想哭的，但是看著林澤，她的眼淚就像止不住一樣。

她也害怕，特別是在結界里的時候。等待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心里被絕望填滿，卻偏偏意識清醒。

貼著莫相思的臉，林澤緊緊的環住她。沒有誰能了解他看到莫相思奄奄一息時的心情，那種似乎要把他靈魂撕裂的痛苦他也不想再嘗試第二次了。

“我不會再離開了。”林澤嘆息了一聲，帶著悔意。

林澤的臉緊貼在莫相思臉上，莫相思偏過頭，一口咬住林澤的嘴唇。她總覺得，就這么原諒了林澤，她心里很不甘。

林澤悶哼了一聲，看來他也會覺得疼莫相思得意的想著，牙齒用的力氣更大了。而林澤只是垂著眼，眼神中帶著一絲笑意。

“笑什么笑，你這個混蛋……”因為牙齒緊咬著，莫相思吐字都是含糊不清的，“你別以為就這么揭過去了。”

“呀，出血了。”莫相思驚訝的松開牙關，果然見林澤嘴唇上有兩個下陷的槽痕,此刻正慢慢滲著血絲，“你不會喊疼嗎？”

林澤笑了笑，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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