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對付尤閔壕

秦漫幾度猶疑的看著那桌上的書冊。仍舊沒敢翻開來看。

常敏說這是秦書昱寫的關于她的事跡，很感人，很催人淚下。她知道，這書冊的內容就跟這書名一樣，夸大了她的事跡，想要扭轉她之前的劣勢。

只不過，她雖好奇，但她十分清楚翻開這書冊，就跟電影倒帶一樣，那些總想遺忘的往事就會重新浮現在她面前，所以……

“算了，收起來吧，我不看了。”秦漫有些歉然的看著常敏說道。為了她一時的好奇心，常敏可是偷跑出去買了這書冊回來呢。只不過，她還是沒有勇氣翻看，還是讓往事塵封在心底，一切向前看吧。

常敏毫無怨言的將書冊拿了出去，想了想之后還是放在懷中，她也想再仔細看看。難怪侯爺那般鐘愛夫人呢，原來夫人竟為侯爺做了這許多事，而且為皇上奪回了天下。

秦漫沒有看此書冊。自然也就錯過了一些好戲。書冊中的內容，大概說的就是秦漫奉當今皇上之命潛進尤府想要尋得虎符的下落，卻在準備不充分時被冷氏四姐妹出賣，這才落入皇甫正之手。但總算尤子君的母親尤蘭珍竭力保護媳婦，給皇甫正下了無法與女人歡好之藥，借此保住了秦漫的清白。

再然后皇甫正放出假消息，玷污秦漫的名聲，想使深愛秦漫的尤子君方寸大亂，為了紅顏不要江山。但尤子君怎可放棄十幾年來的準備？所以尤子君選擇了效忠皇甫錦，舍棄了心愛的女人。

而后秦漫心如死灰，決定與皇甫正同歸于盡，便在天下大定之時將尤子君的母親與兒子還給他，自己則選擇與皇甫正離開京城。歸隱東石村后，秦漫教會了皇甫正做一個普通善良的老百姓，但最終還是選擇雙雙葬身火海之中。

已經貴為忠伯侯的尤子君，在從自己母親口中得知秦漫還是清白身時，便醒悟了。他決定重新接回秦漫，怎料秦漫對他已經死心，毅然選擇以一場大火結束生命？！在千鈞一發之際，尤子君救出了火海中的秦漫，而后將她帶回了侯爺府。

所以，書冊上說：秦漫現在還被尤子君軟禁在侯爺府，不得邁出侯爺府大門半步，而且身邊有許多侍衛看管著。

雖然書冊上所說與事實出入甚大，但當時知道內情的也不過是尤蘭珍等人，至于皇甫正的那批人早已被盡數滅口，自然不可能跳出來否認。連尤子君的母親尤蘭珍都能證明。秦漫是清白的，又有誰會懷疑一個婆婆會包庇媳婦呢？要知道，婆婆是最疼兒子，絕不會讓兒子取一個不潔之人做媳婦的。

而這一回，由于不再懼怕皇室追殺，尤蘭珍的真正身份也徹底曝光了。藥神之女的名號還是很響亮的，所以那不舉之藥便更是被百姓傳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說男人吃了那藥，見到女人便會心生厭惡，更不提與其親近了。

這是秦書昱所造成的轟動，也許百姓會津津樂道，但有更為嚴苛者會去懷疑一個無官職在身的才子所說的話。所以，皇上的圣旨便要具有威信一些。

秦漫的長公主身份被恢復了，連皇上見著她也得恭敬的稱呼她一聲‘皇姐’。而對于秦漫的憾事，皇上更是表現了充分的懺悔之意——那一份罪己詔就足以證明了。因此，大部分還持有懷疑的有身份地位之人便也不敢再說什么反對的話，畢竟是皇上的親姐姐，又是替皇上打下江山的人，他們再傻也不會去犯著皇上的顏面。

只不過，在尤子君意料之中的，令人頭疼的是尤家族長尤閔壕！

尤閔壕聯合翰林院許多舊識，聯名上書給皇上。要求皇上不得將長公主許配給忠伯侯為妻。理由有三：一，長公主身份尊貴，忠伯侯曾有負于她，不足匹配；二，一旦開了寡婦與被休女子再嫁的先例，天下女子便不再會視貞節如性命；三，尤家長房只此一子，不能被招為長公主的駙馬。

可惜的是，皇上此刻龍心大悅，哪里會管這尤閔壕上了什么折子？

原來，本被皇上以為是有辱天子顏面的罪己詔，此次竟起了天大的作用。許多有識之士都認為皇上能勇于承認錯誤，是國之大幸；孝順長姐，是民之榜樣。所以天下學子也紛紛聯名，為皇上獻了一副萬里江山圖，十分得皇上喜歡。

因此，皇上將尤閔壕與翰林院學士的聯名折子給壓了下來。皇上心里清楚，忠伯侯早已備好了辦法對付這尤閔壕。

今日尤子君并未在府中，尤氏錢莊的事態進一步擴大，連尤閔壕的府邸前也被圍了個水泄不通。至于尤子君去了哪兒，又在做什么事情，旁人是不得而知的。

“月成，皇上這回意料之外的大發了，可侯爺卻聲名有損，是吧？不少字”秦漫聽得回府的月成說了一些外頭的情況，便一直唉聲嘆氣的。她是心疼尤子君，哪能為了她的名聲而這般損害他自己呢？

月成想了很久之后，才說道：“小姐，說侯爺薄幸的都是女子。贊侯爺當機立斷的都是男子，小姐認為孰得孰失呢？”

秦漫頓時失笑：“那倒也是，只有女子才會覺得他薄幸，男子都會佩服他以大局為重的。”只不過，她沒想到為了她的事情，讓他費心到如此地步，她實在是感動又心酸。

似乎……他的這一生都太讓她心疼了。倘若真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旁，她必定盡心盡力操持這個家，為他做盡她所能做的事情，讓他身邊整天都圍繞著幸福的光環。因為除了愛他之外，她不知還能用什么辦法表達她的感動。

“其實侯爺是皇上所封的開國功臣，又立下赫赫戰功，就算得了個要忠不要愛的壞名聲，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能讓小姐幸福，才是侯爺最在意的事情吧。”月成當了母親之后，似乎突然就成熟了許多。以往的天真勁兒已經收起來了，反倒有些教育人的口氣。

秦漫便看著她笑，然后就發現自己已經這么老了。如果算上從前的二十九年，再加上現在這幾年，她便很快要步入更年期了。難怪，尤子君老說她‘老氣橫秋’的，她也實在是比尤子君還大呢。不過，她可不會告訴他。這很糗。

“最重要的，還是皇上聲名未受其損，反倒得了利。否則的話，皇上會介意，而不會這樣鼎力相助的。”月成嘆道，就是有些擔心尤家往后是否會變得與從前一樣，繼續受著皇帝的猜忌，然后等著出現下一個尤子君？她越來越覺得，還是平凡一生的好，大風大浪太折騰人，太讓人痛苦了。

秦漫微笑：“你錯了。皇上幫我是真心的。我替侯爺感到欣慰，總算沒有白白辛苦這么多年。皇上既然身為帝王，必定有他不得已的考量。但只要他在‘不得已’之后，能夠顧及往日的情分，那他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明君了。”

“夫、夫人！侯爺、侯爺在錢莊……跟、跟人鬧……”常敏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將她哥哥常亞傳來的消息火速稟告給夫人知道。

秦漫站了起來，還未想清楚是什么事，便被常敏拉著往外跑。她又聽見常敏一直在說‘侯爺、侯爺’的，她心想是尤子君有麻煩了，于是不再遲疑的跟隨常敏往外奔去。

月成撓撓頭，雖然她知道事情的發展，可是要去看熱鬧嗎？還是……遠遠的去看吧，看看尤閔壕的鐵青臉色也好。

尤氏錢莊外，尤氏族人都已經出動，圍在錢莊外。老百姓則是抗鋤頭的抗鋤頭，拿扁擔的拿扁擔，凡是能抄的家伙都抄上了，誓要尤氏錢莊今日給個說法。

秦漫在常亞的護衛下剛一出現在人群盡頭，便聽有人喊了一聲：“長公主來了！大家快讓路！”

她頓時汗顏，皇上圣旨雖然下了，可畢竟還沒有以長公主的身份出來過呢，感覺有些別扭。但她見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兒來，而那道兒的盡頭站著她的夫君，她便只有硬著頭皮朝看著她的那個男人走過去。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卻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雖然錢莊沒錢的事情她早知道，可是這似乎跟尤子君沒什么關系？又為什么，她會被帶到這里來？她百分百確定，常亞并不驚慌，是故意帶她來此的。

再一轉頭，她這才瞧見那尤閔壕、尤子賢也站在不遠處，似乎臉色各異——尤閔壕比較慍怒，尤子賢比較愜意。她無辜的看著朝她射來憎惡視線的尤閔壕，這可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她也是臨時被趕鴨子上架的。

“長公主已經到了，請忠伯侯拿個主意吧！”那帶頭鬧事的正是米行布行的龍頭老大呂亦寧，若不是他帶頭，恐怕事態也不會這么大。

尤子君看了尤閔壕一眼。爽快地說道：“本侯的心愿，大家都應該知道，那就是——”他轉頭看著秦漫，微笑：“將本侯失散在外的夫人再次迎娶回家。只要她說個‘給’字，本侯就將尤氏錢莊所有的欠款全都補上。”

呂亦寧便對秦漫跪下懇求道：“就請長公主體恤民情，說了這個‘給’字吧。草民一干人等辛苦一輩子，就存了這么些積蓄，若沒人補上，草民等人就沒法活了……”

呂亦寧這一跪，圍在錢莊外的百姓們紛紛都跪了下來，懇求之聲洪亮如鐘：“請長公主‘給’，請長公主‘給’！”

有那么一剎那，秦漫幾乎就下意識的要說出這個‘給’字了。她從未見過這種陣仗，雙腿都有些發顫。那種拼命奮斗為了一點生活費的日子她過過，所以她能夠體會這些積蓄被困的人心中那股恐慌。

不過，她瞄到了尤子君的不贊同，又見他看向尤閔壕，頓時便恍悟他是要利用這個機會逼尤閔壕親口同意他們的婚事。尤閔壕聯合翰林院學士上書皇上反對他們成親的事情，她都聽說了。

她只能說，她很佩服尤閔壕‘不屈不撓’的精神，因為明眼人都清楚，皇上是向著她這個皇姐，向著忠伯侯的。而他選擇對抗，豈非是駁了皇上的面子？也難怪，皇上會壓著那道折子不肯批閱了。

雖然是趕鴨子上架，她卻明白尤子君沒有事先告訴她的苦心——他是為了讓她更加逼真的說話，而不是事先準備好的從容，讓人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

她確確實實感到有些害怕，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暴民撕裂一般。雖然她相信這些人都是尤子君派人帶頭的，譬如說呂亦寧，但她還是感到害怕，她是怕百姓激憤之后受到朝廷的鎮壓——他們才是受害者呢。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但是要說的是……”她吞了吞口水，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往下說道：“我跟忠伯侯沒有任何關系了，我無法命令他給還是不給。請……大家原諒。”

“給！給！”

“長公主，給！長公主，給！”

“不在乎我們死活，跟他們拼啦！”

群情頓時激憤起來，被呂亦寧大聲喝斥后才好歹停了下來。

呂亦寧大聲說道：“素聞長公主宅心仁厚，智勇雙全，老朽早想親自見長公主一面了，誰知今日一見卻頗為失望。因為一個不關心百姓疾苦的皇室中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巾幗英雄’！”

“對，沒錯！什么巾幗英雄？全是胡扯！”

“是啊，虧我當初還為她打抱不平呢，現在看來她跟那尤家族長也是一丘之貉！”

接到尤子君眼色示意的秦漫，只得再次硬著頭皮開口道：“請大家稍安勿躁，我并不是不插手此事，只是我要做的事情跟忠伯侯無關。我會向皇上說明大家的情況，請求皇上制裁尤家族長失職之罪，并在核對過賬目之后，給大家應得的積蓄，大家以為如何？”

人群頓時安靜了，全都將希望的目光投向呂亦寧。呂亦寧也不負眾望的開口問道：“長公主的意思，是想借助皇上之力，而并非讓忠伯侯插手此事？”

“不錯，因為我與忠伯侯早已沒有關系，我又怎么能命令忠伯侯做事呢？”秦漫見尤子君頗為滿意的神色，心中不禁哀嘆。為什么……要讓她在這么多人面前說話嘛，她真的好沒安全感。

“漫兒，我想提醒你的是——”尤子君適時的開口了：“這件事情是尤氏錢莊的錯，皇上縱然能治尤家的罪，卻也不會敞開國庫替尤氏錢莊發錢給百姓。你要知道，這并非天災而是人禍，這些百姓也并不愁吃穿，更非無家可歸。就算皇上肯，文武百官也絕對不肯！”

“這……”秦漫語塞，子君到底想要她說什么？這樣完全不著調的對白，她根本無法配合他啊。他這么說，只會讓百姓的憤怒火焰越來越高漲而已。

呂亦寧點頭：“不錯，皇上縱然能治尤家一干人等的罪，卻不會將我們大伙兒的積蓄補給我們。所以，我們還得要侯爺出面解決這事，因為他是尤家的人，你們大家說，對不對？”

“對！對！”每一個人都叫了起來，手中的家伙落地騰空騰空落地的砰砰直響。

呂亦寧便再度沖尤子君說道：“侯爺，就請侯爺體恤民情，幫助大伙兒度過難關吧。”

尤子君手一伸，指向秦漫道：“本侯早已說過，只要長公主說一個‘給’字，本侯就立刻命人發錢給大家。”突地他愁眉不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提醒：“看來長公主是非得要本侯娶她，她才會命令本侯做事的了，只不過……族長大人反對本侯娶長公主，看來這事……本侯是管不了了……”

“那就娶！”呂亦寧當機立斷的高聲吶喊道：“請侯爺迎娶長公主！”

人群靜了好一會兒，不知是誰又打破了沉默：“娶！娶！”

又過了一會兒，人群再次激昂起來。

“娶！娶！”

“娶！娶！”

尤子君和秦漫都不作聲了，激動的人群逐漸在呂亦寧的帶領下往尤閔壕與尤子賢的方向圍去。

“子賢，你看這事該怎么辦？若依了他們，我們豈非是大敗？”尤閔壕趁著尤氏族人在前邊擋著的時間，問身旁的兒子道。

尤子賢低語道：“子賢倒認為這不是大敗，而是一個絕好的反擊機會。”

“怎么說？”尤閔壕拉著他退后一步，繼續問道。

“族長請想，忠伯侯從哪里弄出那么多錢來？甚至比國庫里的銀兩還多？”尤子賢冷笑道：“不過是一個長公主而已，我們本來就不該與皇上作對，族長這次有些冒失了。依子賢的看法，就答應讓長公主與忠伯侯成親，待忠伯侯拿出銀兩填補錢莊空虛時，我們再派人通知皇上，到時候皇上必定會懷疑他的忠心。族長，這么多錢，不是貪來的也是來路不正！”

尤閔壕眼前一亮，頓時覺得還是兒子說的話正確，他便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

說罷他大聲朝人群喝道：“都不要鬧了！我以尤氏族長的名義表態：尤氏一族所有人都同意長公主與忠伯侯成親！”

人群頓時歡呼起來，有的是因為即將拿到積蓄了，有的是確實為長公主感到高興。總之，最后百姓們便將尤子君和秦漫圍在了一塊兒。

兩人四目相對，有幾多感慨，也有幾多欣慰。總算，這么多日以來的辛苦沒有白費，他們終究得到了大部分百姓的首肯，成功讓尤閔壕閉上了反對的嘴。

而接下來，首先該倒霉的就是這個一直反對他們幸福的尤閔壕了。尤子君臉上浮現出一絲很滿意的笑，只要除了尤閔壕，尤家必能改頭換面，不再是女子的地獄。他手臂一揮：“現在，請大家隨本侯的親信前去取錢，他會帶著大家取回積蓄的。”

常亞則在拼命的往外擠，也在大聲叫：“跟我走，跟我去拿錢！”他討厭這種任務，這比他上陣殺敵還痛苦百倍。若被這么多敵人圍住他還能勇猛的去殺，可現在擠著他踩著他的人都是本國百姓，他怒也怒不得，氣也氣不得，還得將他們平安帶去拿錢。但他想到那邊已經有大批官兵守著，心里又好受些了。

尤子君也是生平頭一回開始慌亂：“小心她肚……”

秦漫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瞪著他卻沒說話。

但尤子君已經懂了，要是被人知道她現在就懷了他的孩子，那么這一切不都穿幫了？他便只好心疼的盡量護住她，等待人潮過去，他見她完好無缺，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不遠處，尤閔壕正愣愣的看著人潮涌去的方向，心底也逐漸開始安心。總算……沒鬧出什么大亂子……

“子賢無法進入皇宮，就請族長趕緊去讓翰林院的人通知皇上，子賢盯著他們，發現異動就派人通知族長。”尤子君催促道。

尤閔壕回過神來，急忙往外沖去，這里離翰林院不遠，他一定能在尤子君的人發完錢之前帶著皇上趕來。到時候……嘿嘿，看尤子君如何辯解這筆錢的來歷！他陰惻惻的笑著，抱著必贏的信念去找翰林院舊識通知皇上了。

在尤閔壕消失在路的盡頭后，尤子賢慢條斯理的踱步到尤子君和秦漫面前，打斷兩人的深情對視說道：“來日方長，現在還是應該處理即將到來的事情吧？不少字再說，大街上這樣可不好，容易被人發現端倪。”

秦漫又好氣又好笑的瞪了尤子賢一眼，其實他并不是那么討厭子君，只不過以往的對立讓兩人始終沒辦法和睦相處。不過幸好子君大度，從不與尤子賢計較，也讓她放下心來。隨即她又有些得意，男人大度的好，有男子漢氣概！

尤子君自然知道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便吩咐章含宇與常敏將秦漫安全送回府去，自己則隨尤子賢一同往那‘讓尤閔壕目瞪口呆的地方’去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對付尤閔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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