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鎧聽的笑瞇瞇的，咱中國技術工人的智慧真是無窮大，要給予他們發揮的天地，什么奇跡還真都能產生啊，這合金鋼技術方面，現在還只是在南洋重工的特種鋼廠內研制，不過那邊研究的方向顯然和機床的需要并不一致，而這顧堂安倒是個有心人。

聽到秦鎧的贊許，顧堂安很意外也很驚喜，他提出離開工廠時，倒也并非一時心血來潮，當時倒是特別有想法，不過在師兄弟們的勸說下，而廠子里的老師傅也來勸他，加上合同約束，他考慮再三倒也就安心工作了。

沒想到總督大人竟然因為這點小事，親自接見了自己，懵懵懂懂間他倒是感到了絕大的光明，對于自己當時的想法也是合盤推出，秦鎧聽得也是津津有味，他雖然這方面外行，不過對于顧堂安提到的一些猜測性的理論倒是最有發言權，很快他就更正了兩個關于合金鋼的揣測，并且隨口說出了自己剛剛在光腦里查到了一個關于粉末冶金的設想。

要知道，粉末冶金才是硬質合金鋼最佳的工藝，但是，沒有冶金和科技方面的重大突破，粉末冶金也只是鏡花水月，要知道粉末冶金光是制取和混合就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更別提利用空氣壓力，壓制成型的工藝，那可是需要上百兆的壓力，至于真正的關鍵燒結工藝，更是一個融合物理、化學的過程。

兩人的談話足足持續了一個時辰，旁邊正宗的外行趙烈文倒是昏昏欲睡，最后索性真讓人拿來一個躺椅，去旁邊涼亭休息片刻，老趙也年紀不小，秦鎧自然也不會怪他失禮，原本趙烈文就是這么個大咧咧的人

顧堂安一番談話后，確實受益匪淺，還跟秦鎧討了一支筆·仔細記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張紙，這一番談話，大大拉近了他和秦鎧之間的距離，但是·對這位總督大人的敬仰卻已經上升到一個無法企及的高度。

結果，當秦鎧問及他準備什么時候去開小工廠時，顧堂安的回答讓他哭笑不得，秦大總督的大百科式資料庫顯然震驚了這廝，這廝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說是要回工廠里好好鉆研技術，嚷著自己當初要跳出工廠完全是井底之蛙的見識。

這讓秦鎧冒了一頭熱汗·這個不錯的苗頭自己還琢磨著要不要拔一拔呢，沒想到竟然被自己這一通談話給澆滅了，只得很嚴肅的說道：“顧堂安，你之前的想法很好，所以我很支持你去開設一個小工廠，用自己的技術養活自己，當然，繼續你的探索方向·這是個非常不錯的起點……你出去開廠子還有什么困難嘛？”

顧堂安這下聽明白，原來自己當初做夢竟然要成真了，只是·自己剛才明明已經不準備再做夢的嘛，現在卻被逼的夢想成真······這是什么情況啊！這會兒大人還問自己有什么困難，這倒是難住了他。

在他機床廠干了兩年多，現在已經是高級技術工，每個月薪水足足有35兩，非但娶了婆娘、養了兒子，家里也蓋起了宅子，還攢下了三百多兩銀子的家底，拿出200兩銀子就能購買到一套小機床、開辦一家小工廠。

原本他琢磨著自己開一家小工廠，接一些活來加工·再培養幾個徒弟，就有大票的時間研究這機床的工藝，按照他的想法，等慢慢賺到錢了，到時候自己弄套沖壓機床，配上動力·也能賺不少銀子，產品的質量可能比不上大工廠，不過只要原料充足，倒是個不錯的營生，想到這里，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任何要求。

秦鎧讓人叫醒了趙烈文，讓擬了一個公文，準許顧堂安離開機床廠開辦小工廠，同時在廣州工業新區旁邊的空地上劃撥給顧堂安一畝空地，不過與他約定，如果日后取得技術方面的成果，將由總督府優先購買日后專利。

對于這一點，顧堂安毫不猶豫的應下，臨走時十分慚愧的問道：“大人，他日學生不知道還能不能來請您釋疑解惑？”

秦鎧微微一笑，“顧堂安，我現在還是馬尾學堂的教官啊，若是有技術上的問題，隨時歡迎你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在專長方面有所超越，對這一點，我很期待！”

顧堂安恭恭敬敬的行了個大禮，這才拿著公文匆匆而去，看著這個年輕人的背影，秦鎧不禁面露笑容，6年了，6年的新學教育，終于孕育出了新一代的學生，他們更加專注于技術，對技術有了不同于老工人那樣純感性的見解，有了更多理性的認識，實在是太好了。

旁的趙烈文前面打了個小盹，這會兒精神頭十足，看到秦鎧笑瞇瞇的表情，多少有些不屑，雖然他對于技術工人的概念和秦鎧相去甚遠，在他看來，技術工人依舊是工匠，這個姓顧的工匠那是南洋體系培養出來，現在卻要離開干私活，若是他的話，他可絕對不會同意的。

這秦烈風也不知道哪根筋吊住了，非但和這廝談的頗為投入，還批了公文批了地皮給人家，人家到時候還跟自家的產業搶生意，雖然規模肯定不大，不是整天嘀咕那句什么話來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想到這里，他沒憋住，終于問了句，“烈風，你為何許他自己去開廠子？難道對我們的廠子有好處？”

秦鎧看了看趙烈文，這老趙的觀念在這時代絕對是超前的，不過并非所有的觀念都如此，在技術方面，這家伙還是挺落后的，畢竟現代科技的理念，沒經歷過，那可是如同神話般神奇的世界，自己若是跟這廝說，自己有一個能儲存無數資料的光腦，沒準就被這廝認定為秀逗了。

他笑了笑，“趙先生，未必很快就有好處，或許到了我孫子哪時代，這些民間專注于技術的廠子能開創一個新時代！”

他笑得很得意，仿佛做了一件大事情，旁邊的趙烈文確是一臉的古怪表情——這秦烈風估摸著這幾日被秦夫人虐待過了，這思路非常混亂啊·連兒子都沒搞定，就想到孫子輩去了

越北、海防港，那場慘烈的海防攻防戰結束已經快三年了，這座越北地理位置最佳的港口重新開始復蘇了一條從海防開始，途徑志靈要塞，終點是石山坳煤鐵基地的鐵路線，無疑為海防注入了最強大的生命力。

大量的煤炭、鍛鐵錠、銅錠、鋼材源源不斷的運到碼頭，而碼頭上，貨船一刻不停的將這些支撐工業的原材料運往臨近的海防和湛江，而當地的百姓則從鐵路上獲得了非常不錯的報酬越來越多的當地人紛紛從四面八方趕來找活干，只要手里由巡捕局辦法的戶籍卡，就能輕松在繁忙的港口找到一份工作，而待遇、報酬都比在家種田要好得多。

所以，海防在過去三年間，從一座法國殖民者的租界轉變為一座移民城市，而當地的官方語言早就被漢語取代，整個越北當地的方言都只被作為地方語言使用，原本漢文化盛行的越北地區，三年前就正式確認了漢語作為官方語言。

三年來秦鎧從廣西、云南等地移民了數十萬人到越北，他們在當地獲得了補助的土地，漸漸成為了正兒八經的土著，而秦鎧的抽血移民計劃一刻不停的在進行中，由于在對法戰爭中的勝利，越南南面法國占領區，不斷發生當地土著的暴動，大批的人口偷偷逃入越北。

對此，巡捕局都進行了仔細的了解，這些人當中的大部分被送上了輪船，前往婆羅洲地區開辟自己的農場，他們高舉著標注著中國字樣的戶籍證明，就能在婆羅洲獲取數倍于越北的土地，開辟自己的農場。

從十幾天前，當地的工人間都開始討論一個傳聞······政府這邊要下達《移民福利計劃》只要跟隨天朝的船只前往新的土地上，將獲得每戶200銀元券，一路上免路費、供應伙食，同時到達當地后，每戶至少可以分到20畝的土地。

這一切的條件看起來都是十分的優厚，在越北，現在最理想的工作就是到煤鐵礦區去做工人，當然，在海防工作的收獲也不錯，而最糟糕的莫過于種田，馬尾海運在越北大量收購廉價糧食，然后運往國內加工獲利，不過，越來越多的國內移民在當地經營農田，通過大面積的農莊經營，雇傭當地土著，反倒使得越北的糧食產量連年大幅度上升。

現在這個《移民福利計劃》的出現，無疑讓越北當地人找到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就是當地的農夫家庭，也都開始心動了，因為在越北，土地改革之后，每家每戶都分得了土地，但是，每家每戶土地的數量也同樣受到了限制。

而到了新的移民點，每家至少有20畝的土地，當地還提供種植甘蔗、可可這些新農產品的技術，到時候的收入肯定幾倍于在越北種田，很快，各地組織起來的移民團紛紛趕往附近的鐵路樞紐，在那邊，他們可以領到移民文件，獲得移民福利。

海防港內，三艘漆成黑色的巨大的鐵甲艦正泊在港口，經過在黃埔造船廠、北海造船廠的緊急維護后，這支由南江、北江、香江三艘戰艦組成的第一護航艦隊來到了海防，艦隊指揮官、香江號管帶陳明接到的命令是確保運送陸軍和移民船隊的安全。

不斷有馬尾海運的船只駛入港口，而軍官們正忙著將這些船只編入隊列，好在其中有不少是有訓練任務的訓練船，這些學生兵的出現，為龐大船隊的編組提供了不少便利。

而陸軍方面，這次負責婆羅洲軍隊的是粵軍第一鎮的參將賀小均，不過這廝對于這次的任務顯然興致不高，這原因很簡單，除了他本部的人外，剩下的軍隊全部由越北的護國軍和仆從軍中抽調。

昨天，他上岸看過了由越北總兵官薛超調撥過來的護國軍和仆從軍，華裔子弟為主的四個營護國軍倒是有模有樣的，仆從軍其實訓練得也不錯，不過他這個南洋陸軍第一鎮第一精銳營主官的眼光看來，那可就完全入不得法眼了。

總兵官薛超坐鎮順化，所以來不了，不過讓人帶來口信，越北現在處在絕對的安全期，隨時可以增援婆羅洲方面，這樣積極地表態，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

整個船隊的集結整整耗費了近20天的時間，馬尾海運的貨船裝滿新移民后，便編組為船隊一路而去，隨行安排1艘訓練艦就足以保證安全，外面人不知道情況，水師高層可都清楚的很，南海和蘇祿海最大的海盜頭子，那不就是自家人嘛！

而在二月初二，有40艘貨船、3艘鐵甲戰艦組成的龐大船隊讓海防港一時間萬人空巷，所有人都跑去觀看這壯觀的場面，人群之中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英國商人福林，他是海軍軍官退役，雖然不清楚貨船上的具體情況，不過看到三艘鐵甲艦護航，顯然也猜到了肯定是軍事行動，他匆匆向自己的公司拍發了一個電報。

而就在同一日，目前掌控全婆羅洲的軍事力量誕生了，在坤甸港外，許壽山帶領這4艘黑漆漆的戰艦進入了港口，先期接到電報來迎接的婆羅洲總督劉阿生和負責中華南洋公司的幾個掌柜，以及新任婆羅洲駐軍千總的盛楓天。

許壽山一路琢磨，最終還是選擇了在坤甸建立軍港，主要是考慮坤甸這邊還是有一個小型避風港，加上這邊貨船泊岸也方便，而當晚，他召集婆羅洲華人大家族的首領議事，現在各大家族完全已經臣服于南洋體系，所以會議進行的很順利。

第二天，第一任南華民主共和國總理劉阿生宣誓就職，軍事和外交則由艦隊司令官許壽山擔任，軍隊成為了地方官員的主要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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