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戰略上的較量

劉生拿出一份貨物清單遞給賓塞中尉，“中尉，我這里剛從尼德蘭公司運來一批貨物，不過貨物缺少很多，其中有不少還是總督府訂購的禮品，清點到這會兒才點清楚差額，急著讓英國海峽殖民地那邊緊急追加貨物呢！”

賓塞中尉聽到電報是發到英屬海峽殖民地，倒也沒太在意，雖然目前荷蘭人準備對對岸的南華共和國用兵，但是在荷屬東印度的官員中，還沒有把當地華商和對岸的華人等同起來，畢竟當地華人控制著爪哇和蘇門答臘相當的島內商業和農場的運作。《/神印王座》njxs.寧靜小說

而荷蘭人在很大程度也也利用華人來管理那些懶散、根本毫無頭腦的土著，一直來婆羅洲的華人與荷屬東印度的富裕華商并沒有什么太多直接聯系，反倒是當地荷蘭官員多利用華商來進行商業牟利。

所以賓塞中尉聽到這貨物與總督府有關聯也并沒有太多驚訝，只是接過清單仔細的看了兩遍，都是些普通貨物，其中有幾樣自己沒聽說過，不過想來也沒什么問題，畢竟海貿的貨物品種太多了，自己又不是干這行的，不過他還是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

“劉經理，你大概也知道了吧，艾博德中將大后天就要出發了，所以這次的命令很明確，除了荷蘭人，電報站禁止其他人向外發送電報！”

劉生聽了賓塞中尉這么說，非但沒有失望，反倒是心中一喜，這胖子中尉那是赤果果的索賄啊，那意思很清楚，除了他之外，沒人能幫得了自己……有路子，那就好辦，兩人躲在陰暗的角落里一番侃價，很快，價值300荷蘭盾的金幣裝進了胖子腰包。

胖子笑瞇瞇的跟著劉生稱兄道弟一番，這送錢的那就是財神，沒人會對財神有意見，何況還是大方的財神，他領著劉生進入電報局，當著面讓電報員向英屬海峽殖民地這家叫梅爾斯的公司拍發了這份長長的貨物清單。

拍發電報的間隙，劉生又在隨意的攀談中竟然獲得了另外一個重要的信息，總督府將在近幾日內在巴達維亞進行軍事戒嚴，胖子笑瞇瞇的有推銷起他的特別服務，如果有需要，支付一點點酬勞，他可以幫忙弄一張通行證。

劉生自然是客套一番，這事情并不急，若是急吼吼現在就要通行證，反而容易讓人生疑，改天找個理由再去辦就是了。

當晚午夜時分，電報已經經過新加坡劉氏下屬的梅爾斯公司經過英屬的古晉港轉發至坤甸府，尚在考慮這荷屬東印度戰局的許壽山第一時刻拿到了電報，結果密碼解析，徐宏和劉生探聽到的消息立刻擺在了他的面前。

兩萬陸軍……還可能有位數不少的土著仆從軍，這讓許壽山也吃了一驚，海軍再強大也無法消滅上了岸的陸軍，荷蘭人看來是準備進行登陸作戰，而不是原本預期的奪回島嶼的戰爭，這消息太重要了！從中他立刻判定，荷蘭人可能要對婆羅洲展開登陸戰，而并非著眼于外島地區的那些小島。

當然，這也不能排除荷蘭人逐島攻擊，最終才攻擊婆羅洲的戰術，不過許壽山考慮良久，還是認定，荷蘭人的大動作一定是在陸地上！

徐宏積累數年，對荷蘭海軍的調查起到了幾位重要的輔助判斷作用，這次云集在巴達維亞港口的荷蘭艦隊至少有16艘戰艦，這些戰艦的詳細情況雖然無法了解到，不過情報司以往的調查中，都出現過這些戰艦的資料。

其中，徐宏認為最具備威脅性的，并非是荷蘭人的艦隊，他在港口仔細觀察過這些戰艦，雖然荷蘭海軍和士兵的軍紀還算可以，但是，自1816年遠東艦隊被英國人全殲在巴達維亞港口后，荷蘭人海軍發展就異常緩慢。

加上荷蘭工業相對落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又與英國有著競爭關系，就是目前來說，兩國的關系也并不算好，而荷蘭艦隊的戰艦無疑更像一座歷史陳列館，從18世紀50年代的風帆戰列艦到70年代早期的改裝鐵甲艦都有列裝。

唯一讓徐宏特別提到的是一艘荷蘭1879年自行生產的4000噸鐵甲艦“尼德蘭公主”號，不過，這艘戰艦在技術上而言，以南洋水師的眼光來看，早就是落伍產品，雖然在設計時也剽竊了英國戰艦“英弗萊息白”號的炮塔設計，但是裝甲、動力、火炮口徑而言遠不如超過萬噸的英國戰艦，反倒像是個試驗品。

不過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這艘戰艦厚達220mm的裝甲，加上4門200mm的火炮，情報司判斷，這是荷蘭人唯一具備威脅性的戰艦，不過情報中還是特別提到了，荷蘭海軍軍官和士兵的訓練還保持的非常不錯，所以還是應該對敵人保持更高的警惕性。

唯一讓許壽山感到意外的是，消息中判斷，荷蘭人可能在三到五天內就展開大規模行動，而這其中暴露出的，也是情報司在荷屬東印度還缺乏足夠的情報體系，所以在荷蘭人完成大部分調動之后，才發現敵軍的狀況。

正當他對著地圖沉思的時候，得到消息的陸志遠、賀小均、鄧允幾個都急匆匆從外面趕了進來，雖然已是深夜，這些身在兵營的漢子可沒一個早睡的，其實，誰都知道大戰在即，而且這是一場由秦大人親自策劃、奠定南華未來地位的大決戰，他們那有能睡得著！

最后一個進門的賀小均倒是第一個發問：“許大人，荷蘭人出來了嘛？”

早一步到的陸志遠舉了舉手里的消息，哈哈一笑，“賀小均，這下子你可有的忙了，兩萬荷蘭兵，可能還有幾千、甚至上萬的土著兵！”

賀小均怪叫一聲，撲上來拿起那份電報仔細研究起來，片刻之后，一拍桌子，然后又撓撓頭，“陸志遠，這事情你沒覺得有些奇怪嘛，荷蘭人不是在跟咱們談判這勿里洞島嘛，這么些兵馬，放那島上，恐怕都站不下吧！鳥貨難道要上岸來找死？”

鄧允在這些軍官中無疑是資歷最低的一個，他目前在軍中也主要是負責后勤保障，畢竟他以前也就指揮過個把營的兵力，雖然在婆羅洲時間長、熟悉情況，但是到真正的軍略上，那自然還不如賀小均這種老兵痞了。（天才/神印王座）

不過，對于賀小均這個問題，他倒是有自己的見解，“許大人、賀大人，我看荷蘭人肯定是要登陸婆羅洲吧，這么都陸軍，及時兵分幾路，那兵力上也絕對足夠，據我所知，荷蘭人早年在婆羅洲登陸過兩個地方……”

“鄧允，在那里？”許壽山一聽，自己正在考慮這個問題，巴達維亞那邊消息傳出來不易，而事實上，對荷蘭軍隊的動向還無妨判斷，若是能大致揣測出對方的方向，那無疑能夠制定出更好的攔截方案。

鄧允來到地圖前，拿起棒子在地圖上兩個地方圈了圈，“一個是這里，吉打邦，那邊的海岸線平整，適合小船沖灘登陸，而且上岸后，吉打邦多為平原，沒有適合防守的地方，若是在這里建立據點，就可以輕易將婆羅洲攔腰截斷！”

聽到這里，幾個軍官也是紛紛點頭，這地方確實是個不錯的進攻點，賀小均立刻說道：“我從俘虜的荷蘭軍官那邊審訊的到情報，荷蘭人陸軍的裝備不算好，不過在平原上倒是能發揮出人多的優勢啊，這四面圍攻，應對起來挺麻煩的！”

“你當是來婆羅洲度假呢！”旁邊陸志遠早就那他開刷了，“你不是在越北聽能耐的嘛，怎么碰到荷蘭毛子也熊了，要不讓咱海軍陸戰隊上！”

賀小均哼哼了幾聲，他自然知道海軍現在多牛呢，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戰績來，“切，這荷蘭毛子還不就是一道菜嘛，我就是怕找不到這些混蛋，上了岸，就全部交給我，確保一個都跑不了！”

許壽山打了個手勢，讓這兩個家伙閉嘴，示意鄧允繼續說。

“還有個點，是婆羅洲右下的馬達普拉城，那邊的地形和吉打邦相似，而且有一處小型港口，千五的貨船肯定能泊港，一旦占領馬達普拉，背靠和基山脈，無被夾擊之憂，背靠大海，可進可退，向西、向北可四處攻略，唯一的缺點是，離開坤甸遠了點，近千里路呢！”鄧允充分發表了他的觀點，讓其他幾個人也大受啟發。

幾人圍繞著地圖和各方傳來的情報仔細分析了一番，許壽山認為，荷蘭人的攻略點應該在吉打邦和坤甸之間，可能會有兵力進攻馬達普拉，但那應該是取得一定的戰場優勢后才會采取的行動，不過，現在都未明確的情況，賀小均決定采取以重點防守，兵力都放在坤甸和外圍的龐卡蘭，形成掎角之勢互相策應。

許壽山自然不會守株待兔，岸上作戰由賀小均、鄧允配合，他即刻下達命令，第二天立刻準備出海巡航，尋找戰機。“”

巴達維亞，荷蘭總督府內，這一夜也是徹夜燈火，迪波爾總督和艾博德中將正在會見即將出戰的海軍軍官、陸軍軍官，這自然不是一次歡送會，而是迪波爾總督親自策劃的戰術下達會議，不過，所有人顯然都注意到，總督旁邊艾博德中將有些迷離的眼神。

白發蒼蒼的艾博德中將自然不會是對發福的總督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自己原本制定的戰術是先攻略勿里洞島，然后在婆羅洲外圍，利用荷蘭艦隊數量上的優勢，尋找戰記殲滅南華艦隊，因為之前丹德爾斯上校打探到南華艦隊有鐵甲艦的消息，顯然引起了他的重視。

但是，這個穩妥推進的計劃在呈報迪波爾總督后，卻被斥為徹頭徹尾的喪失斗志，總督大人要求盡快解決南華民主共和國那幫跳梁小丑，若是戰爭曠日持久，這荷屬東印度今年的收益肯定要大受影響，所以，指揮戰爭的還是艾博德中將，但是，他也變成了大棋盤中的傀儡而已。

荷蘭軍官們聽著迪波爾總督的演講，一個個昏昏欲睡，原本驚心動魄的戰爭，在這位總督眼里，完全是一場鬧劇，好在這位總督大人雖然狂妄，但是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艾博德中將設定的婆羅洲兩個攻擊登陸點，他還是選擇了一個。

情報中提及坤甸港建立了眾多炮臺，所以他習慣性的就改為了從吉打邦登陸，從勿里洞島到吉打邦也就150公里海路，這位總督大人卻絲毫沒有考慮自己改從巴達維亞出發，憑空多出來300多公里的路程，要求海軍在大后天……也就是1885年8月21日必須趕到吉打邦控制海上通道。

而陸軍將在5艘戰艦的護航下，緊隨先頭部隊進發，務必在同日發起對吉打邦的登陸作戰，構筑岸上陣地，之后的作戰，總督大人非常自信的預測，一旦登陸成功，兩萬荷蘭軍隊外加7000名土著仆從軍，將從后面輕松橫掃南華首府坤甸，最終將那些跳梁小丑抓到巴達維亞來吊死在城外！

雙方的戰略，似乎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勝負……但事實上，最終決定勝負的并非是戰略，而是實施戰略的人，作為指揮官，艾博德中將最后提出來，他將跟隨旗艦“尼德蘭公主號”一起出發，他實在不甘心讓迪波爾這肥豬亂指揮，所以原本坐鎮后方進行統一調度的他，只得請纓上陣。

8月19日清晨，徐宏早早就進了巴達維亞港口，在那里，他赫然發現，港口內所有戰艦的煙囪都在噴吐的濃煙，不過卻沒有離港，很顯然，這是戰艦在升火、加壓，準備出發了，這時代的戰艦，如果是徹底熄火后，需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完成這項出發前的準備工作。

他立刻匆匆溜回了港口外的貨鋪，正想著出門去找劉生，想辦法把消息傳出去，不料剛到外面，就發現大批的荷蘭警察、軍隊出現在港口的大道上，不是有馬車駛來，放下柵欄等路障，他剛走出去幾步，幾個荷蘭人就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走上來，大聲呵斥。

軍事管制了……我擦，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徐宏也是暗叫倒霉，劉生不是說明天嘛，怎么現在就開始了！他自然不知道，由于總督大人的戰略性調整，發動戰爭的時間沒有發生變化，而多出來的幾百公里路程，迫使荷蘭軍隊提早出發了！

徐宏寸步難行之際，港口外卻有戰馬飛奔而至，站在旗艦上的艾博德中將聽到副官的提升，也調轉望遠鏡看向港口，他看了一會兒，伸手一指，“馬丁少校，是丹德爾斯上校，一定有重要情報，你立刻放下小船，上岸去接他！”

馬丁少校匆匆下去后，他立刻一揮手，“傳令，艦隊出航，威廉王公號鐵甲艦領航，在外海以雙列隊形布陣，準備為陸軍護航！”

巴達維亞港內立刻被濃濃的黑煙遮蔽了天空，港口內為數不多的幾艘運兵船上，一大群衣著破爛的土著人空著雙手密密麻麻的擠在船艙里，幾個荷蘭軍官一臉厭惡和不屑的表情，大聲喊著話，而旁邊的傳譯則幫著翻譯成土著語言。

“……臨陣退卻的士兵，處死，不服從命令，處死……”

而在一旁的角落里，荷蘭人提供給這些土著士兵的武器雜亂無章的捆扎在一起，竟然都是些可笑的長矛、短刀之類的玩意，而下面的土著士兵也都是一臉的麻木呆滯的表情。

“馬喜羅少尉，這些傻瓜一樣的土著帶去有什么用呢，完全是浪費王國的糧食，還不如放在農莊里，讓他們種植咖啡和可可，那樣或許更有價值！”一個荷蘭軍官一臉嬉笑的表情和旁邊的軍官聊著。

“懷斯少尉，你還替這些毫無用處的土著考慮什么，我現在關心的是，攻占那座毫無價值的婆羅洲，總督大人將會給我我們什么樣的補償！我看，一周就能結束這次戰爭，聽說中國人還拿著弓箭和大刀作戰呢！”

少尉的話立刻引來了一陣哄笑，敵人的無能，很顯然是一個極具鼓動性的議題，一時間船艙里原本毫無生氣的土著似乎都活了過來，這些都是各個村莊和農場按照人口比例強制征發的苦力，在戰場上從事體力活和當炮灰。

相對于運兵船上的輕松氣氛，旗艦“尼德蘭公主”號上艾博德中將卻面臨著一個重大的抉擇，丹德爾斯上校在開船前送來了緊急情報，他買通的一個重要眼線，從南華共和國首府坤甸傳來消息，南華海軍的4戰艦離開港口數天，據說去了東面的外島，那樣的話，至少有十幾天的時間，敵人這支的艦隊將無法參加防守。

而最后兩艘戰艦也于昨天出海，據說是護送一支商船隊北上，現在南華共和國首府坤甸除了兩艘商船改建的訓練艦外，已經沒有任何海軍力量。

這消息絕對讓人震驚，也有些讓人捉摸不定，丹德爾斯上校再三表示，這個內線為他提供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可靠性極高，不過，這個消息是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決定整個戰略的方向，艾博德中將考慮再三，他終于決定，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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