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說的就是這里？”到了同福街口，莫璃下了車后，謝歌弦也跟著下來，然后抬起眼，看著眼前這家不甚起眼，但生意卻蠻不的點心鋪子。

甜糯的香味，在他的馬車還未行到這的時候，就已彌漫車廂，到了這后，那味道更是濃郁了。

很小的一家店面，門臉上面懸掛著一塊普通的黑漆牌匾，匾上寫著“劉記點心”四個字，字體亦是普通，跟這店面很相襯。此時店里總不時有客人進出，進去時空著手，出來后手里則多了一兩個盒子。間或也有孩童拿著幾個銅板，單買一或兩個酥油泡螺解饞的。

負責招呼客人的還是那對父子，父親四十多，不高不大也不俊，但人看著老實和善，而且滿面笑容。則十三四歲的年紀，跟其父長得很像，也是一臉的笑，而且手腳很靈活，接錢找零打包系繩，雖忙卻不亂。

“莫姑娘今兒有空了，酥油泡螺現在就剩下兩斤了，內子正在里頭忙呢，要不您稍等一會，我進去看看，估計這馬上就送出來了。”莫璃一進去，那姓劉的店老板即從柜臺里面走出來，一臉笑著招呼。這段莫璃來過這兩次，不僅每次來都買上七八盒的點心，并且每個月還固定在他這里訂幾十盒酥油泡螺，加上莫璃跟他妻子又是一見如故，于是他對莫璃自然是跟對一般的客人不一樣。

“既然有將出爐的，那我就等等，一會給我稱兩斤，拿上等的食盒裝上，是送人的。”莫璃點頭，說著就領著紅豆和謝歌弦，走到店內唯一一張桌子旁坐下。

謝歌弦今日出來并未穿官服，但換上的常服袍子卻也很是顯貴，加上他如此人品相貌，劉景雖只是個市井匹夫，卻也看得出這位應當是受不得這店里的桌椅茶盤。于是在謝歌弦坐下前，劉景忙將那桌椅用力擦了一遍，然后又從從柜臺里面取出三個干凈的素色茶杯，輕輕擱在莫璃等人跟前笑道這是昨兒新買的杯子，這桑菊茶有些涼了，不過我內人說，這等茶溫著喝余味更濃。呵呵……我是個粗人，不大懂得這些，莫姑娘和這位先解解渴，我去里頭看看，順便泡上一壺熱茶。”

“劉師傅不用這么客氣，我倒。”第一次之后，每次她，劉景待她就非常熱情，總弄得莫璃覺得極不好意思。謝歌弦則只垂下眼，看著杯中的茶不語，整個人似陷入沉思中一般，雖劉景的殷勤不搭不理。

“好好，姑娘且先坐著，我進了頭看看新的酥油泡螺好了沒。”劉景朝偷偷瞧了謝歌弦一眼，倒也沒多嘴要問，朝莫璃呵呵一笑，就轉身進去了。

那店老板進去后，謝歌弦才抬起眼，先打量了一下這小店鋪，然后又將目光移到柜臺那邊，仔細打量著那還在招呼著客人少年，目中神色不明，唯見眉頭微蹙。

莫璃微有些不解地看了謝歌弦一眼，之前她在云裳閣門口碰上他后，他跟她連客套話都沒說，就直接開口問她，昨兒賈黑送的那兩盒酥油泡螺是哪里買的。因她正好也要這邊，所以便將他帶了。路上，因兩人都乘坐各自的馬車，所以她也沒有機會多問，但自下了車后，她就發覺謝歌弦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他面上的神色比平日凝重了幾分，眼里隱隱有驚詫和懷疑的神色交織其中。

“大人似乎，特別喜歡酥油泡螺這種小點，說起來，這里的酥油泡螺算得上是永州城內最好的，雖然店面不顯眼。”莫璃輕輕喝了口微溫的桑菊茶，然后隨口道了一句。

謝歌弦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就忽然站起身道謝某忽然想起還有件急事，先告辭了。”

莫璃一怔，卻還不待她開口，謝歌弦就已轉身。

卻從柜臺那經過時，那少年連忙拿油紙包了最后兩個酥油泡螺遞給謝歌弦，一臉笑地道拿這個在路上嘗嘗吧，莫常照顧我家生意。”

謝歌弦頓了頓，轉頭，看了那少年一眼。

那少年被他那等淡漠的眼神看著一愣，隨后有些尷尬一笑這雖有些涼了，但一樣好吃的。”

謝歌弦收回目光，一臉冷漠地走了出去，并未接那少年手里的好意，也不曾開口言一聲謝。

莫璃站起身，詫異地看著謝歌弦頭也不回地上車，離去。

“姑娘，謝大人這是了？”連紅豆都覺得不對勁，張著嘴看著謝歌弦的馬車離去后，才一臉不解地看了莫璃一眼。那少年也訕訕地轉過頭，看著莫璃道莫，我好像是得罪那位了，貴人都不喜歡接最后剩下的吧。”

莫璃忙一笑不是，他……是突然有急事，趕著要處理，而且也不是小孩子，哪有在路上吃的習慣。”

那少年呵呵一笑，便將手里那兩酥油泡螺放。正好這會，劉景也端著一籮筐剛出爐的酥油泡螺從里出來了，后面還跟著一位婦人。

“來了來了，剛剛出爐的，正香噴噴著呢，承兒，還不快將那六角的盒子拿出來給莫姑娘裝上兩斤。”劉景一邊笑著將那籮筐擱到柜臺，一邊吩咐了自個一句，只是當他轉頭朝莫璃這看是，眼睛找了找，就問，“噯，剛剛那位貴呢？等不及走了嗎？”無錯不跳字。

少年看了父親一眼，欲言又止，莫璃即笑道是，他有急事先走了，不過走之前也托我定了兩盒。”

“難得那樣的貴人也愛吃這個，承兒你仔細挑大個飽滿的裝盒。”

“莫姑娘又給我這帶貴客了，真是多謝你這般照顧，還一心想著。”跟著劉景出來的那婦人瞧著和在那忙著，擦了擦手后，便拉著莫璃坐下。她也不知為何，第一眼看到后，心里就極喜歡這姑娘。

“也算不上照顧的，虧得田師傅你這么好的手藝，令我我店里那些老主顧都記著我的情呢。”莫璃一笑，說著就要給田菀娘倒茶，卻拿起茶壺后，才沒有茶杯，而剛剛謝歌弦的那杯茶則滿滿放在那，還不曾被動過。

“這就是那位貴客的杯子吧，這么急，連茶都沒喝一口就走了。”田菀娘朝莫璃搖了搖頭，說她不渴，然后看著謝歌弦那杯茶淺淺一笑。卻就在她面上露出笑的那一瞬，令莫璃放下茶壺的力道微重了些，差點沒將上面稍稍缺了一個小口的茶蓋滑下。

即便是荊釵布裙，且差不多已步入不惑之年，但卻依舊能看得出眼前的婦人，年輕時曾有過怎樣的美貌。而且就算是她天天在廚房那三尺之地打轉，但只要一坐下，她的一顰一笑，乃至言談舉止，都自然流露出一種難言的韻味。

不屬于市井煙塵的韻味，這是莫璃早在上一世就已看出來的，雖也曾疑惑這婦人的過往，但她卻從未打聽過，也從未真的好奇過，只是隱有聽聞田菀娘并非本地人。

然而，直到那一瞬，她放下茶壺時，田菀娘看著謝歌弦未動的那杯茶淺淺一笑的那一瞬，她心里突地就跳了一下。那個不經意的淺淺一笑，那個神態，太眼熟了

再看，她心頭又突地跳了一下。

“莫姑娘，您地裝好了，還有，這兩盒是剛剛那位的。”莫璃正出神間，劉景就領著四盒點心走，輕輕放在她跟前，并接著道，“剛剛那位生得可真好，穿著雖不是很打眼，但卻是著著實實是一身貴氣。”

“哦，莫姑娘當真是帶著貴人了。”田菀娘即一笑，然后就打量了莫璃兩人，“說得我倒真想看看了，可也是你店里的主顧？難得你這孩子，不僅才這般年紀就在外奔走，且還如此細致。”

“他也是……對田師傅的手藝贊不絕口，所以今日特意跟了來，卻不想又臨時有事，不過改日，他應該會再來的。”莫璃仔細看了田菀娘一眼，然后就笑著站起身，“今兒其實是要去拜訪別家，所以先告辭了。”

田菀娘笑著站起身送她，卻走到門口時，瞧著幫她趕車的不是以前常看到的那位，便問了一句姑娘身邊那位高高大大的孩子今兒沒一塊。”

“如今他忙了，總不能天天幫我趕車。”莫璃一笑，再跟田菀娘點了點頭，然后就扶著紅豆的手上了車。

“咦，姑娘不是要去謝府的嗎？”無錯不跳字。聽著莫璃吩咐車夫直接回家后，紅豆即不解的問了一句。

“改天再吧。”莫璃吁了口氣，似乎窺視到別人的秘密了，還是……她多心了？

“那這幾盒點心？”

“那兩盒一會你給謝大人那送去，剩下的兩個就拿，你們自個分了。”莫璃一邊沉思，一邊淡淡道了一句。

不多會，就到了家，卻剛進去，還不及去前廳那坐下歇口氣，朱氏身邊的紅玉就找了，說是太太找她。

莫璃一邊往朱氏那去，一邊問娘這會找我事？”

紅玉答非所問地道了一句剛剛薛姨娘去了太太那坐了一會。”

莫璃卻明白了，心里淡淡一笑，面上卻不動神色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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