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各自籌謀

紀澤快步迎了出來。

胡菲菲率先開口道：“好久不見。”

三人到附近的一家洞庭春湘菜館坐下，邊吃晚飯邊聊。

“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吃湘菜了？”胡菲菲好奇的問道，她還記得幾年前一起吃燒烤時候，紀澤是不敢碰辣椒的。

紀澤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傷感，把胡菲菲和蕭如都嚇了一跳。然而他卻沒說很仔細，只是說：“在新加坡住的久了。那邊有家很出色的湘菜館，吃啊吃啊就吃習慣了。”

胡菲菲聞言便放下心來，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十四歲前她因為受到媽影響，從來不吃辣椒的。甚至七歲那年，和媽媽一起去燴面館吃面，因為燴面師傅自作主張加了辣椒，還和媽媽一起抱怨了很久。那時候，所有喜歡吃辣椒的人都被她當作了怪物。然而長大后她才明白，不吃辣椒和不吃肉、不吃香菜、芹菜、蔥、姜、蒜一樣，都是挑食的一種。人，雖然是雜食動物，但卻并不是什么都可以下咽的。只不過有人好這口，有人好那口罷了。諸生平等。然后到了現在，她酷愛吃麻辣燙這種街頭小吃，而且還特別鐘愛里面的麻辣口味，簡直是無辣不歡。所以說傲慢與偏見這種東西啊，最是要不得。因為你在若干年后有可能站在你曾經拼命嘲笑和反對的位置上來，在那個時候，如果記憶力尚可的話，自然會想起曾經的種種做派，豈不尷尬？

蕭如卻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能夠把畏懼辣椒如同畏虎的紀澤調教成辣椒控，隱藏在背后中那人的能量不容小窺。她隨口問道：“新加坡人不是喜歡吃潮州菜嗎？聽所那里的華人多是東南沿海一代的。難不成，你偏偏交了一個酷愛吃辣的女朋友？”

紀澤微微失神：“都是從前的事情了。”

“這次回來，是探親還是公干？”見紀澤不想回答，胡菲菲也不愿意步步逼問，遂將話題引開。其實按照時間計算，紀澤現在應該也是在上大學。大學里哪來公干呢？只不過是引開話題的一種慣用句式罷了。

然而紀澤卻回答：“是代替家里考察一下大陸的投資環境。”

“大陸？”胡菲菲和蕭如兩人反應都不慢，立即抓住了他話語中的關鍵詞匯。

“對的。”紀澤淡淡說道，“我家……正式移民了。我現在是新加坡籍。”

“恭喜。”胡菲菲率先反應過來，說道。

“新加坡嗎？也還不錯，據說那里百分之九十七都是華人。環境不錯。另外離家鄉也近。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換了國籍就翻臉不認人了吧？”

“蕭如”胡菲菲急忙使眼色制止道，隨即笑道：“那么歡迎你來到大陸投資。”

紀澤又笑了笑。他的笑容里彷佛蒙了一層紗，反不如幾年前那樣透徹明快。“我只是代替父親來大陸觀察一下而已。真正做決定的還是父親和大哥那幫人。”

蕭如忍不住又嘲諷道：“中國一直在搞計劃生育。我并不知道紀先生還有兄長。”

紀澤淡淡笑道：“我還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蕭如還要憤憤不平的說些什么。胡菲菲慌忙用酒水堵住了她的嘴。胡菲菲知道，像蕭如這種人，有些偏激固執，平時最看不慣的就是崇洋媚外，有什么便說什么，但她此刻還有好多話要和紀澤講，怎能讓她擾亂思路？

“你怎么樣？新聞里面說你因為教育局的壓力被迫退學了。你……現在還好？”紀澤果然是沖著胡菲菲來的，沒有理會蕭如的胡攪蠻纏。面對胡菲菲，他仍然是溫文的君子模樣。

“我現在很好。出版了幾本書，版稅收入還可以，又在計劃進軍娛樂圈，預計不多時，你就可以聽到我的第一張專輯了。”胡菲菲報喜不報憂的說道。

紀澤點了點頭，卻又面帶憂郁之色：“寫小說很好。現在寫小說也算是高雅事情。但是如果可以的話，盡量不要涉足娛樂圈。你不知道那里有多亂。這些事情，我在南洋，見得多了。有很多女明星，大紅大紫了半輩子，錦衣玉食無所不極，卻還是受人歧視。你看鄧麗君，唱歌唱得那么好，感情路上卻那么坎坷。菲菲，你是那么好的女孩子，實在不必這樣……”

“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呢？”胡菲菲面上帶笑，對紀澤的說法不以為然。

“不是的我家不過是中等家庭，我大哥還總是說，和女明星們玩玩就可以了。至于娶回家來做老婆，就丟人丟大了……”紀澤突然意識到不妥，生生住了口。

“我知道了。謝謝你。”胡菲菲溫言道，“你考察了這么久，對大陸的投資環境，有什么心得啊？”

“感覺機會很多，卻千絲萬縷，沒有什么頭緒。”紀澤的眼睛中略略帶了些困惑。他本來是不習慣和女孩子討論這些實質的話題的，因為這樣會顯示他的懦弱和無助，然而面對胡菲菲真摯的詢問，他又實在無法說出搪塞的話語。

“哦？”

“現在國內的房地產業，正在興起。家里和溫州人有些交情，想從事這方面的事情。可是我讀過經濟史，很清楚日本和香港的所謂房地產經濟是如何興起、最后又潰敗的。我覺得現在的大陸房地產業已經有了不小的泡沫，現在再介入未必是良機。因此，我和大哥二哥都想搞一些實體經濟。只不過，他想做化工，我想和國內聯合，辦藥廠。”紀澤解釋道。

“做房地產吧。”胡菲菲冷不丁的說道。

紀澤皺眉：“做房地產是父親的意思，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這個疑問曾經存在于二十一世紀初所有生意人的心中。有人看別人炒房，躍躍欲試，有人卻因為看到其中的風險和泡沫而望而卻步。結果，十年間，房價漲到一個不可思議的地步，縱使后來國家費盡心機進行宏觀經濟調控，各種限購、房產稅、限制貸款等措施幾管齊下，房價卻再也回不到2000年初的水平了。

“真的好。”胡菲菲說道，“你不會不知道，國家現在鼓勵買房的各種政策吧。我們國家一直都是政策市。國家號召下海的時候一定要下海，國家號召要買房的時候一定要買房。至于泡沫會不會破？相信我，這么大一個國家，百姓的容忍程度是驚人的，距離泡沫破裂至少還有十年的時間。”胡菲菲笑著說道。

“當然，最好是在一線城市，如北京，上海，廣州，做開發商，買地皮，搞純住宅性房地產。”胡菲菲又補充道。

那天回去的時候，蕭如喝得有點醉了。在胡菲菲和紀澤說話的時候，她一直在喝酒吃菜。

“胡菲菲，你變了，紀澤也變了。”蕭如在地鐵上大聲嚷嚷道。

“我沒有。”

“不，你有。紀澤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文少年了，他一身銅臭味，他稱呼我們這里為大陸，你聽到了沒有？當年我們四個人分明是發過誓，要茍富貴，無相忘的，我們分明說過是要振興淯陽的……你若是沒變，怎么還會和這等人，好言好語的說話？”蕭如說道。

“我們每個人，都是有苦衷的。因為知道了一點什么，所以必須做一點什么，來證明一點什么。我這樣說，你明白嗎？”胡菲菲一邊拉著蕭如的手走下地鐵，一邊大聲說道。還好這個地鐵出口平時很冷清，幾乎沒有什么人，兩人的對話也沒人聽得道。

“苦衷？他會有什么苦衷？”蕭如猶自嘟噥著。

“蕭如”胡菲菲真的有些惱了，重生的她一直有時間不夠用的錯覺，因為熟知以后幾年的世界大事，她心中也就沒了小姑娘的那種閑情雅致，“你必須振作起來珍惜你的時間并不是只有你一個人經歷悲慘，被父母視為棄子的你剛才聽到了沒有，紀澤突然說他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這和先前我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還有他父親，有可能跟我們以前聽說的那個在淯陽做生意的人不是同一人還有，孫磊在白俄羅斯，是半工半讀，你知道嗎？你想他家里那么多錢他為什么要半工半讀？每個人都在進步的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遭遇。你的GRE紅寶書背到E了沒有？你必須在大二下學期考過托福，大三下學期之前考過GRE，大四畢業前找到愿意接收你并支付獎學金的美國高校。這樣才能完成你的夢想，知道不？”

自從感覺淪為父母棄子之后，蕭如一直很頹廢，哪怕是胡菲菲逼她好好學習英語，她也依然提不起勁頭來。雖然她大考小考成績仍然不錯，但那是因為中學底子打的好，大學課程又簡單的緣故，電子信息學院被很多學生視為變態的課程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小兒科罷了，考前隨便看看，突擊一個星期就能得到一等或者二等獎學金。上輩子的蕭如雖然頹廢，不過還是靠著兩個一等獎學金、一個三等獎學金的總名次混到了保送研究生的資格。然而，她的出國夢想就這樣在頹廢當中被斷送了。這曾經是她引以為憾的事情，作為好友，胡菲菲覺得有必要苦口良藥，就像上輩子她說教自己的那樣，讓蕭如快點振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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