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禟捏了捏拳頭。

“其實很簡單，你我簽一份契約，你加蓋印鑒，簽字畫押，咱們各持一份。要是將來你對不起我，我便把契約公布天下，讓大家評理。如何？”引章笑得輕描淡舉，末了輕輕握起他的手緊了緊，輕輕嘆道如果你能夠做到，這份契約自然也就毫無用處了，不會對你產生威脅。你別怪我多心，禟，我愛你，但我，也害怕……”

“好吧爺答應你便是。”禟本來有氣，覺得簡直豈有此理，聽她一聲輕嘆，不覺心軟，點頭答應。

引章伸手撫上他的臉，仰頭柔聲道你生氣了嗎？是不是覺得我在脅迫你？你，我從小在江湖上混，沒有把握的事，我是不安心的。男怕入行，女怕嫁郎，前車之鑒比比皆是，我不能不——”

“別說了，”禟輕輕掩住她的唇，笑道爺能理解正如你說，爺處于強勢，你處于弱勢，爺應當體諒你。咱們不說這個了，好嗎？”無錯不跳字。

“好。”引章嫣然一笑，往他懷里貼了貼，靜靜相擁。

“對了，九福晉——”引章有些遲疑，終究還是問了。不過，倒不是覺得“搶了人家，內疚”的。這個年代沒有這一講究，她還不至于拿現代那一套理論給帶一個枷鎖，喜歡了就是喜歡，既然不能避免與禟相識、相愛，那么，只能說這是天意。而且對禟來說，就算沒有她，也不是只有九福晉一個。她只是好奇，想打聽打聽她而已，那些小妾么，還是免了。

“她……”禟身子突然一緊，有些慌里慌張的尷尬神氣，十分不自在，帶著點厭惡不耐道你問她做放心，她不敢欺負你。”

引章有些奇怪他的反應，忍不住瞟了他一眼。就算九福晉是康熙指婚，但能入了康熙的眼，雖然多少難免政治聯姻的因素在內，也總不會差勁到哪去吧？無不少字禟即便對她沒有感情，也不應該不自在才是，他又不是懼內的八爺

“你……好像很討厭她？”引章覷著他試探著問。

禟眼底一片冰冷，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神色變得極其難看，抿著嘴一言不發，俊俏的臉龐棱角分明，卻又說不出的冷峻。

“是不是發生過事？她，她對不起你？”引章望著這樣的他，有些發憷，也有些好奇和心疼。

禟心中一沖動，忍不住冷笑一聲，冷然道何止對不起這么簡單這賤人嫁給爺之前便有相好，跟了爺還敢跟奸夫見面暗通款曲，哼，倘若她不是皇阿瑪賜婚，皇家丟不起這個人，爺早將這對奸夫yin婦千刀萬剮焉能留她到現在”

引章微張著嘴，半響無語。這里邊居然有這么大的烏龍這九福晉也是個可憐可嘆的倒霉人了

“那，那那個男人……”引章忍不住問。

“死了。”禟淡淡吐出兩個字，漫不經心，混不介意，引章卻忍不住心頭一寒，臉唰的白了。憑禟的脾氣，那人落到他手上，絕對不會僅僅是一個“死”那么簡單、那么痛快。

禟輕輕拍了拍她，溫言道你害怕嗎？”無錯不跳字。

引章勉強一笑，道你當我是圣人呢”聽到這種事還不怕？

“別怕，爺不是無情無義、心狠手毒之人。”禟輕嘆，吻了吻她。

“我。”引章低語。

“這事，除了八哥只有你，連老十也不。”禟悶悶道。

“我明白，我會守口如瓶的，你放心”引章望了他一眼。

禟點了點頭，擁著她，頭埋在她頸窩，似是閉上了眼，他的呼吸淺而細，觸在頸窩，有點癢癢的溫馨。她，他待她，是不同的。

肌膚相觸，溫熱相傳，引章緊緊握著他擁著的手，突然之間心底升騰起一種浮生若夢的感覺，淡淡的，輕輕的，仿若冬日清晨池上升起的輕霧。沒來由的，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了”禟忽然抬起了頭。

“沒，時候不早了，我可是一天沒吃呢”引章笑了笑。

“爺倒是忘了”禟笑了笑，道爺已叫人熬了雞絲粥，備了幾樣小菜，咱們起吧”

“好”引章甚是高興，笑道我正想吃這個呢，你叫人做的”

禟怪怪的望了望她，笑道不是你昨兒說了想吃嗎”

“哦，我還以為，你替我想到的呢”引章大感無趣，嘟著嘴不高興。

“好好好，下次一定替你想到，行了吧？無不少字”禟微笑輕輕搖頭，偏身下床。

“聽著就假”引章忍不住好笑，隨手將烏云似的秀發團了團，披衣起身。阿青、阿碧等聽到動靜，一起進來伺候梳洗不提。

用過晚飯，禟又磨蹭了一陣，依舊乘著馬車回九爺府，引章歪在榻上一邊捧著茶把玩閑飲，一邊順口問魚兒可有事？

“有。”魚兒仿佛正等著她開口似的。

“那不早說呢”引章忙放下茶杯。

“也不是急事，便不忍打擾”魚兒微微一笑，打開擱在桌上一尺見方的嵌螺鈿拼湊菊花紋書信往來匣子，從中抽出好幾封信，晃了晃，笑道的、華少爺的、吳管家的、丁大掌柜的、周掌柜的，還有四封其他商號禮尚往來的，請過目，該回吩咐一聲。”

“快拿來給我”引章笑著接過，安寄翠的是家常信，周掌柜和吳管家是稟報一些生意上的狀況，其中吳管家有說到在天津附近買地的事，引華的信說得比較長，說的都是與蠶園有關諸事，有些還向她討要主意，丁凡的則是稟報熱河賣地和建園事宜，說的十分熱鬧，引章看得大為興奮，立刻便指給魚兒看同她討論。

一時看完，引章將安寄翠和引華的留下，其他的仍交還給魚兒，簡要吩咐了幾句讓她回信，又特別吩咐給丁凡回信時告訴他，最多再過三四天她們便去熱河，如果沒有事讓他先不要。

魚兒聽罷不像往常那樣很快答應，卻鬼使神差來了句，九爺嗎？”無錯不跳字。

“問這個做？”引章有些莫名其妙，道去熱河是咱們的事，他知不我說一聲就是了，又不是要他批準。”

“哦。”魚兒望了她一眼，平平應了一聲，聲音里明顯宣揚著兩個字“不信。”

“魚兒”引章有些惱羞快變成怒了。

“，”魚兒好心笑笑，道還是先跟九爺商量商量吧倘若又為這點子小事吵架，多不值啊而且，心里也會不好過”

“你又？你的話越來越多了”引章瞪了她一眼。

魚兒身子向前傾了傾，輕聲微笑道何必不好意思呢？奴婢是真心為高興的倘若不是心里有九爺、完全把九爺當人，素來是個警覺的，今日從宮中那樣……魚兒可從來沒見過。以前再累，也斷斷不會如此沉睡不醒……”

引章訝然抬眼望著她，一時，竟有些愣了。

次日一早，引章起床便叫更衣。她平日里在家穿著都甚簡單隨意，有時寬大的對襟漢裝往身上一裹一系便完事，一說“更衣”便是有事要出去。

“這樣早要去哪里啊”魚兒忍不住問。

引章一邊伸著手臂穿衣，一邊向她笑道你昨晚不是說跟九爺商量一下嗎？這會子他應該快下朝了，我上宮外堵他去”

“……”魚兒頓時噎住，大感無力。

“呵呵，好了你說的對，我這不是從善如流了嗎，我又沒怪你”引章反倒笑起來，垂眸打量打量，笑道我先出去了，你們在家收拾收拾，該了結交代的事盡快安排好，說不準咱們就走”

引章來到宮門前時，早朝剛散，穿著官服、帶著頂子的大小官員們三三兩兩從內走散出來，互相拱手道別，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上轎的上轎各奔去處。原則上來說，這是個最恰當的時候。不想，引章走向禟的馬車跟前，車夫卻陪著笑說九爺已經乘八爺的馬車走了，說是吏部有事要看看，他正準備回府呢。引章問明了吏部方位，便轉向吏部去了。

來至吏部衙門跟前轉了轉，引章稍一沉思，便信步上了衙門口對面的酒樓，來至二樓開闊處要了個位置，坐在那等著禟出來。

無意抬頭，引章雙眼飛揚，又驚又喜揚聲向另一褚色團花暗紋寧綢長袍的男子招呼，叫道李大哥，李大哥”

那男子下意識回頭，會心一笑，笑道引章，這么巧，你也在這”此人正是上京趕考的李清白。

他鄉遇故知，自然而然二人兩桌拼作了一桌。

“我還以為李大哥回鄉去了呢沒想到還在京城里啊李大哥今科如意？”引章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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