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云城，岳家西院。[]

由著婢女卸粉除妝的步氏瞅了眼時辰，已是深夜，岳青城還未歸家，她的眼皮子突突跳了幾下。

房門被推開了，一名錦衣婦人走了出去。

“夫人，劉音曾經好幾日沒有回訊了，”步氏的師妹亦是她的陪嫁婢女蘭草提示著。和劉音的武婦容貌不同，蘭草年約三十，眉目雖比不得步蘭煙精致，容貌還算周正，她是名練氣九層的女修，原是落泉坡外門中的佼佼者。

步氏遣到劉音處的符鳶日行三百里，此去徽鎮不過五百余里路，算上回程，也早該前往了。

“蘭草，無須擔憂。即使劉音尚未打破后天，對付和常人無疑的夜氏還是足夠的，”步氏擺了擺手，讓婢女先行退下。

“師姐切莫小瞧了夜氏，她也曾是個女修，況且，就在剛才...”蘭草取出了一方帕子，外面是小攤燒后的灰燼。“去徽鎮的那只符鳶被人用火燒了，”步氏遣去徽鎮的符鳶，名為子母鳶。

一只遇了禍患事，另外一只，就會做出連鎖反應。

方才熄燈前后，那只留在了隋云的鳶鳥，撲翅飛起，飛至半空中時，符鳶墜落到了地上，發出了痛楚的唳叫聲，翅膀瞬間點燃了。

子母鳶相隔百里，今晚發生的子鳶自燃的事，很能夠意味著早幾日，另外一只符鳶也曾經遭了不測。

制造符鳶材質特別，不是普通的火可以燒掉的。

步氏也有了幾分詫色，徽鎮又有什么人能出手毀了符鳶。

蘭草走到了屋中的正北方，舀出了四面錦旗，分插在了房中的東東北北四個角落，手中再畫下了數個遠程傳音法陣。原來這個修為看似淺薄的蘭草，是個陣法師。

在法陣正中，用靈獸骨血寫下了徽鎮兩字后，一個千里傳音的初階音陣就布置妥當。

房中蠟燭透明，蘭草口中念念有詞，蠟燭燭火如遇輕風，抖動著，四面垂立不動的錦旗，像是受了大力拉扯，朝著徽鎮所在的東北方揚起。

“千里傳音，音階旗，武奴劉音，速速回話。{}”傳音法陣中，“徽鎮”兩字或明或暗，過了片刻，錦旗猛然一垂，蠟燭火焰也緊跟著熄滅了。

見此情形，步氏驚站而起。步氏身邊的婢女全都是由其外祖父一手挑選，每人身上都已設下了神魂禁制。傳音鎮毫無反應，那就意味著...

“劉音死了？！”步氏震驚不已，“立刻派人前往徽鎮，查清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油燈初上，徽鎮的一處粗陋民居內，坐在桌旁的兩人談興正濃，誰都沒留意桌上的茶水曾經涼透了。

“真火和凡火的區別，在于真火可用來煉丹或是煉器。姐兒的本家岳家，不就娶了位以丹藥為生的落泉坡的大婦嘛，”王抱石說罷，再細量著文姝的神情，他雖不知岳家的齷蹉事，可客棧失火，隔了三日，岳家還是毫無動靜，看得出，岳家對徽鎮的人還真是不放在心上。

夜氏難容于岳家，也是步氏工于心計的結果。

“那也只是王某的猜測而已，真火火種對于各門各派都是稀罕物，就不知那位大婦在門派中的地位如何，若是身份尊貴，那很能夠得了真火作為嫁妝，”王抱石說著，蘸了些灰髓出來，查看著成色。

灰髓這種物品，倒不難提煉，比起靈粟原漿反倒要好提煉些。只是制造灰髓的死心幽蘭，在睿國并不多見，所以稀罕度比起靈粟原漿又要略高一籌。

灰髓是層泥漿狀的液體，文姝用的那把蝗十刃涂抹了灰髓后，比金石更堅，普通鐵器遇到即折。

“姐兒，這些物品，你還有多少。若有多余的，有多少，我買多少，”王抱石將那兩瓶得來的原漿和灰髓寶貝似的捧在手里。

聽了王抱石的訊問，尤其是他連灰髓都要再收買，文姝感到幾分詫異。

和王抱石打過幾次交道后，文姝也摸清了他大致的買賣物品，普通人用的用具可比修者用的好賣多了，畢竟睿國這類的小國，修真者還是多數。

靈粟原漿倒還好，普通人服食也能延年益笀，離了徽鎮后，轉手賣給了官宦富商，都是一大筆的銀子。可是這一瓶灰不溜秋的灰髓，只得是鐵叔那樣的后天武師或是修士才能用來鍛造，王抱石大量采購過去做什么。

早幾日她送鐵叔靈粟原漿和灰髓作為贈品時，鐵叔最后又將十瓶原漿換成了灰髓，難不成這些灰髓還有特別的用途？于是文姝就將心里的疑惑問了出來。

“那位高人不是練體者，姐兒又是個姑娘家，也難怪你不知道了。這種灰髓又有種叫法，叫做‘金剛不壞水’，是一名武師在三百年前打破后天之境后，傳播給先人的練體秘方。聽說只需取過量的灰髓，用靈火煮至沸騰，就能用來制造練體之用。以此法鍛煉出來的武者，即使只是后天，也可以練得猶如后天武師那樣，刀槍不入，肺腑穩固如鐵。”關于這則傳聞，王抱石也只是聽同行說起來過。

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灰髓的身價也是在這則謠言的作用下，扶搖直上。在市面上一瓶未稀釋過的灰髓能換一顆二品低階靈石。

“這話聽著就不對，后天武者只是膚表穩固，又怎能熬得過沸騰的灰髓入體，人族就是人族，任何事都喜歡自覺跟隨，”仙府里，妖猴不屑著。它就沒聽說過如此的傳聞。

文姝想著鐵叔討要了那么多灰髓過去，可別也是信了這個法子，要不然兄長當前的日子可就苦了。

“原漿和灰髓倒不是難事，只是王大叔，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太多的銀兩帶著也沒用途，你看...”文姝還記得上一次王抱石說他身上并沒有靈石，就算是她有蟒坤袋，帶了多少的銀兩都沒關系，可總覺得不妥。

“呵呵，姐兒這話說的，難能再用那些銅臭物和你換這些高檔貨，王某人這里還有些用具，最和你這類初涉修真的女修用了，”原來傍晚時分，王抱石見文姝接連舀出了數樣好東西，就奧秘兮兮地引著文姝分開了巷道，七拐八拐著進了一間民房。

小長生客棧燒沒了，王抱石又得等著金葦蕩那邊的音訊，就干脆在鎮上的一名寡婦家租了間房子。

昔日外出求安全，隨身的包袱也都留在了外面，外面人多口雜，文姝如今又是個“死人”，在街下游蕩終歸是不好。

回了民居后，見床上的幾個包袱有被翻開過的痕跡，王抱石哼了一聲，找出了個最小的包袱。

那個包袱破襤褸爛，在一眾包袱中顯得最不顯眼，被扔在了一邊。王抱石解開了包袱，“姐兒莫怪，有些用具只能是賣給了修者，你看看，這外面的東西可都合用？”

王抱石不多做解釋，文姝也不用問。

岳家這名姐兒的脾氣倒是讓閱人有數的王大游商也很是喜歡。

行行都有個規矩，主人買賣也得考究對象，就如小長生客棧的客房也是分了好幾等的，什么樣的主人，住什么樣的房。如此粗淺的道理，運營了好幾年客棧的文姝又怎會不知道。

修真的各類用具，文姝簡直沒沾染過，王抱石的包裹雖小，外面的新奇玩意還真不少。

“這些該是能入姐兒的眼了吧，”王抱石頗有幾分得意，有幾個游商能如他這樣，啥玩意都敢往身上帶。

她迅速瞟了一眼，就發出了視野，慎重地問道：“這些東西的價錢不便宜吧？”

“姐兒不看清楚有些什么，就先問價？”王抱石疑惑了，沒見過這樣做買賣的。

“若是看中了貨物，卻買不起，豈不是更舒服，”文姝搖了搖頭，她只看只買她承受得起的東西，貪念是道要不得的催命符。

文姝今時昔日的靈識曾經比月前的懵懂女童強了許多，神識稍微一掃，大多數的東西她都沒見過，可有幾樣，她卻是認得的，譬如說那幾枚顏色不一的玉簡。

玉簡等同于修真界的書籍，書籍在睿國的價錢可不便宜。

文姝在普通百姓中，算得上是有錢的，可假設是要功法玉簡可就難說了。那日劉廚娘和落葉門的道士的較技，讓文姝愈加看法到了術法對于修者的重要性。文姝送出去了好些原漿和灰髓，手頭的不算豐余。

這幾日她又忙于娘親和客棧的事，還沒來得及提煉新的灰髓，身上能用來換貨的東西曾經沒有了。

“姐兒也算是老主顧了，王某人就賣你個面子，這些玉簡，一枚就收你十瓶原漿或是兩瓶灰髓，”王抱石倒還算誠懇，如此的價錢，在修真界，也算是合理。

兩瓶灰髓也就是一枚玉簡兩塊低階二品的靈石。文姝的蟒坤袋里，還有三瓶灰髓，六瓶原漿，她想好了，就挑選兩枚功法玉簡，多的她也買不起。

和王抱石談妥了價錢后，文姝探出了靈識，逐一探試著那幾枚玉簡的內容，最后終于選定了兩枚：“就要這兩枚，”文姝捏著枚棕色和鸀色的玉簡，這兩枚玉簡里分別載有土系和木系的最根本的兩種術法，地刺和木靈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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