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帶出來的邱家子弟也一臉猶疑，這位老仆在邱家地位特殊，他服侍邱家老祖超過五百年，是老祖的一號心腹。別說他們幾個，就連當初的少主，對他都不敢有絲毫不敬。

可是，靈玉所說的最后第二排左數第三間屋子，就是老仆的臥室，屋里只有他一個人。

“老祖……”老仆皺紋滿布的臉上，堆滿了惶恐。

邱家老祖在最初的驚詫后，大怒道：“程道友，你這是何意？”

靈玉沒有回答，她伸出手，一只小鳥不知道從哪里來，落在她手背上，“嘰嘰嘰嘰”地叫了起來。

靈玉露出笑意，一揮手，將嘰嘰收回靈獸袋，對徐逆道：“就是他，沒找錯。”

嘰嘰有著擅長追蹤，有著極敏銳的特殊辨認手法，邱家就這么點地方，它不會認錯。

見她不理會自己，邱家老祖怒容滿面：“程道友，你想說，暗算你靈寵的，就是我這位仆從？”

“邱道友，急什么？”靈玉笑瞇瞇，“是不是，問過不就知道了？”

邱家老祖連連冷笑：“你真當我邱家是隨意來去的菜市場？”

靈玉露出更驚訝的表情：“我有這么說過嗎？”

你是沒這么說過，可你的表情，實實在在地說明了這一點！

邱家老祖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冷聲道：“程道友，就算你要恃強凌弱，好歹也拿出個像樣的理由！我這老奴，年老體衰，且只有結丹修為，你的靈寵卻是元嬰中期，如何讓人信服？”

“這可說不準。”靈玉淡淡道，“修為雖低，能做的事未必就少。有時候，只要有腦子就夠了，修為高低反而是其次。”

邱家老祖剛想斥責她一派胡言，觸到靈玉的目光，猶豫了一下，把話吞了回去。

自從來到陽川湖，靈玉擺出來的就是一副流氓態度。我就是要來踩你臉，怎么著？有本事你打我啊！打不過？那就乖乖躺著任踩吧！

那吊兒郎當的樣子，任誰見了都要生氣。可此刻，邱家老祖卻在她眼中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彩，符合一個元后修士的光彩。胸有成竹，淡定自若。

這一猶豫，就沒說下去。

“邱道友，我們有言在先，找個地方好好問話，如何？”說話的是徐逆。

有靈玉在的情況下，他往往默不作聲，由著靈玉胡攪蠻纏。但無論誰都不敢忽視他，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把出鞘的劍，稍不注意，這把劍可能就會切向自己的喉嚨。

除了震懾之外，靈玉攪局過后，他還會站出來，扮演那個理智冷靜、做決斷的角色。

邱家老祖覺得，他還是比較喜歡徐逆這種，雖然強勢了點，好歹說的還是人話！

他氣呼呼地瞪了靈玉一眼，緩和了語氣：“好，老夫就聽聽你們有什么解釋！”

片刻后，靈玉、徐逆、邱家老祖、老仆，還有邱元，聚在一座小廳之中。

靈玉的目光在邱元身上轉了一圈，笑問：“邱道友，我們接下來的話非常重要，你確定這樣可以了嗎？”

邱家老祖哼了聲，不答話，以表達對靈玉的不滿。

靈玉笑瞇瞇地看著，臉上沒半點尷尬。

邱家老祖只能按下心頭怒火，答道：“無妨，現在都清場了，你們有話就快說！”頓了頓，他語露威脅，“若是你們有理，老夫無話可說，若是你們無理……哼！邱家也不是任由你們來去的！”

徐逆漠然道：“邱道友就這么自信？”說罷，他目光如電，掃向那老仆，突然出手，身上紫氣暴漲。

老仆不由自主向他跌去，面露驚慌。

“你干什么？”邱家老祖暴喝一聲。

徐逆淡淡掃了他一眼，仍然我行我素。

邱家老祖一拍椅子，正要發動袖中陣法，卻發現一個金光隱現的云篆懸在自己頭頂。

靈玉笑意盈盈：“邱道友，你還是不要動的好，萬一誤傷了可怎么辦？”

邱家老祖鼻子都氣歪了，誤傷？此廳雖小，可廳中就這么幾個人，在他邱家的地盤動手，還敢說誤傷？

他咬牙切齒地道：“程靈玉，你當真要結下邱家這個仇敵？”

靈玉收了笑，靜靜地望著他。

視線相對間，邱家老祖竟覺得她有些高深莫測，這跟之前她表現出來的小流氓似的無賴完全不同。

“邱道友，你應該感謝我們才是。”靈玉說，看著那個在徐逆手上掙扎不休的老仆，“若不是邱白殞命我手，百年之后，你邱家到底姓什么，就不好說了。”

邱家老祖沒來得及多問，就看到徐逆緩緩從老仆身上揪出了一團纏繞的黑氣。

等到黑氣完全拔除，他松手放開老仆。

他連番手段，老仆翻著白眼跌倒在地。

邱元驚呼一聲，想要上前，可惜他也被云篆壓在原地。

邱家老祖不是沒有手段應對，然而，他心中顧慮甚多，就沒有出手。

“果然如此。”徐逆用紫氣裹著這團黑氣，說道。

這氣息，與他們剛才追的黑色符文一致，發出那道符文的人，就是這老仆。

他望向驚疑不定的邱家老祖，說：“邱道友，此人潛伏邱家多年，難道你一無所覺？”

邱家老祖沒有說話。徐逆從老仆身上拔出來的東西，絕對不應該出現在老仆身上。

沉默許久，邱家老祖道：“你們到底想說什么？”

他的語氣已經恢復了平和。

靈玉收回云篆，重新坐了下來。

“我不是說了嗎？你應該感謝我們才是，邱家已經被人滲透成篩子了，若是邱白繼位家主，真不知道該姓什么？”

邱家老祖驚怒，卻沒有回嘴。眼見這一幕，他隱隱意識到什么：“你們是說，邱白并非我邱家人？”

靈玉笑道：“我可沒有這么說，你們世家重血緣，邱白是邱家之后，這一點應該不用懷疑，只不過……”看著邱家老祖，她的目光有些憐憫，“他心里到底姓什么，就不好說了。”

這番變故，讓邱家老祖冷靜下來。

事到如今，他隱約明白了靈玉的意圖。她跑到邱家來，并不是刻意踩邱家的臉，也不是為了恃強凌弱。她是一名元后修士，盡管他再看不慣，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他低頭看著跟了他五六百年的老仆，猶豫不決。

如果程靈玉說的是真的，那他一直信任有加的老仆是誰？他是何人派來的？

邱家老祖幾乎沒時間感到被背叛的痛心，對他來說，再信任老仆，也只是個仆從而已。

“是哪個世家？”他直覺地問。

徐逆搖搖頭：“不是世家。”

“你們世家玩這套很常見嗎？”靈玉隨口說了一句，便道，“邱道友，其實，我之前說的話有一點是真的，并不是栽贓。”

邱家老祖慢慢回想起靈玉說過的話。勾結溟淵，包藏禍心……

“你們的意思是，溟淵……”他喃喃道。

“我們不確定。”徐逆說，“所以我們來大夢澤了。”

看到邱元一臉迷惑，靈玉笑道：“你們該不會真以為我們來大夢澤，想從邱家手里奪得什么吧？”

邱元被她看得臉色一紅，他確實是這么想的。

“兩位，”邱家老祖字斟句酌地道，“你們的意思是，邱白，以及我這仆從，都是潛伏在我邱家？”

靈玉點點頭：“不錯，我們來陽川湖，就是為了追查邱白背后之人。”

邱家老祖卻道：“邱白被人奪舍了？”

“這一點我們不知，不過，他身后一定有人扶持。邱道友不妨仔細回想一下他的經歷，許多疑點，其實擺在面前，只是以往不曾去細究。”

邱家老祖沉默著。他當然知道靈玉所說的疑點是什么，邱白崛起的過程，充滿著血腥與算計，他得來的機緣，幾乎沒有不沾血的。以往他并不想細究，邱家后輩之中，幾乎沒一個能讓他滿意，只有邱白……

“邱道友，還有一句話，也是真的。”靈玉靜靜地說，“邱白背后之人，很可能就是阻止我們開啟天途的幕后黑手。如果邱白沒有出事，百年后邱家交到他手上，就會成為一群卒子，用來阻撓我們開啟天途。到那個時候，邱家會有什么結局，你仔細想想吧。”

邱家老祖不用想也知道，靈玉所說的結局是什么，只是……

“你們有何證據？”

“我們沒有證據。”同樣一句話，這次不是耍無賴，靈玉說出來時，神情肅然，“如果你非要認定我們殺了你們邱家少主，那我無話可說。不過……”望著昏迷在地的老仆，靈玉意有所指。

老仆身上有詭異之處，這一點已經擺在面前。差別在于，邱白也被別人指使，只是他們的一面之辭，仍然沒有證據。

“哼！”邱家老祖面露冷酷，突然伸出手，將老仆攝入手中，按在他的天靈蓋上。

“邱道友！”靈玉和徐逆同時大驚，但是，距離太近了，他們來不及阻止了。

邱家老祖神情冷漠，毫不猶豫啟動了搜魂。

靈玉懊惱。她怎么忘了，邱家老祖這種人，所謂的主仆情誼，只是單方面而言，如果老仆真的背叛了他，性命豈在他的考慮之中？rs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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