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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瑤眼看著他走遠，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中后，忽然之間，心里空蕩蕩的，像是丟了什么重要事物一般，整個人一下子沒了精神，慢慢地坐了下來。目光游離，不經意地掠過昨夜墨淺塵燒烤兔子的那堆火焰灰燼，怔在原地，竟是不知不覺流下淚來。她看著那堆灰燼，就這般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忽然發現，身后樹林中原本清脆的鳥鳴聲忽然全部靜了下去，仿佛感覺到什么大兇氣味一般，竟是不敢發聲。然后，她看到一個黑影，從她身后緩緩移出，把她籠罩其中。

雖然是在白天，可是不知怎么，好象天也似陰沉下來一般。

碧瑤霍然回頭，怔怔地看著身后之人，半晌，忽然間悲聲叫道：“爹！……”撲進了那人的懷里。

那個陰影仿佛也怔了一下，似乎根本沒有想到碧瑤會有這樣的舉動，只是他欣見女兒得脫大難，那種喜悅卻是再也掩飾不住的。

云圣軒在這山林中走了一日，才出了空桑山的地界，本來他若是御空而行，半日就可出來了，但云圣軒心中一直有一件事情，促使他并不御劍。

想來現在碧瑤應該已經和鬼王團聚了吧？不知道鬼王會不會來找我呢？云圣軒心中想到。

不錯，正是因為云圣軒在想會不會遇到鬼王，所以才一直沒有御劍。

在荒山野嶺夜宿一晚后，云圣軒走上了官道，道路寬敞起來不說，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他在路上問了行人，打聽了道路方向，往北而行。

這一日晌午時分，日正當中，十分炎熱，云圣軒趕了半天路途，口中頗為饑渴，看見路邊有個小小茶攤，支在路旁一棵大樹底下，里面已經坐了五、六個客人，看著陰涼，便走了過去，買了碗茶水喝，順便也坐著休息一下。

忽然，云圣軒想起一事：原著中張小凡不就是在茶攤上見到了鬼王了嗎？那現在鬼王豈不是可能會到這里來？

當下云圣軒便喝起茶來了，邊喝邊等。

也別說，這小小茶攤的茶水居然也著實清涼解渴，云圣軒喝了一碗，登時上下舒坦，仿佛這天也不那么熱了，心下便尋思著，鬼王估計也快出現了。

便在這時，聽得大路一旁，傳來個溫和的聲音：“老板，給我來上一碗茶。”

晌午時分難得的微風吹過，吹得大樹上枝葉晃動，透下點點碎陽，散落到了地上。五十多歲模樣的茶攤老板答應一聲，俯身倒茶，云圣軒不經意間，眼光看了過去，便再也收不回來了。

一個中年文士，細眉方臉，眉目看著儒雅，但雙目炯炯，額角飽滿，卻在這文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一襲儒袍，腰間別著一塊淡紫玉佩，玲瓏剔透，隱隱有祥瑞之氣，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云圣軒一見，已然知道了這人是誰，除了號稱萬人往的鬼王宗宗主鬼王之外還能是誰？

周圍的五、六個一起在茶攤喝茶的客人，竟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語，被此人的氣勢給壓了下去。

鬼王萬人往進了茶攤，接過老板遞來的茶水，隨意坐下，便開始慢慢品茶。周圍原本還在談笑的客人，現在一個個都沉默了下來，在這茶攤之內，氣氛一時安靜得有些古怪，但惟獨那中年文士泰然自若，絲毫沒發覺身邊情況，一人獨自在那里喝茶歇腳。

過了一會，其他的客人或是歇夠了，或是喝完了茶，一個個結帳走了，老板過來收拾了碗，這棵大樹之下，此時便只剩云圣軒與萬人往兩人了。

“小兄弟。”云圣軒抬起頭，只見萬人往微笑著站在自己身邊。

云圣軒笑了笑，問道：“先生，請問你有什么事兒？”

萬人往上下打量了一下了云圣軒，道：“沒有，只是旅途寂寞，又看著小兄弟順眼，過來聊幾句，小兄弟不介意吧？”

云圣軒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介意（未來岳父說話你敢介意？），先生請坐。”萬人往笑著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萬人往望著云圣軒，說道：“請問小兄弟尊姓大名？”云圣軒說道：“在下云圣軒，請問先生大名是？”

萬人往先念了一句：“云圣軒。”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我姓萬，草字人往。”

云圣軒一聽，微微一笑，說道：“萬人往，萬人向往，原來是萬先生，失敬失敬。”

萬人往上下打量著云圣軒，微笑道：“小兄弟不必多禮。恕我多問一句，請問云小兄莫非可是修真之人么？”

云圣軒知道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自然不會隱瞞，點了點頭，萬人往微微一笑，往那北方一指，道：“請問云小兄，可是如今正道第一大派青云山門下么？”

云圣軒又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不知先生是如何知道的？”

萬人往微笑道：“我是見云小兄你神充氣足，一路下來全無疲憊之色，看著年紀輕輕，倒是勝過了許多壯年之人。方今世上，修道之風盛行，想來閣下必定是身懷絕技之人。”

“啊呸，這么低劣的借口你都想得出。”心中雖然鄙視，但面上云圣軒點了點頭，又說道：“那我的門派萬先生又是怎么知道的？”

萬人往隨意笑道：“無他，我看小兄弟風塵仆仆，不住北望，面有思念之色，似是歸心似箭，而北方處，離此地最近也最有名的修真門派，便是青云門。說起來，在下也是胡亂猜測的，隨口胡謅，倒讓云小兄笑話了。”

云圣軒笑道：“不敢，萬先生可真是個細心的人呀！如此明察秋毫，你我從未相見，竟能一眼看出，真是佩服、佩服啊！”萬人往微微一笑，道：“青云一門，在世間修真道上著名已久，淵源流長，道法精深，為天下人所仰慕，小兄弟年紀輕輕便入得名門，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云圣軒笑道：“不敢不敢，青云門藏龍臥虎，在下在里面只屬于不成器的一類，實不敢有什么抱負。”

萬人往怔了一下，失聲笑道：“想不到云小兄弟你倒也會說笑話。”

云圣軒說道：“萬兄這風塵仆仆的樣子，不知是往哪里去啊？”

萬人往悠然站起身，背負雙手，仰天望了一眼，道：“這天下之大，浩瀚無邊，我游歷世間，大山古澤，隨意而往。”第

云圣軒笑了笑，說道：“原來如此，萬先生真是瀟灑呀！”

萬人往回頭看了墨淺塵一眼，忽然臉上閃過一絲奇異的笑容，道：“云小兄既是青云門下，想必是道法高深了。”

云圣軒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沒有，沒有，在下乃是青云門中一個不成器的人，哪里說得上道法高深了。”謙虛啊！！！

萬人往微微一笑，道：“云小兄客氣了，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望云小兄你成全一下。”

云圣軒道：“萬先生請說，只要是力所能及，自當遵命。”

萬人往道：“在下從小仰慕閣下這等修真高人，無奈機緣不夠，不得其門而入，而且在下對高人們能御法寶而行九天之上，更是夢寐以求，數十年來，無一日不渴望得一仙家法寶而觀之。云小兄乃是名門弟子，不知可否完我這個小小心愿呢？”說罷，他竟是深深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云圣軒笑道：“這有何難。”說著，便將紫云劍遞給萬人往。

云圣軒很清楚的知道鬼王萬人往是在打什么主意。不過說真的，這混沌至寶隨便送人的，怕是就他了。

萬人往鄭重接過，微微一笑，隨即眼光都放在那紫云劍上，原本他臉面鄭重，但眼中還有些隨意，但漸漸的，他卻似乎看到了什么。云圣軒望著萬人往，只見他將紫云劍拿在身前，細細看著，右手托住，左手修長的五指在這劍身上輕輕撫摩，輕輕點擊，小心之極，不禁微微一笑，說道：“萬先生，我的劍有什么不對嗎？”

萬人往如被夢中驚醒，遲疑了片刻，紫云劍還給了云圣軒，道：“云小兄，在下因為仰慕仙道，所以在這方面書是讀了一些，雖然不知這是什么神兵，卻也看得出這劍與九天神兵相比也是不差。”

云圣軒心中不屑，心道那九把廢鐵能和我的紫云劍比？，不過面色不變，說道：“萬先生好眼力，此劍名為紫云，不過出處我也不知道。”

萬人往回過神來，說道：“云小兄弟，繆贊了。這劍雖然你不知出處，但云小兄弟既然得到了，便是你的機緣。”

“不知，可否方便問小兄弟一個問題？何為正邪？”萬人往隨即說道。

云圣軒哈哈大笑，萬人往一愣，問道：“你笑什么？”云圣軒止住笑，望著萬人往，說道：“萬先生，你未免太小瞧我云圣軒了，我云圣軒豈是那種拘泥于正邪之分的人？當今天下，所謂的正邪之分，說穿了也不過就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而已。百年之前的正魔大戰，魔教與我青云門在青云山大戰，假如那時候是魔教得勝，那又有誰敢說魔教是錯的？所以正邪之分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勝利者是正、是對，失敗者是錯、是邪而已。”

萬人往聽完云圣軒這些在正道眼中被視為大逆不道的話后愣了一愣，繼而緩緩站起身來，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圣軒，就像是看一件很稀奇的物事一般，又像是重新認識了這人。過了良久，萬人往才微笑道：“小兄弟之言當真是新穎有趣之極，大合我心呀！你居然可以自己想到這一層，難得，難得，只是這份心思，便勝過了你們青云，不，是世間大多數人了！我萬人往佩服呀！”

云圣軒微微一笑，說道：“萬先生太客氣了。”萬人往點了點頭道：“你這次往北而行，可是要回你青云山么？”云圣軒點了點頭，說道：“正是，你什么意思？”

萬人往微微一笑，道：“你還不知道吧，如今魔教已經重新崛起，勢力大漲，近日在東海流波山上聚集，你們青云門去了不少人，在那里會合其他各派，怕是有一場大戰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云圣軒聽了，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告辭了。”說著，站起身來在桌上放了茶錢，向萬人往拱了拱手，轉身便走。萬人往眼見云圣軒走遠，慢慢站起身來，茶攤老板這時走到他的面前，接著從大樹背后轉出了一個美貌少女，一身水綠衣裳，正是碧瑤。

萬人往看向東方，微微點頭，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道：“這少年談吐不凡，無視正邪之分，心志堅定，倒和我有幾分相似。”萬人往轉頭看向碧瑤，臉上神色大是柔和，道：“碧瑤，你看這少年怎樣？”

碧瑤臉上一紅，嗔道：“爹，今天本是女兒讓您來看看他怎樣的！”

萬人往呵呵一笑，道：“這少年非常不錯，無視正邪之分，跟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正道弟子大是不同，而且似乎對正道也不怎么忠心，若要讓他加入我圣教想來也不是什么難事。”碧瑤聽了這話，心下大喜。

萬人往伸出手去，輕輕撫摩女兒的頭發，微笑道：“而且他在死靈淵救了你，又能夠解開你多年來的心結，讓我們父女重新和好，這份情意，我們一定要還。”

茶攤老板皺了皺眉，低聲對萬人往道：“宗主，那只是青云門一個無名小子，我們值得花費這么大的氣力么？”

萬人往搖頭道：“你有所不知，我看這少年眼角隱隱有波光流動，眼神溫潤而不散，想來在青云門‘太極玄青道’上的修為已有大成，再加上手上擁有曠世奇寶，恐怕青云門年輕一輩弟子當中當以他為居首，這等人才，若能收之，必定對我霸業大有助益，更不用說他還幫了我們父女一個大忙。”

碧瑤連連點頭，道：“就是，我當日就和他說過了，若能入我圣教，爹一定會看重他的，可他就是不聽。”

萬人往笑道：“他當日不是還說會考慮一下嗎？既然如此，那他便是沒有拒絕，我們再小施計策，他想不入我圣教也難了。”說罷哈哈大笑。

碧瑤呆了一下，一時心中也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擔憂，竟是說不出話來了，只得怔怔望向東方，但見陽光燦爛，日正當中，古道之上，卻早不見了那一個少年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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