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說到這個程度，林黛玉和紫鵑也就算了。只有王嬤嬤難得發言，對紫鵑居然拒絕做官太太表示各種遺憾傷感失落，“挺好的孩子，怎么這么死心眼啊，多好的前程啊，過了這村只怕沒這個店了。”

紫鵑裝沒聽見，倒是在院子里遇上史湘云的時候，史湘云難得多看了她一眼。

雖然史湘云態度不好，不過紫鵑還是想著什么時候官府發賣史家下人的時候，怎么把翠縷贖回來才好，那姑娘可不向她主人，正經一心一意向著林黛玉的”“。

可惜紫鵑根本沒有消息來源，這樣的事她們現在的處境也不好打聽，只是紫鵑假裝想要買個丫鬟到人市問了問，聽說官府拍賣和人市是兩條路，打聽不到什么。而且就是紫鵑這樣自認為心硬的，也實在不忍心再踏入人市一步了。說偽善她也認了，她實在沒有能力幫助別人，只能做縮頭烏龜，閉上眼睛不去看。

紫鵑因為這趟心情也低落，林黛玉聽說了史家的結果，擔心賈府雖然她知道賈府真心對不起她，可是小姑娘心軟，到底是自己的親人，難免擔心。

于是潘芳草姑娘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她們的情緒低落，于是好心給了個建議：“要不林姐姐去上上香吧，我聽說龍樹寺就很靈驗，很多官家的女眷都去呢。而且也不像相國寺、法華寺這樣的大寺院，人也不太多。

求求佛祖保佑，哪怕就是求個簽。問個事心里也有個著落。”

聽了潘芳草說起她上次去的情景，倒是個上香的好地方，不說林黛玉，就是王嬤嬤和雪雁也有些心動，勸林黛玉去的。

于是林黛玉就動了心，打聽了這龍樹寺的情況，準備去上香祈福。

要說現在有什么好處，就是自由了。想要出門就出門，想要吃什么，不是什么稀罕貴重之物。都能隨心所欲。林黛玉都一時想要裁兩件布衣穿穿的。也不是不行。所以既然說要上香，紫鵑讓果子去買了上香所用之物，選了個日子去了。

林黛玉還去問了問史湘云去不去的，本以為連屋門都不出。吃飯都是雪雁送進去的史湘云居然表示愿意去。說到送飯。紫鵑是不肯去的。春枝要去，只怕要吵起來的，所以只能是性格最好的雪雁做了。

因為史湘云要去。車上位置有限，所以雪雁就沒有跟去，只有紫鵑帶著春枝跟去。春枝純屬是想去湊個熱鬧的，紫鵑想她小姑娘的想要出個門也是正常的，就答應了，反正她和果子一并坐在外頭也不占地方小戶人家的小丫鬟跟著出門都是不怕拋頭露面的，跟著轎子后頭，或者坐在車前頭都有的。

這龍樹寺果然如同潘芳草所說，是個清靜的佛門凈地，在門口紫鵑確實也看見幾家的車馬，應了潘芳草說的很多官商家女眷都來的，看情況好像男丁也來的。

不過寺院安排極好，自然不會觸動男女之防的，男性香客和女性香客都各有路徑，正常情況聽從知客僧的安排，并不會見面。不至于發生戲文上喜聞樂見的，但是現實里可能發生悲劇的某小姐上香被什么人看見的戲碼。

不過她們現在不過小民，別說比當年賈府把人家觀里的道士都趕出去的威風，就是一般小官宦的家眷的待遇都沒有，要是王嬤嬤跟著來了，估計又的勸紫鵑答應那李大人的求親了。

因為現在大殿有什么什么府的女眷在，她們只能在外頭等人家走了才能去上香。

這點，林黛玉倒是沒什么從她深刻了解她外祖母一家對她和她財產的所作所為，林黛玉就開始認命了，別說沒有什么斗爭精神，她不是孫悟空，只是一個才層層禮法下的深閨女子，又能做什么呢。正因為這樣，現在她反而能看得開，世態炎涼么，親人尚且如此，外人怎么能要求人家不勢力呢？

紫鵑？紫鵑當然沒有意見，沒人比她更現實。就是讓她進去，她都得考慮一下，里面真的是什么大人物，萬一趕上個什么刺客，就百口莫辯了。就是沒那么巧合，萬一人家大人物看自己不順眼，那不是無妄之災么？別說什么素不相識就不可能，當年榮國府的王夫人不就是看見青春靚麗的女孩子，就恨的咬牙么，要什么理由？

倒是史湘云很不習慣，絮絮叨叨的抱怨，紫鵑怕她惹出事來，就冷冷的說：“史大姑娘，不是我說，您就認命吧。

到如今的程度，也不是誰害的你，誰也沒欠過你的，誰也沒義務總讓著你。這世上，不是誰都是你父母，要寵著你，照顧你的。

就是我們姑娘同情你，讓著你，外頭人同情得著你么？憑什么讓著你？以為天底下都欠你的，也得天下人都同意啊。

再說為人在世，誰沒個為難事，人家憑什么要同情你的不幸？苦也好，難也好，誰不是得自己嚼爛了吞下去，才可能得人前頭的風光。”

紫鵑早看不上這個認為天下皆是我父母，天下人都欠著我的的大小姐了，今天不能不一吐為快，主要還是怕她惹出什么事來。

林黛玉還是難改她大家小姐的習慣，總要估計個名聲面子，像這樣的出門的事，不好意思不詢問史湘云，可是紫鵑看來帶著史湘云就是帶著個麻煩。

這話一說，史湘云愣住了，直直看著紫鵑，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在賈府的時候，其實史湘云心里就有點怵紫鵑這個賈府公然精明伶俐的丫鬟，不過那時候她是主子，底氣足，專門找紫鵑的茬當然總沾不到便宜就是了。

現在紫鵑對她不過是給林黛玉面子罷了，這點史湘云也不傻，當然明白的很，只是這姑娘大小姐坐久了，應該說有后世說的公主病吧，真心認為世人都應該讓著自己，照顧自己才是。這公主病也不是一時就改的過來的，當然如果沒認識到自己有公主病的人也不少，那更加是根本就沒打算改的。

紫鵑也不知道史湘云是沒意識到自己的公主病，還是知道了卻改不過來的公主病。

林黛玉看史湘云臉色發青，想說句話圓場：“紫鵑這話雖然直，不過也是為了云妹妹好的，只是不太好聽罷了。人家也是正常安排，就是這個規矩，憑什么咱們就要特殊的？本來凡事也不一定非要掙個長短不是。走到哪一步就做哪一步的事才是。”

史湘云剛想說話，就聽身后一人說：“這兩位姑娘的話倒是有見地的，不知道有沒有興趣來陪我這個老婆子聊聊天。”

林黛玉和紫鵑轉身，原來從大殿里出來一批人，都是穿綢著緞的婆子媳婦丫鬟，簇擁著一個青色衣服的老太太，老太太雖然衣飾簡單，但是紫鵑和林黛玉都是何等眼力，能看不出這低調的奢華。

林黛玉和紫鵑趕緊福了一福，春枝在身后也趕緊有樣學樣。林黛玉就說：“這位老夫人真是過獎了，小女子們一點閑話，打擾了老夫人。”

那老夫人也打量了這四個女子，其中三個雖然衣飾平常，但是有種大家出身的氣質，還有個可以忽略的小丫鬟。老夫人就問：“不知道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林黛玉大大方方的表明身份：“小女子是前揚州林課鹽之女。”

林黛玉現在真的看開了，雖然林家的女兒淪落到如此地步，但是只能說都是命運，不是她自己做錯了什么，所以也不能算她丟了林家臉面。

也正是她現在看的開，身體也好了，比一般人完全不差，她自己想著，過去的病，多半因為自己思慮過甚，放開心，隨著年齡見長，不足之癥也能痊愈的，所以更是重視自己保養，努力糾正自己避免鉆了犄角自己的體制不比別人，得比別人更加防范郁悶于心才是。

那老夫人想了一下，才想到這個姑娘的身份：“當年林探花的女孩吧？我那小兒子和你父親是同科呢。”

按古代官場的規矩，同科可是能攀得上世交的關系的，這不就拉進了關系，林黛玉也不好拒絕老夫人的邀請。

林黛玉給老夫人介紹紫鵑和史湘云的時候，說的是：“這是我外祖母的侄孫女，史家妹妹。這……”紫鵑見林黛玉想要介紹自己，趕緊在后頭捅了她一下。

林黛玉會意，沒再說下去。紫鵑想著雖然林黛玉自己現在看自己能平等待之，可是不等于別人能理解，沒準讓人笑話了去，這個可是影響林黛玉名聲的封建社會就是這么沒人權，和過去的家奴平等待之可是丟人的事。

紫鵑是個現實的人，沒必要在人前掙這個，影響了林黛玉，還可能只是引人嘲笑，這等百害無一利的事，萬萬不能做的。什么時候就就遵守什么規則，沒有那個實力就不要非要什么公平。既然穿越到這樣時代，這樣身份，就認下，努力奮斗，爭取改變自己，而不是改變社會。

那老夫人當然是人老成精，裝作沒看見她們的小動作，只是多看了紫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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