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絲線而已，找不著就讓丫鬟去庫房再娶就是了，何必這般急匆匆的，你看你，頭發都亂了，也不先整理好就要出門。”夫人轉眼又換上了和氣的面容替雁理了理鬢發，不滿的瞥了丁香一眼，“你是小姐跟前的丫鬟，日后要隨著小姐陪嫁的，小姐一時忘記了，你這做丫鬟的怎么不提醒小姐一聲，又不是火燒眉毛，怎么能不整理好儀態就出門呢？讓外人看見了豈不是笑話家小姐沒規矩？”

“奴婢知錯。”丁香不敢爭辯，很是誠懇的低頭認錯。

“母親，是我一時不注意，您就別怪丁香了。”雁撒嬌似的拽著夫人的胳膊。

“就會撒嬌。”夫人越發的慈愛了，端過后頭丫鬟捧著的湯，含笑：“這是母親親手燉的蘑菇三鮮湯，趁熱喝。”

“謝謝母親。”雁就喜歡喝母親熬的蘑菇三鮮湯，比任何廚娘熬的都好喝。

夫人等雁將一小碗湯喝完，這才道：“雁兒，近來母親有些忙，有點忽略你，你規矩學得如何了？有什么困難么？”

“沒有，都挺好的，嬤嬤們很盡心。”雁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忍不住瞟向梳妝臺，那項鏈本來是放在梳妝臺下的小盒子里的，她想要出嫁那天戴，好沾一沾二姐姐的福氣。

“真的？”夫人說著，瞥向旁邊站著的丁香，道。“你屋子里的丫鬟也未太不盡心了，我進來這會了，怎么就一個丫鬟伺候著？多不方便。”

“是女兒讓她們不必有事沒事就在跟前伺候的。”雁停了一下，小聲道，“聽說二姐姐在王妃也是如此。”

夫人看到女兒含羞帶怯的樣子，心里不禁嘆息，小福過得好。讓周圍所有人都羨慕。自己女兒沒有失去理智到也想嫁入高門，但還是不了時不時的拿她二姐姐做比較，有意意的學她二姐姐的做派。

須知這不過是一點皮毛罷了。很容易畫虎不成反類犬的。

夫人并沒有當面提醒女兒這些事，只是拍了拍女兒的小手，讓丁香好好服侍小姐，之后就帶著丫鬟婆子走了。

回到自己院子里。夫人臉不禁沉了下來，看來她還是太過疏忽對女兒的照顧了。

在夫人走了之后。雁才想起，珍珠項鏈還沒有下落呢，就又跟丁香兩人急急商量，方才在母親面前。她下意識的就說了謊，現在靜下來想，后面卻有些難辦了。若是在大張旗鼓的去找雨柔要珍珠項鏈，雨柔痛認了還好。若是不認，吵鬧起來必然要驚動母親。

那么弄丟珍珠項鏈加上說謊就是兩項罪了，錯上加錯，母親該對自己多失望呢？

雁不禁苦惱起來，早知道還不如直說，現在真是有點騎虎難下。

丁香在一旁看著小姐苦惱的樣子，猶豫了許久，才獻計：“小姐，不然讓奴婢去找找雨柔小姐跟前伺候的丫鬟，讓她們幫著悄悄把項鏈拿回來就是了，至于那雨柔，便宜她了，總不能真把她當賊送官查辦。”

雁想想也是，畢竟雨柔也姓，傳出去對家聲譽不好，只能如此，日后小心一些就是了，便叮囑丁香：“你悄悄兒去，別聲張，讓那兩個丫鬟嘴巴也嚴些，拿回項鏈就算了，千萬不能讓母親知道。”

丁香道：“小姐請放心，菊兒和梅兒平日跟奴婢都極為要好，她們定然不會說的，再說了雨柔小姐偷東西，她們做丫鬟的沒看好，讓夫人知道，她們也少不得要受到處罰。”

雁這才讓丁香前去。

丁香這一去，雁還是有些坐立不安，做針線活險些扎到自己的手指頭。

越著急時間過得越慢，好容易等到丁香回來，她急忙著急的問道：“怎么樣？找著了么？”

丁香神情不是很高興，雁不由得心一沉，難道沒找到？

正想要問，丁香捧出了一串項鏈。

雁沒看清楚，就高興道：“原來你找到了，這鬼丫頭，嚇唬我呢。”

丁香似乎有所不忍的提醒：“小姐，您看清楚再說。”

雁低頭，一細看，頓時不太高興了，這項鏈斷開了，想來是雨柔粗手笨腳給弄斷了，不過也不是什么大事，找個師傅修一修應該就沒問題，這珍珠項鏈珍貴的是珍珠。

然而丁香再次開口，“小姐，奴婢數過了，這珍珠少了兩顆。”

“什么？”雁尖叫一聲。

“噓，小姐，別那么大聲，仔細夫人聽見。”丁香急忙做了一個禁聲的首飾。

雁醒過神來，壓低聲音道：“怎么會少了兩顆，你們有沒有找清楚？”

丁香道：“小姐，奴婢和菊兒找得很仔細，并且墻角找到了一點珍珠粉末……想來是雨柔小姐將珍珠磨成了粉末……敷臉了。”

“那么貴重的珍珠，她拿來敷臉？”雁氣得小臉通紅，富貴人家就算是敷臉用的珍珠粉也不過是那些不太圓潤的，反正磨成粉都一樣，誰人那么敗家用毫瑕疵又大又圓的珍珠來磨粉敷臉？

“這大概……大概是聽那個碎嘴的丫鬟說府里小姐都用珍珠粉來敷臉吧。”丁香低著頭不敢看自家小姐，除了自家小姐之外，府里根本就沒有其他小姐了，她不敢明說是這雨柔小姐是學的自家小姐。

雁氣結，她平時也不舍得的，只不過要出嫁了，母親說用珍珠粉敷臉臉色會比較白皙紅潤，正好二姐姐命人送來了一盒，所以她才用的。

“小姐……”丁香猶豫著道，“奴婢是讓梅兒將雨柔小姐她們帶到花園里玩耍。這才跟菊兒進去尋的，沒驚動雨柔小姐，您看是不是將此事稟報夫人？”

“不……不用了。”雁想想，都磨成粉了，也尋不回來了，沒有必要讓母親知道，平添是非。也罷。不過是少了兩顆，自己也有幾顆上好的珍珠，尋兩顆差不多大小的。串在尾部，帶著料想也人看得出來。

只是這斷裂的項鏈，也須得去外頭尋工匠幫忙串起來，她不能出門。此事也不能讓人知曉，該怎么辦呢？

后又是丁香獻計。由她悄悄兒的出去，就說小姐有個首飾鏈子的扣子壞了，要去修，府里對丫鬟媳婦出府查得很嚴。但是若說替小姐修鏈子尋兩個婆子陪同，就去街口近的那家小金鋪，料想也妨。不會驚動夫人，即使夫人知道了。大概也不會說什么。

雁覺得丁香的法子極為妥當，丁香這丫鬟真不錯，有這樣心思玲瓏的丫鬟陪嫁，日后她嫁過去定然能輕松許多。

決定之后，雁覺得事不宜遲，當即隨便找了一根相對粗糙的金鏈子，把扣子弄壞，讓丁香拿著去修。

丁香就拿著兩條鏈子和幾兩碎銀子就出門了。

到了傍晚，還不見人回來，雁不禁有些著急，生怕出什么事，但又不好大張旗鼓去尋，只能悄悄吩咐了另一個丫鬟青梅去門口瞧瞧。

待用過晚膳，不僅丁香沒回來，連去門口瞧瞧的青梅也沒有回來，雁頓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妙。

此時平媽媽來請她，說是夫人有事請小姐過去商量。

雁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卻也不得不隨著平媽媽走，走了一段，她覺得有些不對，停住腳步警惕道：“這不是往母親院中的路，平媽媽，你這是要帶我去哪里？”

“小姐，夫人在前面安寧居等小姐。”平媽媽笑吟吟的說著。

“為什么要在安寧居？”雁加警惕，那安寧居就是一個偏僻的院落，平日里都甚少人去的，好像只有一個婆子看守，大的作用就是丫鬟婆子犯了錯，就會被關在安寧居，聽年老的嬤嬤說，那就是家以前用來關押犯錯的姨娘的，只不過現在家沒有姨娘，那安寧居也就變成了關押一些有些體面嬤嬤丫鬟的地方。

平媽媽道：“這……小姐到了就知道了。”

“你不說我是不會走的。”雁一副我不相信你的態度。

平媽媽一笑：“小姐，奴婢就一個人，您身邊可還有青梅以及兩位仆婦。”

雁看看身邊三人，青梅不說，跟自己一般的丫鬟，但那兩個仆婦可都是膀大腰圓的，母親特意給她準備的，說是就算在自家里有時候也不能太過放松，院子里一定的有幾個頂得上男人的仆婦，得有丫鬟婆子突然癔癥犯了，一堆手縛雞之力的小姐丫鬟們會不知所措。

母親表面這樣說，其實她知道，母親真實的意思是防止有人心存歹心，所以除非是在自己小院中，否則出了院子，她必然是要這兩個仆婦跟在旁邊的。

平媽媽說得也實在，雁覺得自己這邊加上自己四個人，平媽媽看起來也沒多結實，在自己家里，帶了那么多人，還怕一個仆婦，那么自己這個小姐也太沒有威嚴了。

于是就繼續跟平媽媽往前走，天色已經近黃昏，大概心理作用，走到這偏遠的地界，就算身邊幾個人，雁還是覺得磣得慌，幸好安寧居很到了，院子門口亮著燈籠，兩個在母親院子里的仆婦在一旁站著。

遠遠看到她們一行人走來，母親身邊的丫鬟翠屏跟著就出來，迎來上來，笑著道：“小姐來了，夫人在里頭呢，小姐請。”

雁這才放心進去。

只是到了院子里，平媽媽道：“小姐，夫人吩咐，只讓小姐一人進去。”

這雁立即又停住了腳步，一個丫鬟也不帶，這怎么回事？還沒有看到母親，平媽媽一干人等行事如此鬼祟，她又不放心了。

這時候屋內傳來夫人的聲音：“雁兒到了么？”

平媽媽道：“稟夫人，小姐到了。”

雁聽出是母親的聲音，徹底放下心來，這才進去。

一進屋，就看到母親沉著臉坐在上首，下邊自己的丫鬟丁香手腳被捆著，癱坐在地上，嘴巴還被一塊帕子塞著，見到她不斷掙扎，發出嗚嗚的聲音，滿臉淚水。

雁驚道：“母親，這……是怎么了？”

夫人不說話，只沖著跟著雁進來的平媽媽使了一個眼色。

平媽媽不知道從哪里端出一個托盤，遞到雁面前。

雁一看，托盤上裝的是她的珍珠項鏈，當下似乎明白了什么，著急的解釋：“母親，是女兒讓丁香將項鏈拿去修的，不關丁香的事。”

夫人淡淡道：“你數清楚一共多少顆珍珠，再來替這丫鬟分辨也不遲。”

雁便數了起來，一共二十二顆，沒少還多了兩顆，隨即第一個念頭，不對，數目不對，這串珍珠鏈子本來是有二十顆的，但是被雨柔偷了兩顆磨成粉了，后來她又添了兩顆成色差的上去，讓丁香送到金鋪去修，那么這就該有二十顆，怎么會多兩顆？

在仔細看看，有二十顆成色一模一樣的，還有兩顆明顯差些的，就是她后來添的那兩顆，雁頓時不敢置信的看著丁香，“丁香，你偷了兩顆，回來告訴我說只找回了十八顆么？”

丁香嗚嗚著搖頭，就是說不出話來。

夫人道：“若是這樣還算好的，這丫鬟就只是貪點小便宜，但事情顯然嚴重多了，讓她自個跟你說吧。”

說著夫人便讓平媽媽拿掉丁香口中的布。

只待能說話，丁香就沖著雁哭喊：“小姐饒命，奴婢也是不得已的，奴婢……”

話沒說完，平媽媽又在夫人的示意下，塞上了丁香的嘴巴，冷冷道：“夫人和小姐貴人事忙，不是來聽你訴苦的，趕緊把事情跟小姐說清楚，莫再冤枉旁人，再廢話奴婢就少不得要替夫人小姐教訓你，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敲掉你一顆牙。”

平媽媽說完再次拿掉了丁香口中塞著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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