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個如詩的季節。￠￡頂￠￡點￠￡小￠￡說，即便是在貧瘠的狼族北地，也能看到一派怡人的春色。消融的冰雪，賦予了河流新鮮的血液和奔騰的力量。春雨的滋潤，令干枯的老樹煥發了青春，一夜間便穿上了翠綠的新衣。沉睡的荒野，在溫暖的春風拂過后，褪出了暮氣沉沉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草長鷹飛的盛景。

“煙花三月，多美的季節。在這陽光明媚的午后，大家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喝喝酒聊聊人生，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這樣打打殺殺的多煞風景，這是何苦來由呢？”朱小七輕搖著手中的紅酒杯，發出一聲嘆道。

與蒙毅的第一戰就要到來，他忙里偷閑拉上軒轅宇跑到軍營后面的草地上喝起了小酒。酒精，令他被蒙毅搞得緊繃的神經暫時得到了些許放松。

“賤人，就是矯情！”軒轅宇嗅著泥土里殘留的血腥味，一臉嘲諷地說道。小七同學似乎忘了，一個月前是誰在這片草地上高高舉起屠刀把一群人剁了喂魚的。現在倒好，坐在殺人的地方喝著被殺的人留下的酒說著這種沒屁眼的話，他就真不怕孫立志那小子從河里爬起來找他算帳么？

“一通亂拳揮出去，蒙毅這小子咋就沒有一點反應呢？這真的不科學啊！”朱小七放下酒杯，扭頭看著軒轅宇困惑地問道。

“你想從他的反擊中窺見他的心思，尋找破綻么？”軒轅宇對他的打算了然于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如果他出招了，咱們根本看不懂，又該怎么應付？”

“我們有那么笨嗎？”朱小七有些不以為然。

“這個世上有許多人比我們腦袋靈光，可是誰知道他是如何結束那場百年戰爭的？”軒轅宇緩緩道出了心中的隱憂。

朱小七陷入了沉思中。軒轅宇提到的這個問題，他也想過，但每一次思考的結果就是令自己的一個頭變得兩個大。到了后來，他下意識地去回避了這個問題，以免令自己失去戰斗的勇氣。

“所以，我覺得蒙毅不出招，對我們也許是件好事。”軒轅宇輕嘆道，“就算我們想豪賭一場，但手里的籌碼實在太少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朱小七皺眉問道。軒轅宇的性格他很清楚，這家伙絕對不可能打退堂鼓。他的內心無比強大，骨子里有一股永不服輸的精神。就算你把他挫骨揚灰打入十八層地獄，他也會陰魂不散地跟著你，伺機把你一起拉下去。

“讓他從你的腦袋里面滾出去。既然決定干了，就痛痛快快地放手去做，他打他的你打你的。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是我們的風格！”軒轅宇微笑道。

朱小七仔細回味著他的話，半晌后緩緩嘆道：“從軍后的第一場戰斗，對上的就是不可一世的名將，戰斗的結果還關系到天龍的安危，我想我可能太緊張了。謝謝你的提醒，我想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了。”

“知道就好。抓緊時間吧，你還有許多事要做。”軒轅宇提醒道。

朱小七點了點頭。

他眼下的事情確實很多。此戰結束后，他首先要完成控制黑水城的任務，并在年底前返回人間地獄向五老覆命，同時再度進入魔獄接受考驗。同時，他還要全力調查李家陰山血案一事。這座巨大的冰山眼下已經露出一角，那股徹骨的寒意勾起了他深挖的興趣。危險是不可避免的，但這是他身為李家少主義不容辭的使命和責任。

“雖然不知道你進入魔獄后發生了什么，但通過第一層后的你確實變得不同了。我和語瑤姐都很期待你再次進入魔獄。”軒轅宇輕啜了一口杯中酒，悠然道。

“你就不怕我進去后出不來？”朱小七笑道。

“怕。”軒轅宇老實地點了點頭，“但我一點都不擔心。”

“為什么？”朱小七好奇地問道。

“因為從你踏入地獄的第一天起，五老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成為一個不死的怪胎。”軒轅宇苦笑道，“他們甚至為了爭你這個徒弟，犧牲了自己的畢生修為，又怎么舍得讓你去送死呢？”

“徒弟？關于我的事，你都知道些什么？”朱小七看著他，神情凝重地問道。這些年來，一些迷團一直在吞噬著他的心。他強烈地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看看到底是怎樣一個嬰兒，竟然值得數十名老兵為之犧牲。他想知道老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又為何要在危難關頭叮囑他進入人間地獄。他更想知道，人間地獄到底是個什么組織，和他、和老爹之間到底有什么關系。

軒轅宇無意間泄漏的信息，佐證了蒼語瑤的話：人間地獄對他并無惡意，他的身上似乎還承載著地獄中人對未來的期盼。基于這一點，他希望軒轅宇能向他多吐露一些秘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要失望了。”軒轅宇苦笑道，“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一次偶然聽到五老的爭論。至于其他的事，我和你一樣一頭霧水。”

“說了等于沒說。”朱小七白了他一眼。

“那可未必。”軒轅宇帥氣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標志性的笑容，“人間地獄的強大，遠遠超出你的想像。你若在外面混得很慘，老頭子們恐怕也看不下去啊！”

那抹笑容很溫暖，很陽光，也很迷人。但朱小七知道，每一次這貨笑得這么賤，就一定會有人倒霉，因為那能令冰雪消融的笑容下面涌動的是一肚子誕生于高智商的壞水。

“你是說，我可以……”他的話，令朱小七兩眼放光。對軒轅宇的壞，他總能心領神會，這種默契是他們深厚友誼的牢固基石。

“自己想，我啥也沒說。”軒轅宇哈哈大笑道。

黃昏，微醺的兩人并肩坐在草地上。

年輕的臉龐，在酒意的刺激和夕陽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眼中更有火焰一樣灼人的激情在跳躍。

“軒轅，你真的喜歡她？”

“對。偶然的相遇，剎那的傾心，我是不是沒救了？”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唉！騷年，既然喜歡，就不要錯過了。因為一旦她離開了你，你就不知道此生是否還有機會再尋到她了。”

“你呢，要尋到何處，尋到幾時？”

“天之涯，海之角，生命的盡頭。”

“語瑤姐的付出，你想過嗎？云端的風景再美，但給你溫暖的卻是眼前人。”

“我并不抗拒語瑤。但今天的我，不配她托付終生。亦如在鳳青青眼里，你也不配。”

“同病相憐，騷年好好努力吧！對了，你為何不看她資料？”

“她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喜歡就好。更何況，她有恩于烈風。”

“那么，你想必猜到了另一件事？”

“嗯。后來想想，其實當日托十年大哥搜集她的情報是多此一舉了。”

“的確是愚蠢的舉動。她若想隱瞞，又豈是你能看破的？”

“我只是擔心你。良心被狗吃了？”

“不用擔心。在軒轅宇的戰場上，通常只有兩個結果。敗，我死，勝，敵亡！”

“其實我倒覺得，勝了，你也會死，會在床上爽死……”

“今夜，在語瑤姐松軟的大床上，誰會死去呢……”

冷云飛望著河邊那兩個勾肩搭背的男子，才意味到春天真的來了。看來，在這萬物生長的季節里沒有什么能阻止雄性生物發情，否則的話那兩個沒事把對方往死里揍的家伙，怎么會在夕陽里在晚霞中在青青河畔如此相依相偎呢？

干咳了幾聲后，冷云飛走到他們的身后。

“你們繼續，我可以當作什么都沒看見。我報告完事情就走。”在兩人驚訝的目光里，冷云飛聳了聳肩膀。

“把你狗爪子拿開，真惡心！”

“口水都流到老子肩膀上了，靠！”

一頓拳打腳踢，對面的兩個男子火速分開。

“現在我可以說正事了嗎？”兩人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時，冷云飛淡淡地問道。

“什么情況，你親自跑回來了。”朱小七皺眉問道。

“白云鎮駐軍留下二十多人看守營地和俘虜，其他人已在今日午后朝大青山開拔了。開拔的時候，每名旭日官兵攜帶了十日份的干糧，看樣子是要對青山游魂動手了。”冷云飛回道。

“蒙毅突然動手了？怎么會這樣？”朱小七百思不得其解。

這些天北地戰火四起，蒙毅一直按兵不動瀟灑地冷眼觀火。他的淡定，讓急于救人的朱小七無奈之下只好擬定了一個強攻白云鎮的作戰計劃。

偏偏在這個時候，白云鎮的駐軍卻動了，大部隊朝著大青山而去，只留下二十多人守大本營和俘虜。

瞌睡遇上枕頭是好事，但當枕頭是敵人送上來時，睡還是不睡就成了個高深的命題。

“我現在嚴重懷疑，小七你丫和蒙毅是不是有一腿啊！你看你這邊正準備救人，他就把兵都調走了，這默契，嘖嘖！”軒轅宇走了過來，笑咪咪地拍著朱小七的肩膀贊道。

“老子和你還有幾腿！”朱小七惱怒地一腳飛了出去，“你覺得神一樣的對手會犯豬一樣的錯誤嗎？在白云鎮上，還不知道什么樣的天羅地網在等著我們呢！”

“頭兒你過慮了。我的人認真搜索過，白云鎮方圓數十里內沒有敵人的伏兵。”冷云飛補充道。

“看來，他是把菊花洗干凈了等著你去捅呢！”軒轅宇怪笑道。

“沒有伏兵？難道他真的要對青山游魂下手了？這不可能！”朱小七絕對不相信蒙毅會真的賣力剿匪，因為青山游魂的存在是對方在北地立足的唯一理由。

“又來了！”軒轅宇一臉無奈地看著他，“機會就在眼前，想那么多干什么？干還是不干？”

朱小七心中一火。蒙毅，就算你挽了個圈等著我，老子也要把脖子伸進去轉轉，看看你能不能勒死我！

“干他！”他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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