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龍睿微笑點頭。

“回到這里，不習慣？”龍雪靈問道。宴會開始后，她雖然很忙，但時不時會關注下這位兄長。她發現龍睿一直躲得遠遠的，沒有和任何人進行只言片語的交流。

“這種生活，你習慣嗎？”龍睿反問道。

龍雪靈搖了搖頭，輕嘆道：“不習慣。但這就是我的生活，我必須習慣。”

“那就好。我也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生活，希望重縫的那天，我們都會因為彼此的改變感到欣喜。”龍睿說完，轉向了李小婉。

“小婉姐，我這個妹妹，請你多關照。”他叮囑道。

“嗯。那邊很亂，你自己小心。還有……”李小婉欲言又止。

“我知道。”龍睿明白她的心思，朝她擠了擠眼睛。

目送龍睿穿越人群離去，龍雪靈的眼神中有一絲莫名的失落。

“可惜，他就這樣走了。父皇曾說，他是天龍皇室百年來最聰慧的年輕人，若能為皇室所用，未來必成為國之棟梁。我們最終還是沒能留住他！”

“既然權力在他眼里是噬人的泥澤，離開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不管他走哪里，天龍都是他的家園，我相信這一點不會改變。”李小婉安慰道。

“可是父皇有意讓他……”一聲嘆息，代替了未完的話，龍雪靈的眼中滿是憂慮。

周圍的一些人見龍雪靈閑了下來，悄然圍了上來。不過，當他們的目光落到一個端著酒杯緩緩走向龍雪靈的儒雅俊秀青年身上后，不由地停下了腳步，悄然退了開去。

三皇子龍戰野想和自己妹妹親近下，哪個不識趣的敢上前打擾？

“四妹，為何事煩心啊？”龍戰野走到兩人身前，目光朝李小婉微微示意后，揚聲問道。

“很累啊！看到他們又要圍上來，正不知道怎么辦。”龍雪靈展顏笑道，“三哥來得正好，頓時替我解了圍了。”

“慢慢習慣就好。”龍戰野安慰道，“這種場合聊的話題通常沒有任何意義，你愿意就聊幾句，不喜歡的話稍微流露出一點情緒，大家就會變得很識趣。”

“嗯。”龍雪靈乖巧地點頭。

“公主殿下，三殿下，我到周圍轉轉。”李小婉擔心兩人有話要說，找了借口欲離去。

“小婉，你也是我妹妹，何必這么見外？”龍戰野笑道，“找個位置坐下聊會兒，我正有事問你呢。”

三人找了個僻靜處坐下。晚宴的兩位核心人物沒空了后，宴會的氣氛反倒一下子就變得輕松起來，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悠揚的音樂聲和歡快的笑聲回蕩在大廳里。

“小婉，恭喜你！一直想當面向你道喜，總是沒機會，今天終于如愿了。”龍戰野看著李小婉微笑道。

“恭喜什么？”李小婉一臉迷茫。

“恭喜將門得虎子，而你也有了個可以依靠的親人。”龍戰野嘆道。

“你說小七呀？”李小婉嫣然一笑，“新兵蛋子一個。人雖然機靈，但離殿下的期望差得太遠了。”

“哦？”龍戰野一臉不信，“那你怎么會挑上他呢？你不怕慕白將軍不滿意么？”

“也許是同病相憐吧，他的身世也蠻可憐。我只能盡力培養他，希望二叔在天之靈能眷顧于他，讓他能在從軍的路上闖出點名堂。”李小婉輕嘆道。

“你的眼光錯不了。”龍戰野搖頭道，“南城血案和新訓結果就是明證。男人有血性有勇氣，就一定能成大事。”

“三哥這么看好他？”龍雪靈插話道。她清楚這個三哥的性格，普通的人和事他通常都不會關注的，所以她的心中不禁對朱小七生出了幾分好奇。關于這個人，她并沒有太深的印象，只在新訓結束時見過一面。之所以會記住他，一是因為他是暮雪衛唯一的新兵，二則是因為他是李小婉的義弟，三呢是因為他比其他新兵都要胖一些。

“對。”龍戰野正色道，“他替我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身為皇子，很多事我是想做卻不能做，否則南城血案死的不只是青蛇會的那幫敗類。”

到這一刻，李小婉隱約清楚了三皇子的來意。其一，他要向李家示好，表明他擁護龍嘯云對南城血案的處置和對將門的維護，以此安撫軍方。畢竟，軍方是他的主要靠山，他不能讓軍界元老們因李家的遭遇心寒。其二呢，他清楚龍嘯云扶持龍雪靈的用心，所以主動示好破格出席今天的晚宴，這是做給龍嘯云看的，也是在外界顯示他的氣度和胸懷。

聽了龍戰野的話，龍雪靈看了看李小婉，似乎有話想說。后者微微點了點頭。

“小七干的這件事雖然大快人心，但不值得提倡。”龍雪靈沒有附和龍戰野的話，“天龍終是法制的國度，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事，父皇可以破例一次，很難再有第二次。倘若我們都帶頭破壞法律的權威性，還如何指望民眾會遵守呢？”

她的話，令李小婉和龍戰野齊齊愕然。

李小婉是第一次聽到龍雪靈對南城血案一事的評價。她的話直指朱小七是在逞一時之快，以暴力手段踐踏法律的尊嚴。同時話里還傳達了另一層意思：如果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她絕對不會護短。

雖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李小婉必須承認，龍雪靈有著超越她年齡的成熟和理智，她的話說得很對。當法律失去尊嚴的時候，社會的秩序就會蕩然無存，這對治國者來說是無法接受的。

蛻變始于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個天真的少女，而是一個能夠站在國家立場上思考問題權衡利弊的大國公主。

龍戰野則覺得，他必須重新審視眼前這個陌生的妹妹。這絕不是一個可以用一顆糖就能哄得開心的小孩子，如果他不處理和她的關系，那么得到父皇寵溺的這個妹妹會變成一個難纏的對手，他在和二哥暗中較量中獲得的優勢很可能會因為她的出現而冰消瓦解。

“四妹的話，發人深省。我倒是把這點給忽略了！”他誠懇地說道。

“我會對小七嚴加管教，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了。”李小婉輕語道，“但我想補充一句，要讓大家守法，前提是法律能彰顯正義。兩位殿下，像南城馬署長那樣的敗類，我們能指望他罰惡揚善維護法律的尊嚴？”

龍雪靈與龍戰野相視沉默。兩人一沉默，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好啦，我們是不是太無聊了，居然在放松享樂的時候，談起了國家大事。這都怨我，咱們還是回到集體中去吧，不要辜負了這個美好的夜晚。”龍戰野微笑起身。

龍雪靈、李小婉也站起身，三人一起步入了人群中。

晚宴結束后，李小婉率一眾暮雪衛官兵護送著龍雪靈回到了皇城內。在步行回宮的途中，李小婉默默地想著心事，龍雪靈也出奇地安靜。兩個女孩都明白，在這個夜晚過后，她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將開始發生變化。這個變化，是龍雪靈的一席話造成的，對此她并不后悔。在龍嘯云的安排下，她的人生軌跡正悄然改變，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龍雪靈的變化雖然有些突然，但李小婉也不覺得意外。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隨著龍雪靈的成長，她必須努力適應殿下的變化，才能做一個合格的侍衛隊長。她現在擔心的是另一個問題：朱小七執行完任務回來后，是否還適合繼續留在暮雪衛。她的直覺告訴她，那個不安分的家伙不是個省心的主兒，早晚會生出許多事端來。到時候，夾在他和龍雪靈之間的她將會左右為難。

只是她沒料到，她擔心的事情比她想像得來得更迅猛，還沒有等到朱小七回到海月城，回到暮雪衛，一場驚人的風暴便席卷而至。

花園里的一顆紫薇下，龍雪靈安靜矗立，目送著李小婉遠去。當她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微弱的燈光里時，龍雪靈平靜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柔弱的身子像不禁風一樣輕輕顫動著。

“小婉姐，我知道今天過后，你眼中的雪靈就成了一個冷漠絕情的人。但請你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還有你在乎的小七！”她喃喃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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