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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嬌-第一百五七章 黎明(下)
更新時間:2015-02-05  作者: 董無淵   本書關鍵詞: 架空歷史 | 歷史朝代 | 天嬌 | 董無淵 | 董無淵 | 天嬌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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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七章黎明(下)

長亭扭過頭去,看玉娘趴在床沿上打著呼,再看滿秀打地鋪睡得極沉。

她以為她頂多睡了一晚上

怪不得她們這么累啊

長亭敲了敲腦門叫自個兒清醒些,她靠在窗戶沿邊上,胳膊肘撐著下巴,仰頭看著蒙拓,大約因是背光,她并不能將蒙拓的眉眼看得十分清楚,不過也沒關系,反正她閉上眼睛都能清晰地勾勒出蒙拓的樣貌。

高挺的鼻梁黝黑的面容深目粗眉像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下頜骨飽滿的天庭

這樣的少年郎,在戰火中,在顛沛流離中,在舉目無親中,就算他衣衫襤褸,就算他滿身瘡痍,都是好看的,都是叫人依賴的。

“身子骨可好些了?熱可是退了?”蒙拓壓低聲音,生怕驚醒了睡著的玉娘與滿秀,他們之間就隔了一扇窗戶,蒙拓卻深知他?.不該往里邁了,“大姑娘回去躺著吧,更深露重,仔細又著了寒氣。”

長亭猛地一激靈,趕忙擺擺腦袋,她這是在想甚呢!

長亭木呆呆地翻手摸了摸額頭,“已經不燙了啊。”長亭再愣了半刻,斂眸垂眉輕聲細語,“你別這樣,我睡久了,身子骨都睡綿了,再睡怕是骨頭都找不著了”長亭聲音低得好像是自己在同自己說話,“你便同我講講話罷。我許多天都沒講過話了。”

小姑娘佝著頭,只能瞧見小巧挺立的鼻尖還有光潔的額頭,一覺才起來。頭發亂糟糟的,發過熱面色白得跟玉似的。

長亭,什么樣子,他都見過。

笑的,哭的,精神滿滿的,憔悴的。好看的,哦,她并沒有不好看的時候。

蒙拓無端驕傲起來。驕傲著驕傲著又有些失落——這些模樣,她以后的丈夫大約也會見到吧,畢竟他們才是共白首的人。

“好,你講吧。我聽。”蒙拓極力遮掩下情緒。語聲淡極了。

長亭卻仰頭嫣然笑開,邊笑邊輕手輕腳地把小杌凳勾到窗戶前來,突然想起什么來,一壁拿手順了幾下頭發,一壁撐在小杌凳落了座兒,她心心念念著的到底還是那天夜里的事兒。

“哥哥不是說現今才啟程嗎?怎么恰好趕到二房兵變的時候到了?你怎么在哥哥身邊呀?中途遇見的?”

“我提前十日往幽州發了信箋,其實前日午晌大郎君便緊隨小秦將軍之后抵達平成外城了,只不過大郎君并未讓旁人知曉。單是我與岳三爺去外城接應的”蒙拓微微佝了腰,手臂放平在窗戶邊沿上。輕聲解釋道,“其實大郎君回來,無論是你,還是陸家,都會好過很多。”

長亭挑了挑眉,“我本是想等我把平成里的事料理干凈之后,哥哥再回來接手,到那個時候,哥哥上行下達便再無后顧之憂。你也真是,明明那天午晌在靈堂的時候還見了我,也不同我說,你怎么能不同我說呢”

“若早同你說,你準允那天的青雀旗升起來嗎?”

蒙拓微聲打斷。

自是不準的

內城里是放了反賊逆臣進來的,若陸長英遭了意外怎么辦?若人馬超過了她的預料怎么辦?若青雀旗一早被人發覺了,陸長英受到伏擊怎么辦?她不可能放任至親去冒險的,就算勝算在五成以上也不行!

長亭一時語結,嘖了一聲,理直氣壯再問,“那小秦將軍也不知道嗎?”

“小秦將軍軍中的斥候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就算有心想瞞也瞞不住啊。”蒙拓喜歡看長亭氣鼓鼓的模樣。

“那為什么小秦將軍也不同我說!”

“大約”蒙拓已漸漸習慣展開嘴角笑的神容了,“大約小秦將軍只覺得你是個小丫頭片子,他更聽大郎君的話罷。”

這是什么道理!

長亭覺得額頭上又在冒熱汗了,這回是給人氣的!

蒙拓笑著笑著慢慢收了容色,溫聲安撫,“長英回來,你便不要操這么大的心了。信任你哥哥,他不是阿寧,不需要你張開臂膀去護佑,他才是保護你們的人。你也不要小看你哥哥,有的人坐著卻比站著的人看得更高更遠,論起縱橫捭闔之術,你只是陸公的皮毛,你哥哥才應當是那個殺伐果決的人。”

“騰——”

位置一下子調換了。

長亭抽了抽鼻涕,她的哥哥坐在輪椅上,心里酸唧唧的,那晚她沒看仔細,長英沒瘦吧?好像沒瘦,看起來精神也不錯,風姿眉眼更成熟了,更像個大人了,也更像他們的父親了

可是,長英還能站起來嗎?

算了,她在佛祖跟前許的心愿是平安回來就好,能不能站起來,能不能走路都不重要了,長英活生生地回來了,走不動道了就不是她哥哥,就不是陸家的嫡長子了?孫臏兩條腿壓根就站不起來了,不也名垂青史了嗎?誰若敢說陸長英一句不是,她必當百倍奉還!

“哥哥如今還是歇在光德堂吧?歇在哪處呀?歇在內苑?身邊服侍的人都夠嗎?大長公主出面管事了嗎?哦,還有陳氏與她的三個兒女如今的處境如何?哥哥下了指令了嗎?”

問的都是陸家內苑的事,天地良心,他蒙拓雖然經常偷雞摸狗,摸進研光樓,可別的地兒,他是當真不熟啊

蒙拓愣了一愣,搖搖頭,“這我是石家的人又住在外院”

哦,也對。

她問的都是崔氏應該都不算太清楚的事兒。

長亭想了想,再灌了一杯水。點點頭,“還是帶了石家的兵馬回來?”

“既是鎮場面,又是承情。也是結盟。你知道姨夫的個性,與公與私,姨夫都不可能放過冠冕堂皇進入平成陸家的機會。”這個他總算是知道了,蒙拓說得風輕云淡,“姨夫都來了,石家的雄師會不跟在后面?”

平成陸氏的繼承人都是石家救的,石家當然會以一種毫不避諱的姿態借機躋身大晉上流圈子。

放著這種交情不攀附的。都是傻子。

石猛是傻子嗎?

長亭歪頭想了想,石猛那一副吹須瞪眼的無賴相,他若是傻子。普天之下就沒幾個聰明人了。

長亭笑起來,“石大人什么時候進豫州呀?我帶著阿寧去給庾郡君問安去。”

真是燒糊涂了。

既是將領出行又是這樣的局面,石猛怎么可能帶上女眷?

蒙拓再一笑,“仲秋時節吧。正好順道去幽州打一頭。姨母約是不來的。石閔與二哥會來。”笑容一斂,“你知道的,姨夫一直喜歡陸家的家風,也喜歡陸家的小姑娘,大抵是來討親了吧。”

長亭驚了一驚,嚇得高熱隨時隨地發作!

石猛誒!

他!做!得!出!來!啊!

救到陸長英,這是什么恩德?就像救到了命根也像掘到了千年一現的何首烏她腦子真是燒糊氣了,在胡想些什么呀呀!反正石家憑靠著救出陸長英。還了一個活生生的繼承人給陸家的情分,莫說她一個陸長亭。就算要討十個八個陸長亭回去當兒媳婦也是使得的啊!陸家是簪纓世家,擔不起旁人說他白眼狼,而石家恰好站在山尖尖上

長亭趕緊擺擺頭!

除卻陸長慶,玉娘最應該感謝的人應該是他吧!畢竟陸長慶常有,石家大哥那般著實蠢鈍的人不常有啊!

長亭向后一縮,緊了緊披在肩頭的長衫,眼神瞅在游廊柵欄中將開未開的花骨朵上,五月底六月初的夜里已有蟬鳴,長亭咬牙切齒,“我不嫁石閔。”

蒙拓點點頭,亦不知是帶了幾分思量,亦不曉是帶了幾絲躊躇,“我一早同你說過,二哥是一個很好的”

“阿拓!”

長亭一激動,嗓子眼便干澀起來,連聲低咳,長亭捂著胸口,悶聲咳嗽又不敢咳大聲了,憋得面頰通紅,雙眼含淚,水汪汪地像兩畦清泉一樣,長亭埋下頭咳,邊咳邊使勁憋話,“你你”

“你”了半天始終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蒙拓遲疑些許,終究抬起手來,輕輕撫在長亭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向下順。

掌心溫熱,好似帶著叫人安撫的情緒,手掌將將覆上長亭后背時,長亭渾身一僵,當即全身的汗毛都好像一下子全都豎了起來,蒙拓手掌粗糙,隔著一件外衫一件長衣,長亭好像能感受到他手上粗糙的繭子和細膩的溫度。

干嘛對我這樣好

一邊對我這樣好,叫我不可抑制地沉溺,一邊卻告訴我石闊很好,是一個雄才偉略的好郎君

長亭伸手抹了把眼睛,她突然好沖動,沖動得想看著蒙拓的眼睛告訴他——我好歡喜你的,不知從何時起,我就真心地愛慕著你了啊。我個性雖悍氣,可我愿意為你洗手作羹湯,我城府雖深沉,可我愿意為你放棄步步為營,我性情雖倨傲,可我愿意為你賢良淑德,婉和溫馴

蒙拓呀,我好歡喜你,你歡不歡喜我呀?

長亭仰起頭,微微張了張嘴再輕輕合上。

她一直明白她該怎么說,陸綽教她,不需要懼怕自己的情感,可她仍舊是怕的呀,她時而覺得蒙拓也是歡喜著她的,時而又覺得蒙拓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時而覺得蒙拓一言一行都蘊藏著深意,時而卻覺得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長亭再反手抹了把眼睛,抿緊唇角,低聲道,“咳嗽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蒙拓收手,嘆聲并沒有說話的聲音大,“是我孟浪了。”

一時二人皆無話說。

蒙拓也不提走,長亭也不提闔窗。

長亭埋下頭,隔了許久才開口,“往前我以為哥哥不在了,我再也見不到哥哥了,我便憋足一口氣帶著阿寧苦苦支撐。如今我卻又見到哥哥了啊,可見世事難料,沒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這個話題開得很突兀。

蒙拓看著小姑娘,心里打了許多個攪,終于也開了口,“如果凡事都有可能,那么有沒有可能有些事是不可能的?”

比如門第之別,比如云泥之差,比如我只能護著你,在研光樓的灌木叢中靜靜地看著你點著光的廂房,比如我們只能隔著一扇窗戶說話,再比如,你或許根本待我便如同待岳番一樣,一切都只是我癡心妄想

長亭笑了笑,慢慢抬起頭,“你不要和我抬杠。”

這個話,是蒙拓對長亭說過的。

蒙拓也笑,“并不是抬杠。你細想想,如果這世上什么都有可能發生,那一些事的不可能是不是也有可能發生?”

“你便繞我吧。”長亭大嘆了一口氣,她懼怕的根本不是自己的情感,而是說出口帶來一連串,一連串讓人懼怕的事兒,她肯定嫁不成蒙拓的,之后再見面也只能是尷尬,與其尷尬還不如擔著過命的交情好好地成為摯友,“等石大人來了,你與三爺或許也要離開平成了吧?”

蒙拓輕輕點頭,“大約會跟著姨夫一道回去,應該是在今年末,明年初的時候。”

長亭看著蒙拓,手藏在廣袖里繞啊繞,繞啊繞,繞得一直沒有停下,蒙拓身后隱約起了光亮,長亭偏過頭去瞧,原是旭日東升,黎明朝陽了。

“天都快亮了。”

長亭淺抬下頜,把手伸出袖籠,順勢攏了攏鬢發,“到了夏天,天都亮得很早,黑得很晚,你快回去吧。過會子,小丫鬟們就該起床清掃了,你若遭人撞見,我定不出面保你呢。”

蒙拓也笑,后退三步同長亭作了揖,便身形向左側一閃,腳上一蹬,一個鷂子翻身當下便翻出了內墻。

窗戶前空落落的,像是一直沒人來過。

長亭抿了抿嘴,眼睛澀澀的,安安靜靜地坐了許久。天剛大亮,她身后一聲朦朦朧朧的低呼。

“我操大爺!我們阿嬌呢!”

是玉娘的聲音。

長亭扯動嘴角向后一轉,笑盈盈地看著玉娘,“我這兒呢,睡一半醒了睡不著了,就在窗戶前坐了一會兒。”

玉娘蓬頭垢面的,揉了揉眼睛再眨巴兩下,松了口氣,扶在床沿上起了身,一只手搭長亭肩上,一只手去關窗欞,“咋的?好了?還暈不?”

“不暈了。”長亭乖乖巧巧地答,伸手拉了拉玉娘的衣角,仰起臉,語聲拉得很長很輕,“阿玉,我大概是喜歡上了一個人,很認真很認真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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