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看那位是？”這位伺候的可比不上蘇培盛對四阿哥的了解。若是蘇培盛在這里的話，一看四阿哥皺眉頭，就知道這位爺定是不滿意四福晉答應把劉夫人的女兒留在身邊了。

無關其他，只為穩妥。

人心難測，誰知道這人會不會心中埋恨。

畢竟若非四福晉的出現，或者說若不是四阿哥在金壇縣失蹤。這劉家一家四口還過著富足和美的生活。

這劉大人是個心大的，對別人都是心狠的，可對一雙兒女尚算是不錯的。父親出事了，母親為了兒女背叛了父親，現在做女兒的還要因為母親為了給兒子提供保證讓她去做丫鬟。就是再尊貴身份人的丫鬟，那也是下人。

這位劉姑娘算是錦衣玉食養大的，心里能憋得住那口氣？

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四阿哥黑著一張臉。

“爺，福晉那邊有一封信。”

四阿哥挑眉。

“是扔給了林大人，林大人斟酌后，偷偷送到小的這邊。”所謂林大人就是跟在宛宜身邊的絡腮胡子男。

從宛宜一行人進入江寧府后，四阿哥就同這位林大人聯系上了，只是暗中來往一直沒有告訴宛宜。

但……現在看四福晉的做法，想來是猜到了其中的事由。

四阿哥看著那封信，莫名覺得有些心虛。明明當初離開的時候，該心虛對不起的是四福晉。四阿哥甚至想好了，等回去后一定要借著四福晉的心虛好好壓她一壓，別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明珠家的事情做了也就算了，說到底當年的事情也是皇阿瑪不對，父債子償，妻錯夫補。四阿哥兩邊都占全了，開始是生氣。但是生氣歸生氣，再剛知道的時候還是下意思幫著四福晉甚至烏拉納喇家給撇清同明珠家的關系。雖說后面還被他因時制宜地利用了一些，以此獲得太子的信任。

但總的來說，四阿哥還是覺得自家四福晉實在是膽大包天。不管一管，晾一晾難保有一天不會爬到他的頭頂上作威作福。

看到這封信，四阿哥才想起哪里不對勁。

似乎京城那邊已經很久沒有送了消息過來，不對，應該是四爺府的消息。雖說是四阿哥單方面斷絕了同蘇培盛的聯系，這樣才好方便讓人以為他是真的失蹤了。

然此時看著這封素白色信封，四阿哥就覺得周身涼涼的。

“京中最近有什么消息？”

“爺是問哪方面？”這京中的消息多著呢。

四阿哥心煩地擺了擺手：“爺府里的事情。”

“三位小主子住到寧壽宮太后娘娘那里了，聽說太子妃還帶了弘皙小阿哥去看望三位小主子了。”

“弘皙？”四阿哥皺眉。“他是不是到了上學的年齡了。”

“太子已經安排了弘皙小阿哥的伴讀和哈哈珠子們。”

看來二哥已經是屬意弘皙這個侄子了，也是，這些年經常十天半個月地留在太子妃那里。只是太子妃似乎不曾再有孕過。

太醫當然是有去診脈，只是說太子妃一點問題也沒有。

有人懷疑過是不是“真的”沒問題。

四阿哥也問過小黃太醫，只能說太子妃沒有再孕實乃一怪事，太醫講不清楚，這些年的耽誤。想來太子心中也是不太高興了。

誰不想生嫡子。

皇家里除了坐在龍椅上的那位，誰不想要有個嫡子，有了嫡子底氣才會更足一些。就是皇阿瑪當年，不也是因為赫舍里皇后生了太子二哥，在朝政上有了更多的支持者。

四阿哥想到弘皙，想到自己的三個孩子，看著手中的信。揮手讓人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四阿哥一人的時候，他才撕開信封口。

信封里面就一張信紙。

信紙里面就一列的字。

“未能當面恭喜爺，李氏有孕，將為四爺府開枝散葉。”再看看底下，竟是連署名都不樂意寫了，而是一個印章。

四阿哥臉色黑了。青了，紫色了。

終于不得不承認……李氏真的是有好運道。就那么一次，就因為偶然沒有讓她用湯藥，竟然就有了？

四阿哥捏了捏眉心，只覺得千頭萬緒無從說來。

看到李氏有孕。第一下是歡喜的，隨后是不是滋味，再然后就是心虛。

“送信給李文壁，就說李氏有孕。”

事已至此，就得利益最大化。

李文壁這人，本事全無，但還算是聽話。李氏有孕的事情傳過去，至少能讓他再安分個幾年，至于日后如何，就看他的表現。

四阿哥現在手頭上能用的人不算太多。

不，是真正能辦一些事情的人不多。

至于烏拉納喇家，并不合適做李家人做的那些事情。

宛宜在金壇縣又呆了小半個月，終于在某一天的下午，見到了原本應該“失蹤”的四阿哥出現在縣衙里。

“爺回來了？”宛宜怔了一怔，拍了拍雙手，站了起來。此時的她素衣素臉，穿著漢家女子簡陋的服飾，站在縣衙后院的菜地上。

宛宜的腳邊還放著新鮮地剛被她摘出來的白菜。

四阿哥有些意味，就那么盯著宛宜看。

宛宜低頭看了看自己，有些不自在。她在四阿哥面前向來注重自己的儀表，倒是沒有想到會被他看到這么一面。

“爺回來了。”宛宜朝四阿哥走去：“我去洗漱一下，您看我現在這樣……”也不合適同四阿哥說話不是？

四阿哥默默點頭。

紅日舀了一勺的冷水同沐桶里的熱水混在一起。“聽說爺是從江寧府過來的，那邊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就過來接四福晉回去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四福晉的表情。

宛宜點了點頭：“再放一點熱水。”

“水太涼嗎？”紅日驚訝之下忘記了剛才想要說的話，伸手到水里，又抬頭看了看四福晉。

這水不太涼啊。

宛宜笑笑，水不太涼，心倒是有些涼了。

偏她還不能再四阿哥面前狂使小性子，反正……反正無論如何人沒事就好。在她心里不得不承認看到四阿哥平安無事地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心情是歡呼狂喜雀躍，沒有傷心、氣悶。

這個男人已經對她影響至此。

宛宜抿了抿嘴唇，有些不太高興。

紅日以為真是水涼了，趕緊又舀了小半勺的熱水，嘴里說著歡快的話。“這邊事情了了，主子就可以回京了。出來這些天了，也不知道府里好不好。三位小主子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奴婢。”

“他們這般小，哪里記得。”話雖如此，宛宜也忍不住去想，不知道這三個小混蛋乖不乖，吃得好不好，有沒有受委屈。

就算知道在寧壽宮里，又是康熙點頭留下的，那些宮人絕不敢怠慢。但那種對骨血的擔憂，唯有真正做了母親方才知道。

會想他們好不好，快不快樂。會想他們有沒有想自己這個額娘，兩輩子第一次做人母親，宛宜的心情是忽上忽下。

對于四阿哥小小的不滿，也因為終于可以回京了而略過不提。

因而等宛宜洗漱后出去，四阿哥看到的宛宜嘴角噙笑，眉眼柔和，一點都沒有他想象中不高興的樣子。

那那封信？

望著面前笑盈盈的人，四阿哥有些說不出口，說不出心中有些失落的原因是什么。

“劉家那位姑娘不能帶回去。”四阿哥努力揮去這些莫名的情緒，對宛宜正色道：“你也是，怎么會同意這件事情。”

宛宜無奈：“那當時爺不在身邊，就小黃太醫和五格、海青他們我又該怎么辦。總得做點事情把劉夫人穩住不是。而且……金口玉言的，我即是答應了總得把人帶到京城去，否則傳出去豈不是讓人以為我這個四福晉言而無信。”

再者……她不是不知道四阿哥心中的顧慮，她也是有。可總不能因為這一點顧慮，就在當時否決了劉夫人提的意見吧。

宛宜留在金壇縣，確認四阿哥不是真的失蹤后，接下來索要做的事情就是為四阿哥爭取出時間，好讓他能處理好他手頭上真正做的事情。

四阿哥不悅地板著臉。

紅日趕緊說道：“就是帶回京城也不一定帶回府里去。”見四阿哥看她，立刻說道：“當時福晉只說把人帶到京城安排，可沒說是回四爺府。先不說爺您名下的產業，就是四福晉名下的也好幾處地方，安排個人是不在話下的。”老天保佑，兩位主子可別又因為這點小事吵起來。

宛宜低頭一想，覺得也對。

“嗯，就這樣辦吧。”

四阿哥說道：“把五格和海青叫過來。”

宛宜問：“是不是要走了。”

“我們還要在這邊再留兩三天。”當時是以句容縣這邊的一個村落人口失蹤的原因過來的，總不能解決了江寧府的事情，這一邊的事情就不理會。

橫豎……兩件事情還是有聯系的。

四阿哥輕哼一聲，當時還真的是差一點要“真正的”失蹤。真是好大的膽子，連爺都敢下黑手。

爺倒要看看，到時候證據呈到皇阿瑪面前，是爺這個兒子重要，還是一個外人重要。

你看，誰說四阿哥不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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