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起做這個？”端木太太邊喂小寶，邊看穆慧。她是老派人，這種膾飯，實在不在家常的菜單里的。她其實真沒想著過來吃飯，不過端木景說走就走，一刻也不肯等，好在今天侄女家吃膾飯，沒有讓人為難，不然真是丟臉了。

“您別管他，他喜歡自己吃的。您快點吃飯，涼了就不好吃了。”穆慧把老太太的大碗拿來，讓小寶別膩著老太太了，讓他自己歸位，自己吃。

她的高湯是用干海貨熬的，干鮑魚宮里是不缺的，二寶從皇后那兒順了不少，穆慧就會泡發了，和雞一塊熬湯，最后鮑魚自然被孩子們吃了，但雞湯都留下了。鮑汁做菜，那是很名貴也很鮮美的。這回做臊子也是用鮑汁做的，加了孩子們喜歡的大蝦，還有泡過的黃豆，很好吃。

“這味道有點怪。”果然，端木太太是正經的北方人，干鮑魚的味道，顯然，她不太喜歡。

“孩子們喜歡吃，怎么不說一聲就來了。”穆慧還真不知道端木太太的口味，還真沒辦法。忙問她想問的。這兒又不是現代，可以容許不速之客，反正滿街都是館子，但這會兒，真一來，來一家子還真不成。

“你真要把孩子們送到你學里去？聽說很嚴。”端木太太有點擔心的看著五個孫子，雖說她現在最喜歡小寶，可是那五個也是親孫子。小寶又不用擔心將來，可五個孫子真的被打擊殘了，他們找誰哭去。

“嗯，二寶也跟我歪纏了半天，也說不想去。”穆慧看看一溜的侄子，除了小十五，他們其實挺有氣勢的。小十五顯得很興奮，完全不知道奶奶說的是啥意思，他正準備拉著小寶去玩。

“姑媽，小寶去嗎？”小十五對穆慧喊著。

“他……還小。”穆慧看著對著小十五擠眉弄眼的小寶，糾結了一下。其實，她還是希望小寶去參與一下集體生活的，對他的成長其實是很有好處的。團結，合作，還有交到朋友，這些都是人生珍貴的課程，這在宮里是學不到的。只不過，這個她說了不算了。

小寶對小十五又做了一個怪臉，得意揚揚的伸著小胖手指對小十五說：“十五圈。”

“什么十五圈？”小十五看著穆慧。

“不用十五圈，五圈就夠了。”穆慧干笑了一下，之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大的，結果現在做成這樣大的，八百一圈，跑十五圈，會跑斷氣的。

“跑步，天天跑。”小寶呵呵的笑著，好像想到這個，他就樂不可吱，舀了一大勺飯塞進自己嘴里，小嘴一鼓一鼓，就好像已經看到小十五在操場上瘋跑的樣子了。

“為什么？”小十五果然憤怒了，拿著勺子敲著自己下面的小桌子。

“上學都要跑的。”小寶捧著肚子，笑得全身的肉都顫抖了。

“小姑！”鄭氏有點擔心了，那個亂跑過圈，聽著就可怕了。

“就小十五要跑，十一到十四都是初級班，學別的。”穆慧忙說道。

“哦，那就算了。”小十五是可人疼的小兒子，但是對他們夫婦更重要的是長子。小兒子，混日子就混了，長子，次子不能混。

“娘！”小十五憤怒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娘，其實偏心哥哥們呢？

“正好把你的肥肉減了，小姑，那個學校那么多課，你侄子天天傻玩，這么多課，他們成不？”鄭氏陪著笑臉，一點也不在意小兒子。

陪著笑臉，趕緊說要緊的。課程里那些琴棋書畫，聽著鄭氏都覺得很興奮，聽著就高大上啊。可是問題是，他們家的孩子，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這些，全無基礎之下，他們學得會嗎？學不會的，小姑能不能照顧一下，于是竄著公婆，大嫂一起過來了。

“一共四期呢，慢慢學，都是由淺到深，學完了，都十六七歲了。我跟他們說了，不用學太深，總不能連欣賞都做不到。”穆慧還是陪著笑臉，合著他們過來，就是為了孩子上學。這些人怎么對自己家孩子，這么沒有信心？

“哦，天天跑那么遠上學，那個，我跟婆婆說了，讓我娘家兄弟給備一個車，你們家孩子呢？”有了這話，鄭氏就算了。忙趁機討好，她自然知道，他們家孩子怎么會沒車？

“家里有車，不過您倒是提醒我了，要不，我們干脆讓孩子住校好了，省得遠了孩子不夠睡。”穆慧靈光一閃，如果讓孩子們住校，那么包三頓飯都不成問題了。

“啊！”大寶，二寶本來很淡定的，現在放下勺了，實在吃不下了，住校，不能回家，天天吃食堂。大寶二寶覺得天黑了，雖然，外面的天，真的很黑。

“這樣好，這樣好。”端木景點頭，真的住校了，反而沒有什么人關注了，很多學校都是住校的，包括國子監，也是住校的。那么包什么午飯，什么讓孩子學君子六藝，都是小節了。

穆慧看伯父一眼，顯然，他來應該也是為了學校，但是方向不是為了孩子們，而是為了她。不過她沒追問，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忙讓大寶帶孩子們去他們的房間玩。張氏是聰明人，拉著鄭氏一塊跟著去了。

小寶也跟著去了，有小十五在，自然他留不住的。

“伯父有話說？”穆慧請他們進了東屋，捧上茶，在下首坐下。

“是，那個學校，有點張揚了。”端木景沒有碰茶，沉聲問道。無論是學校大小，還是課程的設計，端木景都覺得有點張揚，這實在不適合端木家的家風。

“不好嗎？”穆慧也知道不好，可是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姑爺雖說是好脾氣，可是這么花他的錢，總歸不好。再說，辦這么大的學校，還包吃包住的，這得花多少錢？”端木太太憂心重重。

“這不是錢的事，你要不去宮里問問老爺子。”端木景輕輕的敲著杯子，跟侄女說道。

“我正想著要不要明天進宮看看皇后。”穆慧笑了笑，溫聲說道。

“你要不要趁姑爺不在家，請大夫調調身子。”端木太太給了端木景一個白眼，忙拉著穆慧說她的正經話。他們成親快一年了，結果一點消息也沒有，端木景都催了她好幾次，讓她問問怎么回事。說他們夫妻感情不好，也不像。但為什么沒孩子？只不過，端木太太每回都不好直接問，也找不到單獨的機會，身邊總有孩子，現在終于有機會了。

穆慧一怔，記憶中，十五娘的身體一直很好，沒有看過大夫的。可是她是受過婚后無子的打擊的，現在看伯母的意思，她好像看到了當年前婆婆的樣子。只不過，伯母是為了她好，而前婆婆……

“有認識的好大夫嗎？”穆慧心疼了一下，這是她上輩子心里最深的痛。痛到她都不愿意回憶，她一直對自己說離婚是自己要求的，沒有原因。現在真的面對，離婚，是因為前婆婆讓她去看醫生，為什么沒孩子。然后果然是她的問題，從小自尊心超強的她那一刻憤怒了，婚姻關系沒法再繼續了。這一次也要嗎？雖然，提示的是自己的伯母，不是婆婆。

“上回給小寶的那個老大夫，從宮里出來的，醫術好得沒話說，那是自己人，我們有一直照顧他的，只要是病，就沒有他治不好的。”端木太太覺得自己錯了，自己不該這時跟她說這個。

要知道這一刻，穆慧臉上的血色一下子像被抽干了一般。她一直很淡定的，這是第一次。就像上回他們說給她找了一個土匪王夫婿時，她只是默默的低下了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全身的力氣被抽干。

“你身子一直不錯，我們之前也怕你養不大，那時總給你看大夫，有調養身子的。現在應該沒事，只不過，怕歲數大了……”端木景糾結起來。

“他爹！”端木太太真的被氣死了，哪有這么說侄女的。

“總得先想辦法，那些孩子連花都不姓。”端木景煩了，拍開妻子的手。

“姓什么不重要，主要是，我想生自己的孩子。”穆慧深吸了一口氣。人人說的，沒生過孩子的女人，都不是完整的女人。上一世，她就不完整，總不能真的到了這時，有了一具新的身體，結果還是可能不完整，一天的郁悶，到這兒，就成了最底點了。

“放心，放心，不會有事的。孩子講緣分的，你現在有一堆孩子，會帶來孩子的。”端木太太拍了她一下，有點后悔不該說這些話了。

“知道，明天我回家。”穆慧點頭，大夫自然不能請到將軍府，不是不信府里的人，而是不想讓人看去了，傳得滿處都是。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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