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臉像在泥地里滾過一樣，沾了一沉灰黑的泥垢，泥垢有些干了，結成一塊一塊的，她伸手一摳，一塊塊地往下掉，蛋圓圓的心都碎了，她的形象！

景初看著鏡子笑得趴在藤椅上直不起腰，安慰道：“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是什么樣子的了，不認識你的人你又不用在意，所以，不用太傷心。”

蛋圓圓哭喪著臉道：“助教是邱秦江師兄呢，以后在蟲研學院，不知道會怎么笑我。”

景初出了個點子：“你和他說，只要他不嘲笑你，你就選病毒專業。”

蛋圓圓急忙搖頭：“病毒專業一群變態狂人，堅決不去。”

她一邊說，一邊快速沖澡，心里想，也不知道唐凌會不會幫她取早餐。早餐是自助餐形式，去晚了恐怕連吃的都沒有。

她很想吃了再洗，可她無法忍受自己一身酸臭坐在餐廳里，被眾人用一臉唾棄的眼神看著……

蛋圓圓三下五除二洗完澡吹干頭發，沖向餐廳。令她意外的是，眾人幾乎都沒走，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在罵助教無良，罵天元無聊。

“真不知道學校到底想做什么，機戰課不教我們機甲，反而讓我們浪費時間學走路，真是夠了！”

其他人紛紛贊同。

機甲腹部被踹凹了一塊的男生附和道：“助教簡直就是神經病。他想秀自己的腿功厲害，就胡踹一通，我買架機甲容易嗎？負債到現在都還沒還一半，就有要花上萬塊錢維修！”

“說得對，助教根本就沒能力教我們。所以才這樣，我要向學校申請換人教。教機甲本來是老師的事情，憑什么讓助教來？”

一時間，眾說紛紜。

邱秦江其實就坐在餐廳里，學生們不但沒有顧及他的面子，反而一邊說一邊往他的方向瞟。

蛋圓圓心里暗暗嘆氣，當助教也不容易……

唐凌見到她。朝她招招手：“這兒。”

唐凌和唐崢坐在一起。他們身邊的空位上，牛奶、咖啡、奶茶、粥、雞蛋、炒飯、烤面包、沙拉……不一而足，全是完好沒吃過的。

蛋圓圓意外道：“給我的？”

唐凌側了側臉。傲嬌道：“拿多了吃不完而已。”

蛋圓圓不客氣地坐下來，眉開眼笑道：“太感謝你了。”

唐崢：“……”

明明是因為不知道蛋圓圓的早餐習慣，所以把全部東西都取一份的，這小鬼也太不誠實了！

不過。唐崢的心思暫時不在這方面，也就沒有去戳穿唐凌。抓著蛋圓圓抱怨道：“你聽到他們說的機戰課的事情了嗎？其實我寧愿像夜訓那樣玩墜落山崖，也不想學走路，感覺糟糕透了。”

蛋圓圓滿嘴都是食物，含糊著聲音道：“我覺得還好啊。”

唐崢瞪著她道：“你覺得哪里好了？”

蛋圓圓道：“學什么不都是要從基礎學起？“

還沒學會走路。就想學飛，肯定不可能。天元從來都不會讓學生明明白白地知道目的和理由，教學的精髓需要學生慢慢琢磨和體會。

唐崢是個急性子。讓她深入思考還真有點難。

只是，她不太明白。才是訓練的第一天，這群人反應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去年的旅行課坑到那個程度，他們都能接受，機戰課怎么就接受不了？是在天元待一年，膽子肥了？還是他們學過機甲，無法接受天元的機戰教學方式？

蛋圓圓因為洗澡錯過了前面部分，不知道具體是怎么回事，正想仔細問，旁邊就有人走過來，坐到他們的身邊，義正詞嚴道：“我們幾個人商量決定向學校申請更換助教，并且要求有真正能力的老師來帶我們。你們覺得如何？”

唐崢問道：“關助教什么事了？”

那人道：“你不是覺得助教不好嗎？那就把他換掉！如果我們整組人統一戰線，學校肯定要考慮我們的訴求。”

唐崢皺眉道：“教學方式和助教有什么關系？機戰課的課程制定又不是助教制定的。就算換個人來，如果還是同樣的教學方式呢？”

那人眼中精光一現：“你說得對！我們不但要申請更換助教，更要投訴課程有問題。如果學校不給解決，我們就罷課！”

蛋圓圓和唐凌相視了一眼。

事情發展得有點詭異……

只聽唐崢道：“如果更換之后的課程更難以接受呢？”

那人道：“那我就不學了！我申請轉校去！我就不信，如果沒有學生來這里，天元還能開得下去！”

頓了頓，他問道：“你加不加入我們？”

唐崢挑了挑眉：“加入？”

那人道：“加入我們的戰線。機戰系的高材生付清朗也答應了，你們呢？”

唐崢想說什么，蛋圓圓在桌底下踹了唐凌一腳，唐凌突然被包子嗆到，用力咳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滿臉通紅。唐崢伸手去拍拍他的后背，幫他順氣，“我先想想。”

那人點頭道：“行，我等你的好消息，這是我的聯系方式。”

唐崢掃了一眼，樓光耀。

樓光耀離開之后，唐凌立刻不咳了，拿起牛奶咕咚咕咚地喝著。

喝完了，三人一起走出餐廳。

唐崢問道：“沒事了？”

唐凌點點頭，“姐，今天的事情不太對勁，你別答應他們。”

唐崢若有所思道：“我本來覺得很正常。后來我感覺他在給我下套。如果他們真的起訴了，沒準我會成為他們所謂的幕后推動者。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們會說，他們想做的事情是更換助教，投訴課程有問題。是我鼓動他們罷課和轉學。”

若是再進一步，那就是唐家鼓動學生罷課和轉學。

蛋圓圓開玩笑道：“看不出你想得挺深遠的嘛。”

唐崢翻了個白眼：“喂，說得我頭腦簡單一樣。我只是懶得想而已，是樓光耀的表現太明顯。”

蛋圓圓不禁笑了起來，“說得也是。你和唐凌坐在一起，你答應就等于唐凌也答應了。”

唐凌神色一動，想說什么。卻忍住了。

這會兒眾人剛好也散了。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他干脆不開口了，打開視訊給唐崢發消息。“對方知道我們三人中你的性格最火爆，所以選擇和你對話。樓光耀應該也知道我在唐家說話不如你有分量。”

“這么說來，他們是有預謀的？”唐崢最討厭就是算計。她討厭別人說一句話她就得深思三遍，好像所有人都是不懷好意。折騰得自己像個陰謀家。

可如今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她再不深思麻煩就大了。

唐凌道：“樓光宇我認識。機戰專業一個很普通的人，沒什么背景，就是特別會煽動人。付清朗是付家的人。”

付家屬于三線世家，和唐家沒得比。

但在普通人的眼中。付家算是名門貴族了。

唐崢頭疼道：“我最討厭想這種事情了，小鬼，交給你了。”

唐凌道：“這是你惹出來的事情……”

唐崢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伸手去捏他的臉，“家里的人都在期待你的轉變。你不做出點成績來怎么行呢。”

唐凌氣悶地掰開她的手，朝蛋圓圓走去。

唐崢忽然想到什么，問道：“圓圓，她應該不會牽扯進來吧？”

唐凌回頭看了她一眼：“如果你答應了他們的加入請求，成為所謂的幕后推手，在事情‘敗露’之后，如果沒別的好人選，你把圓圓推出去當替罪羔羊，她就被牽扯進來了。”

唐崢干笑：“我怎么會答應他們的請求呢，對吧？”

唐凌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她站在我們這邊。”

唐崢附和道：“我同意，她是個不錯的朋友。”最重要的是，她會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如果因為和她交惡，導致她被寧可欽拉攏，那會更恐怖。

說起寧可欽，唐崢不禁想起一個問題：“樓光耀既然會來拉我們入伙，肯定也會去拉寧可欽吧？寧可欽會成為他們的幕后黑手嗎？”

唐凌認真想了想，“我不知道。先看著怎么發展吧。”

兩人聊畢，唐凌見蛋圓圓在懸崖邊緣的護欄前定定地站著欣賞懸崖下的風景，他走過去準備打招呼時，卻見蛋圓圓兩眼微合，不是在看風景而是閉目養神。

他把到嘴的話默默地吞回去。

在等待的時間里，他注視著蛋圓圓的側臉，忽地發現，蛋圓圓的臉白里透紅的，看起來格外柔嫩細致，讓他有伸手戳一戳的沖動。

他出奇地覺得，她的皮膚比唐家最漂亮最愛美的唐淺還好看。

過年時，她有這么漂亮嗎？唐凌回想了一下，記憶中除了一個個泥捏的動物和她笑得打跌的樣子，什么都沒想起來。

五分鐘之后，蛋圓圓睜開了眼睛。

唐凌道：“我以為你睡著了。”

蛋圓圓只是在測試五感的具體感知范圍，笑了笑，道：“歇一歇而已。對了，你覺得樓光耀的目的是什么？”

唐凌猛地一怔。

他和唐崢聊了這么多，居然沒有提到樓光耀的目的是什么。

樓光耀的目的，才是這次統一戰線的目的。

他沉思了片刻，搖頭道：“還不知道。”

蛋圓圓道：“不用擔心，如果沒有人背后推動，這件事情應該組織不起來。”

重新集合之后，小組二十人全部到齊，不少人都在等著邱秦江難堪。

邱秦江臉色不辨，“你們不想學機甲步行？”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叫道：“我們學習機甲是為了戰斗，步行根本沒有意義！”

邱秦江道：“只要你們能通過機甲步行的考核，可以不用再學機甲步行。步行考核有兩項，分別是‘踏雪無痕’和‘草上飛’，在視訊中有，你們報名參加，明天就可以考。”

“不想學機戰課也可以，報名參加機戰課的驗收考試，只要你們能及格，這門課程你們就可以免修。”

有人問道：“如果考不過呢？”

邱秦江勾了勾唇角：“那么學，要么明年重修，要么兩年后留級。”

樓光耀叫道：“我抗議。機甲步行的方式根本不合理。前面有同學說了，學習機甲是為了戰斗，步行沒有意義。所以我們根本沒必要學，為什么還要去考？”

邱秦江道：“如果有問題，請找天元客服或者相關老師投訴。”

樓光耀又道：“你根本就是在忽悠我們。既然你負責我們現在的功課，我們現在有問題難道不該由你解決嗎？”

邱秦江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我的解決方式是，不服可以去考踏雪無痕和草上飛。等你考過了，再來和我說。”

樓光耀氣道：“踏雪無痕和草上飛是什么鬼？”

邱秦江也沒有出聲嘲諷，解釋道：“踏雪無痕，顧名思義，駕駛機甲在雪地里走，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草上飛則時駕駛機甲從草地上方走過而不壓草。”

眾人不約而同道：“這不可能吧？”

邱秦江道：“天元的所有機戰助教，這兩項都必須及格。”

樓光耀一時找不到什么話說。

其他人都巴望著他先開口，見他無言以對，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邱秦江又道：“機甲步行只是每天的晨練課程。如果沒有什么問題，今天學習日常駕駛。”

樓光耀總算找到了開口的地方，“我們都學過了日常駕駛，為什么還要學？”

邱秦江道：“你以為坐在機甲上隨便晃晃就是日常駕駛了么？現在是上課時間，給點認真態度好不好？”

地圖炮放倒一大片。

在場一群坐在機甲上隨便晃的人：“……”

樓光耀怒道：“我在首都機甲學院學的日常駕駛，天元難道不認？”

邱秦江淡淡道：“認。天元認所有的學校的教授的知識。前提是，你能通過天元的日常駕駛考核。”

不等樓光耀再鬧，邱秦江便又開口：“今天學習的日常駕駛是為了明天去參觀蟲族，不管你們以前在哪兒學的機甲駕駛，最好都認真一點。否則，被蟲族叼去了，學校很為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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