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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妾-第1820章
更新時間:2020-03-20  作者: 綰心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經商種田 | 清妾 | 綰心 | 綰心 | 清妾 
正文如下:

只是爾芙以為去了董鄂氏房里的四爺,這會兒還在前院。

書房里,書案前面,一直跟在康熙老爺子左右寸步不離的大太監魏珠穿著一身不起眼的小太監裝束,手中捧著一份賜死烏拉那拉氏的密旨,明黃色金龍暗紋的錦緞封面在燭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四爺早就知道康熙老爺子很快會送下密旨,卻沒想過這么快。

“皇上特地吩咐奴才轉告雍親王殿下,廢棄嫡福晉烏拉那拉氏的事情,到底是不好宣之于口的事情,再拖延下去,難免會夜長夢多,請雍親王殿下早作決斷。”說完,他就將那份密旨送到了四爺跟前兒,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旁。

密旨,說是密旨,還不如說是給四爺的一道準許令。

早已經對烏拉那拉氏失望透頂的四爺,瞧著書案前躬身見禮的魏珠,沉默片刻,動作僵硬地點了點頭,伸手拿起那封輕飄飄的密旨,仿佛捧起了重如千斤的巨石般,另一只手微微顫抖著拿起宮中送出來的秘藥,轉身交給了身旁伺候著的張保。

皇室沒有廢棄的嫡福晉,只有病逝的嫡福晉。

景泰藍掐絲的小瓶里,裝著的是讓人漸漸衰弱下去的秘藥,無色無味,易溶于水,就算是一個體格康健的青壯男子用了藥,不出半月就會臟器衰竭而死,這是前朝留下來的秘藥,便是再高明的仵作都不可能從尸身上發現疑點,太醫也并不會從脈象上,瞧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四爺想就烏拉那拉氏那病病歪歪的身體,怕是都撐不過五天,結發多年的妻子就要離開,他到底做不到無動于衷。

他抬手摸著光禿禿的腦門,長嘆一口氣,起身對著魏珠客氣一禮,輕聲說道:“勞煩魏公公轉告皇上,兒臣知道怎么做,定不會讓皇室體面受損的。”說完,他就招呼著張保去安排人動手,而他則借口惦記著烏拉那拉氏的身子,頂著夜色去了正院。

也許就是最后的五天了,他打算好好陪陪她。

這些年,雖然烏拉那拉氏行事越發偏激,手段也日漸陰毒,但是到底是為他生兒育女、打理家事的妻子,他想要給烏拉那拉氏一份最后的體面。

正院,已經歇下的烏拉那拉氏聽說四爺過來,心下一喜,忙重新梳妝打扮地迎了出來,她穿著一襲家常袍子,瞧著昂首立在堂上的四爺背影,有些忐忑地整理了下衣裳,掐著嗓子柔聲喚道:“爺,您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妾身?”

“爺與你是夫妻,過來看看你,還必須要有什么事情么?”四爺沒好氣的反問道,他瞧著烏拉那拉氏故作賢惠的樣子,著實是喜歡不起來,不過屬于烏拉那拉氏的時代就要結束了,若說他們走到這一步,也不單單是她一個人的錯,只是到底是錯過了挽回的機會,他不能再眼瞧著自己個兒的子嗣受害了。

烏拉那拉氏聞言,忙擺了擺手,解釋道:“妾身不是這意思,妾身是想著今個兒是董鄂格格的好日子,沒想到爺會過來正院,爺這么晚從前院過來,不如妾身讓小廚房準備幾樣點心,陪著爺一塊用些夜宵。”

“行吧,準備得清淡些,別太麻煩了。”四爺點頭道。

他說著話就攬了攬微皺的袖擺,坐在了堂屋上首擺著的太師椅上,接過小宮女奉上的熱茶,微微抿了一口,卻也不知道該和烏拉那拉氏說些什么,只得低頭鉆研著青花茶碗上的花紋,沉默不語的等著小廚房送來點心墊補一口。

烏拉那拉氏反倒是有好些話想說,尤其是瓜爾佳氏不敬正妻的舉動,可是她瞧著身側四爺不算明朗的臉色,最終將到嘴邊的話都壓回到了肚子里,免得白白壞了難得和四爺接近的機會,只挑了幾樣府里有意思的事情,讓場面不至于太過尷尬,但是終歸被四爺不冷不淡的態度,弄得有些沒滋沒味的。

少時片刻,小廚房就送了兩道小點心和熱粥過來。

兩人默默無言的用過宵夜,便也就這樣草草洗漱一番歇下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當第二天清晨,四爺留宿正院的消息一傳出來,還是讓不少人都跌掉了眼鏡,一些動了小心思的人,不得不再次考量起了烏拉那拉氏在府里頭的地位。

而本以為烏拉那拉氏會趁機教訓爾芙的人,又一次失望了。

烏拉那拉氏并沒有趁著這四爺留宿正院的機會去刁難爾芙,她倒不是說放過爾芙了,她只是想要好好修復一下自己個兒在四爺心目中的形象,她早起對著銅鏡暖暖一笑,很是大方地開了私庫,從中挑選了一株上好的野山參,命福嬤嬤給爾芙送了過去,說是給懷孕辛苦的側福晉爾芙好好補補身子,以顯示她的賢惠溫良。

“主子,這么好的東西給了側福晉,豈不是白瞎了。”琦珍有些不解的發問道,在她看來,自家主子和瓜爾佳側福晉那邊,已然是徹底撕破臉皮了,再做這些個掩耳盜鈴的事情,也不過就是白費心思罷了。

只是烏拉那拉氏聞言,卻是不以為然的笑了笑。

她并不需要跟琦珍解釋她這么做的原因,她是府里名正言順的嫡福晉,她雖然不喜瓜爾佳氏,卻不能太過苛待了瓜爾佳氏,尤其是四爺這般看重瓜爾佳氏,她明白男子對女子的憐惜是很有限的,別看瓜爾佳氏現在仗著喪子的痛苦,好似在她跟前占據了上風,但是她先表現出善意,瓜爾佳氏再揪著這個事情不放,四爺總會有一天厭棄瓜爾佳氏這個無腦的女人,比如昨個兒,她本來還以為四爺會過去好好安撫瓜爾佳氏一番,可是誰能想到……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額娘說的話,居然就這么被驗證了。

紅綢布包裹著的錦盒,一送到西小院,爾芙就連看都看一眼地丟到了看不見的角落里,她不是個善于隱藏自己個兒內心的人,早已經先一步從四爺嘴里得知四爺要廢棄嫡福晉的打算,她能猜出四爺過去正院留宿的原因,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復雜的內心,她既有驚喜,又有恐懼,恐懼皇室的親情單薄,欣喜她那雙沒能親口喚她一聲額娘的小九和玖兒可以瞑目。

她深吸了口氣,拒絕了見烏拉那拉氏身邊的福嬤嬤。

對此,烏拉那拉氏也不以為然的隨手揭過了。

她不是瓜爾佳氏,她沒有瓜爾佳氏那么傻,若說昔日她還在意是誰陪伴在四爺身邊的話,那么早在爾芙成為四爺新寵的那天,她就已經認清現實,她之所以一直容忍著瓜爾佳氏,無非就是她希望弘暉坐上的那張椅子,還需要四爺去爭。

不過四爺陪伴在自己身邊,她還是隱隱竊喜的。

她倒并不是欣喜四爺的回心轉意,她是想著能就此加深弘暉在四爺心目中的印象,畢竟如今府里頭的阿哥除了不懂事的小四、小五、小六以外,也唯有弘暉和弘昀二人,而弘昀太過浪蕩,有了這么個反面教材對比著,她還真是不怕四爺不看重弘暉。

想想,還真是有些好笑。

四爺那么一個驕傲、自信的男人,居然子嗣不成材。

哪怕是弘暉的生母烏拉那拉氏,她也不得不承認弘暉不論是哪方面都比不上四爺,也比不上瓜爾佳氏所出的弘軒聰穎睿智,不過好在她動手快,利用了鈕祜祿氏的嫉妒心,除掉了對弘暉威脅最大的弘軒。

妝臺前,烏拉那拉氏想著心事,嘴角掛著淺笑。

她扭頭瞧了眼捧著妝匣伺候著的福嬤嬤,抬手撫了撫涂著桂花頭油的發鬢,伸手取過一支雕福字頭的羊脂玉簪,輕輕簪戴在發間,又取過幾朵細碎的珍珠簪花點綴,梳著端莊的架子頭,穿著一襲暗青色的大襟旗裝往廂房走去。

這會兒,估計四爺正在考教弘暉的功課吧。

東廂房的廊下,透過晶瑩剔透的琉璃窗,烏拉那拉氏看著書案后并肩坐著的四爺和弘暉父子二人,嘴角的笑容真誠了許多,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看到這樣的場景了。

為了弘暉能坐穩世子位置,她哪怕雙手沾滿鮮血都不惜。

“四爺,時辰不早了,不如先來上房用些吃食吧。”這般想著,烏拉那拉氏抬手撫了撫鬢邊歪掉的珠花,邁步走進了廂房,滿臉溫良笑容的輕聲提醒道。

“你先過去吧,爺這就領著弘暉過去。”四爺不抬頭的應道,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弘暉才剛剛寫好的功課上,打從那次意外,弘暉怎么都不肯再進上書房讀書,他不忍心嫡長子就這么頹廢下去,特地從江南請來了一位德才兼備、聲望頗高的大儒來教導弘暉的功課,只是不知是不是弘暉這孩子徹底失了才氣、自信,轉眼一年多時間過去,他的功課不進反退,連字跡中都多了一絲怯懦之意,不似以往的筆鋒大氣。

好在,他已經選定了弘軒做繼承人,倒是也不覺得失望了。

他抬頭看了眼滿眼怯懦、忐忑之色的弘暉,手下的朱筆一頓,原本已經沖到嘴邊兒的話,打了個轉兒,又一次咽了回去,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很滿意似的給了弘暉一個笑臉,扭頭招呼著蘇培盛上前伺候著他和弘暉凈手。

“你若是在前院沒什么事情就多過來陪陪你額娘。”飯桌上,四爺瞧著烏拉那拉氏喝下加入秘藥的烏骨雞湯,心下不忍的別開了頭,對著低頭用膳的弘暉,低聲說道。

“弘暉年紀大了,不好總是往內宅走動。”對弘暉抱著大希望的烏拉那拉氏并不知道四爺的心軟和好意,搶在弘暉答應前,笑著解釋道。

見烏拉那拉氏如此,四爺也不再多言語,草草用了一小碗飯,便借口要回到前院處理公務,帶著蘇培盛出了房門。

“去西小院吧。”站在垂花門口,四爺的腳步一怔,轉頭往另一側的小路走去,他到底是不放心爾芙那邊,爾芙那妮子心思太細膩,他猛然將這么大的事情告訴她,怕是要嚇壞她了,他實在是不愿意在爾芙的眼里看到失望。

四爺過來的時候,爾芙正歪在榻上,抱著手爐聽書。

府里頭的女先生是付鼐特地從南城的一品茶樓請來的,最擅長說一些神神怪怪的故事,略帶調侃的語氣,很合爾芙的胃口,她現在不好往外走動,她又不喜歡看半文半白的話本子,便經常叫她過來說上一段書,要不是府里頭規矩拘著,她都恨不得將女先生一直留在自己個兒院子里頭才好,不過就算是如此,她還是特地在后罩房給女先生留下了一個小房間,充當她臨時休息歇腳的地方。

本來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爾芙,耳邊突然沒了輕柔細膩的說書聲,有些不喜的瞇了瞇眼,她剛要出聲詢問,便瞧見四爺正俯身站在羅漢床前。

她驚喜的坐直身子,笑著問道:“怎么這會兒過來了?”

“想你了,過來瞧瞧你,你這小日子過得很滋潤阿!”四爺順手抓了把茶桌上擺著的核桃仁吃著,挑眉瞧了眼地當間站著的說書女先生,輕聲調侃道。

“左右閑著沒事,小七那孩子也不在府里頭,我自己個兒還不得找個打發時間的玩意兒。”爾芙無所謂地重新躺回到軟枕上,笑著回道,同時對著地當間愣神的說書女先生擺了擺手,打發她下去了,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爺的氣質太過森冷,哪怕是跟在她身邊當差多年的趙德柱見到四爺都如同耗子見了貓兒似的,反倒是她除了最初進府的時候有些怕怕的,其他的時候就很容易遺忘掉四爺的身份。

四爺瞧著溜溜退下的婢仆,淺淺笑著,抬手打發了蘇培盛,命他守在廊下,才低頭脫了腳下的靴子,學著爾芙的樣子將腳丫塞到錦被下。

兩人隔著茶桌對面而坐,四爺眼中閃過一絲晦暗的幽光,低聲說道:“這幾天,怕是要你辛苦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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