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母親大半個身子都坐在陰影里，燈光微弱，母親臉上的神情也看不大清。

只聽得馮老娘言語里帶著一絲歡喜，向他緩緩道來：“兒呀，你覺得你素芳表妹如何？”

平安不明就里，只道：“挺好的，人老實，話也不多。”

馮老娘的笑意更濃了：“可不是，你們倆算是一塊兒長大的，她和別人都不大說話，唯獨對你還算親近。這就算是投了緣了。”

“什么緣不緣的，她是我嫡親的表妹啊。”

“理是這個理。不過你們相處得好，倒是件好事。今天你大舅媽來家，我和她說了，讓你娶素芳。你大舅媽竟也應了。”

平安聽見說要娶素芳表妹，腦袋嗡嗡的響，母親后面說的什么“親上加親”的話，他也沒大聽清楚，呆呆的愣在那里。

“所以我留你素芳在家玩幾天，你也別害羞靦腆，以前怎樣待她，現在也是怎樣待她。趁機你們倆也能好好的處一處。本來說送你表妹回去就去再拜訪一下你大舅。哪知你腿又突然受了傷，看樣子至少得養半個月。只好等你傷好了，我們再買了禮去。”

平安呆愣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馮老娘說完后，便兒子沉默不語，便當他是沒有別的話，心里認同這門親事，心里極是歡喜：“好了，我也不打擾你睡覺。明天趕集去，好好的給你素芳妹妹選點料子，給她做身新衣裳。”

平安只知道母親在他耳邊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可母親究竟什么時候吹滅了燈火出去的，他竟一點也不知曉。

平安靜靜的躺在竹床上，帳子里一片黑暗。身子原是極疲憊的，可只要稍微的一挪動腿，牽扯著傷口就一陣陣的發疼。這點疼倒不是不能忍受，不過卻讓他無法再安心入睡。

母親的話還在耳畔縈繞，他果真要娶素芳表妹么？

小時候他常在外祖家，那時候素芳妹妹更小，他時常背著她，哄著她玩。那時候素芳妹妹常哭，他還笑話她呢。她還拉著他嚷著要那樹上的知了，他給弄了來，要蟈蟈也給捉了來，每次只要滿足了素芳妹妹，她就樂得手舞足蹈。這些都還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怎么轉眼就要娶她呢？

在平安的心里，素芳和香梅都是一樣，同樣是他可愛的妹妹，怎么又要變成妻子？這一點令他有些困惑。

第二日，平安覺得昏沉沉的，身子也有些發燙，他沒有再繼續躺下去，堅持著起來。

“娘，我們將這豬切割好了，送些到青山家里，送些到猛子家里去。”

馮老娘點頭說：“我曉得的。”

“再分些給宋嫂子吧。”

“誒！我都明白。你休息著吧。”馮老娘答應著。

素芳坐在長凳上，聽見平安說要送肉給隔壁，心里有些不舒坦，平安哥冒著生命危險打回來的野豬，干嘛要送肉給隔壁？一點力氣也沒幫著出，白揀了這么大的便宜，也不知她配不配！素芳在心里嘀咕了一陣。

“哥，看著你樣子不大好，你還是去多休息吧。這里的事交給我和娘。”

平安依舊覺得身子發燙，正準備去休息，卻見云珠從外面走了來。

云珠笑著和平安招呼：“馮大哥，聽說你昨天出去打獵了，怎樣，戰果如何？”

平安虛弱的點點頭說：“還好，一會兒你也分點肉過去。身上有些不好，就不作陪了。”

云珠笑說：“馮大哥去歇息吧，不用管我。這里一天來多少趟，我也沒把自己當回事。”云珠說著，便走進了堂屋。

香梅笑瞇瞇和云珠說：“宋姐姐，你見過這么大的家伙沒有？”說著將野豬身上覆著的稻草一掀，露出野豬的身子來。通體發黑，還張著獠牙，脖子上有碗大的一個傷口，從傷口里滴出的血跡，在地上已經干涸了。

云珠乍然一見，不免有些害怕，連連退了兩步。

“這么大的野豬，是馮大哥一人獵回來的？”

馮老娘在旁邊笑道：“還有青山和劉石匠的兒子一起呢，他一人只怕制伏不下來。為了著畜生平安腿也受傷了。”

云珠聽見平安受傷了，不免有些緊張，忙問：“要不要緊，找大夫看過沒？”

馮老娘道：“他說身上不好，以前也受過傷，自己擦點藥酒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宋娘子也不用擔心。”

云珠想，被狗咬過還要注射狂犬疫苗呢，被野獸咬過會不要緊？她倒有些擔心。

馮老娘準備將那頭野豬收拾出來，云珠也幫著搭把手。幾個女人合力，將野豬抬倒了用兩根長凳架起來的木板上。

云珠幫著磨刀、舀水，忙得不亦樂乎。

只有素芳依舊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好好的做她的客人。

云珠的主動熱情，讓她心里不舒坦，但同樣她又不愿意做出些什么。

在大家都忙碌的時候，素芳想起了休息的平安，心想他會不會口渴要喝水。于是也不管妥不妥當，就走到了平安休息的屋里。

平安躺在床上，褲腿高高的挽了起來，素芳就闖了進來。平安趕緊抓過了一床被子蓋上，緊張的想要坐起來：“素芳妹妹有什么事？”

素芳未語臉先紅，不勝嬌羞的說道：“我來看看平安哥要不要喝水，需不需要什么什么東西，我幫你拿。”

平安想起昨晚母親說的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我屋里有水，不用麻煩了。”

素芳便搬了張凳子坐下來，守在平安跟前，說道：“他們都忙，也顧不上這邊。平安哥有什么事吩咐我就好了。”

平安想，他此刻只想休息啊，難道表妹不明白么，素芳不是傻子啊。

“平安哥，什么時候我們再一起去捉麻雀吧。四歲那年你給我捉了一只，我養了半個月，最終還是飛走了。”

“好吧，等下次吧。我想先躺會兒，要不你去看看他們哪里需不需偶要幫忙的。”平安索性開口趕素芳走。

素芳依舊死皮賴臉的：“沒關系的，平安哥要睡就睡吧，我不說話就是。絕對不會吵到你。”

平安覺得頭疼更劇了。

（感謝書友140618135223371的平安符。請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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