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謝當年啊，對曾八真的是，我看了都自愧不如……太浪漫了。去日本追櫻花你知道嗎？日本是個島國，地形從北到南，狹長狹長的。每年三月中旬開始，從南到北，櫻花逐次開放，南邊謝了北邊開，一路往北趕，看盡了日本櫻花。”

文綠竹聲音里帶著笑意，“謝謝你提供了一個蜜月方案給我……對了，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謝必誠這人毫無情趣，唯一浪漫過的，是有一次和寧瑤吃飯，點了巴赫的a小調協奏曲。”

“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信我嗎？他對情人自然沒有情趣了，對心愛的女人那又是另一副面孔。”葉思吾覺得文綠竹似乎拿自己當笑話看，十分生氣。

文綠竹一臉都是笑，目光流轉，面容溫柔，“他對我十分有情趣，甜言蜜語多得很。哦，他還跟我吃過燭光晚餐……下著雪，他抱住我，跟我說這一生都會護著我。”

說到這里，文綠竹聲音沉了下來，“其實我并不愿意告訴你我和他之間的事，可我要告訴你，你即便要誣陷他，也要先了解他一點。你自詡和他是好友，怎么一點都不了解他呢。”

文綠柳就在旁邊，聽著文綠竹溫柔的話，見她提起謝必誠臉上柔情萬千，說不出的幸福，便暗自點了點頭。

如果謝必誠真的如同文綠竹所說，那她就不用擔心他將來會對不起文綠竹了。

葉思吾一時說不出話來，他覺得應該是文綠竹騙自己，可是這一刻，他嗓子被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葉思吾，我不明白。”文綠竹平靜的聲音響起，仿佛剛才的溫柔只是錯覺，

“你當初離間我和謝必誠，無非是怕我北上，踏入你們這個圈子，然后讓人找到我外婆。可是現在。你知道了。表示你爸爸肯定也知道了。既然已經瞞不住了，你為什么還要這樣欺騙我，在我面前抹黑謝必誠呢？”

葉思吾覺得自己有很多理由。可是他卻一個都說不出口。

仿佛過了很久，久到文綠竹說要掛電話了，他才驟然開口。

“我恨你外婆！”葉思吾說得很慢，“在我懂得恨人的時候。恨的就是你外婆。”

文綠竹沒有說話，她也猜到是這么個理由。

可是慘的難道不是外婆嗎？他葉思吾有什么資格恨外婆？

“我外公家也是大家族。我爸娶了我媽，生了我三個哥哥，取名還算正常。可是等我外公死了，我姐姐出生。我爸他就堂而皇之地思念你外婆了，我也被沾上了他的思念。你覺得，我媽會怎么想？”

“我爸他很好。所以我想，唯一不好。讓我媽暗地里難過、纏綿病榻的，就是你外婆了。如果不是你外婆，我媽生下的兒女，何至于以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命名？”

葉思吾慢慢地說著，說著自己心里的恨意。

其實有很多人都不會當這是一回事，可他不。他爸爸明明那么好，他媽媽也明明那么好，為什么不能愉快地在一起呢？不就是有個曾忘語嗎？

他這個年齡的一代人，幾乎沒有人知道曾忘語。即便曾家年輕一輩，也只是知道他們有個走丟了的姑婆，卻不知道名字。

他知道，是因為母親睡著的時候，經常叫著這個名字，然后在夢中流淚，問葉正霖為什么不喜歡她，要喜歡曾忘語。

頭發都白了，人生已經走過了三分之二，卻還一直耿耿于懷自己的丈夫心有所屬。

難道不該怪那個女人嗎？

文綠竹氣得笑了，她翻身坐起來，冷冷地問，“你知道我外婆曾經重傷過腦袋，總是糊糊涂涂，就算清醒，也記不起過去的事嗎？你知道，拿著鐵棍將我外婆打傷的是誰嗎？”

文綠竹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你知道我外婆腦子不清醒走丟了，一路從北到南，是乞討過來的嗎？你知道一個孤零零的妙齡少女，需要經歷什么嗎？你知道我外婆后來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你媽媽養尊處優，為了愛情這樣糟蹋自己，而我外婆沒有那樣的清閑日子，她得想著怎么活下來——她這一生，能夠清醒地思考這個問題的時間都不多！你憑什么恨我外婆？”

葉思吾暴怒，“不準你那樣說我媽，我媽才沒有養尊處優，她過的日子也很苦——”

“我也不準你那樣說我的外婆！我警告你葉思吾，別以為你媽媽就是寶貝，我外婆就是草根。你媽媽自己要嫁給你爸爸，怨誰？”葉叢緣打斷葉思吾的話，聲音里也滿是怒氣。

“如果不是——”

“沒有如果，葉思吾我會記得你對我做過的，你給我小心點，以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文綠竹再次打斷葉思吾的話，

“你們家打人了，打得我外婆一生困苦，見不到親人，到頭來還要怨我外婆，你以為你是誰啊？簡直是神經病！還有你爸，誰要他思念了？娶了老婆還惦記我外婆，簡直是渣男中的戰斗機，有本事你就去弄死他，因為千錯萬錯都是你爸的錯！”

葉思吾傻了，他沒有想到文綠竹會說這樣的話。這跟個潑婦也差不多了吧？

還有，什么叫做見一次打一次？他難道會怕她嗎？

“以后別給我打電話了，不想跟你這樣的人說話！”文綠竹說完最后一句，一下按了掛機鍵。

文綠柳坐在旁邊，看著氣呼呼的文綠竹，皺起眉頭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綠竹一肚子氣，將曾老爺子說過的曾家和葉家的恩怨說了出來，又提起剛才葉思吾的話。

聽了文綠竹的講述，文綠柳也是一肚子氣，“這是什么人啊？以為天下人都應該是他父母，得對他沖著愛著嗎？”

“一個紈绔子弟而已，連我都打不過。”文綠竹不高興地說，“別理他了，不可理喻。”

那邊葉思吾拿著被文綠竹掛斷的電話勃然大怒，他這樣的人怎么了？他長得好出身好，難道不是黃金單身漢嗎？她文綠竹憑什么不跟自己說話？

可是看著被掛斷的電話，葉思吾找不到話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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