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大廚房靜悄悄的，偶爾水池里待宰的魚甩甩尾巴，發出了嘩啦的聲音。

文月清不著急，她看了看小桂，隨后視線在幾個廚房婆子的腰間轉動起來，大廚房里管事的婆子腰間會有一串鑰匙。

麥大娘一直冷眼旁觀，文月清出現的時候她雖然心頭一跳，但更多的卻是無所謂，文月清在文府里是個什么情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雖然下人需要在行為上對她恭敬，但下人心里怎么想，她管不著也沒權管。

文月清在找大廚房的管事婆子，麥大娘將一雙手在圍兜上擦了擦，然后上前一步：“給二小姐請安，老婆子是大廚房的管事，二小姐可以叫我麥婆子。”

“麥婆子。”文月清點點頭，神色平和，“一會送一盅冰糖銀耳去我房里。”

“是。”麥大娘微微低頭，應下了聲，文月清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視線劃過那兩個找小桂茬的婆子的時候，她輕輕擺了擺手，“對主子不敬，賞十個耳光吧。”

兩個婆子心頭一跳，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文月清的命令她們當然可以抗拒，但是走過了人生大半輩子的她們能夠從文月清的身上感到一股魚死網破的意味，她們雖然是瓦片，文月清雖然是玉石，可文月清那塊玉石已經碎成了渣渣，她們根本不應該拿自己這塊老瓦片去跟她拼。

心頭的各種念頭一閃而過，兩個婆子彼此對視了一眼之后。立刻跪下了身。

“奴婢知錯了。”

手掌揚了起來，一耳光打上臉頰的時候，氣力十足，文月清淡淡的轉過身，招呼身旁的小桂：“走了，去洗衣房。”

“是，小姐。”小桂心里熱乎乎的。只覺得自家小姐怎么這么厲害。那兩個婆子連一絲反抗都不敢就跪下去了，平日里欺負起她來可是趾高氣昂的很啊。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直接告訴我就可以。第一次是是個耳光，第二次就是二十個板子，第三次……”文月清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原本因為文月清離開而手頭略略減輕了力道的兩個婆子立刻警醒起來。繼續將后面的三個耳光打完。

“第三次，就發賣出去了！”文月清的聲音輕輕的。語氣卻是堅硬如磐石，兩個婆子打完了耳光站起了身，轉頭就悶到水池旁，一直到大家忙活完休息的時候。都沒再開口說話。

文月清對于府里幾個下人做事的地方不是那么的清楚，小桂在文月清身后走了兩步之后，很快就領到了前面。再轉過了三兩個彎之后，出現在文月清面前的。是一排又一排的下人房，以家庭為主，而下人房前面的三口井，就是負責洗衣的下人們專用的井。

文月清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井邊打水的樂蜜兒，沉重的水桶勒紅了手指的關節，曾經千嬌百媚的一等大丫鬟落到了這樣的地步，該是怎樣的狼狽失落啊。

文月清抬起眼，看清楚了樂蜜兒的臉，樂蜜兒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名為歡快的氣息，與一同負責洗衣的婦人在說著什么，許是被那婦人打趣了兩句，樂蜜兒的臉瞬間就紅潤了起來。

“蜜兒姐姐身旁的人是她的嫂子，聽說有外院的管事的兒子求娶蜜兒姐姐，所以再過段日子府里安定下來了，蜜兒姐姐應該就要嫁人了。”小桂見文月清一直沒有什么反應，想了想，將自己偷偷打聽到的消息低聲告訴了文月清。

樂蜜兒跟在文月清身旁那么多年，如今卻落到如此的地步，好在好人有好報，因禍得福被外院管事的兒子看中了，女人如果有了一份好姻緣，之前受過的苦便不是苦了。

文月清定定的看著埋頭在木盆里洗衣服的樂蜜兒，嘴角下意識的上翹了幾分，小桂見到了這幅模樣的文月清，只以為她是因為替樂蜜兒感到高興而動容，她完全不知道，若是樂蜜兒看到了這副模樣的文月清，恐怕立刻就會腿軟的跪下來。

“小桂，你說，為什么祖母和母親的人會在我的房里搜出信來？”文月清聲音輕輕的，就像是在小桂的耳旁低語，小桂不是個喜歡用腦子的丫鬟，她只能努力的琢磨了一下，給自己列舉了無數的可能，就在她張口想要說話的時候，文月清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樂蜜兒若是我身旁的大丫鬟，配個一個管事的兒子自然是無礙的，可是樂蜜兒已經被貶成粗使丫鬟來洗衣服了，竟然還有管事的兒子看的中她，這樣的事情，合理嗎？”

小桂下意識的摸了摸腦門，有心說不合理，卻猛然意識到如果自己這樣說了，豈不是在懷疑蜜兒姐姐了……小姐是在懷疑蜜兒姐姐嗎？

文月清看著小桂臉上有些糾結的神色，抬起了手：“去，你去把樂蜜兒叫過來，但不要讓她知道，是我找她。”

“啊……那奴婢說誰找？”小桂有些傻眼，她現在是文月清的大丫鬟，她來找人，自然是代替文月清來找人的。

“你就跟樂蜜兒說，想從我身邊調走，求她指點一條明路。”

“小姐，小姐恕罪，小桂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求小姐留下小桂吧。”小桂幾乎是立刻就跪了下去，整個人顯得情急的緊，文月清看著這樣的小桂，若是過去的她，此刻恐怕就會做派起來，表現出自己的感動，拉著對方稱妹妹，趁機收買人心。

但是已經身在懸崖底部的文月清不會這么做，她只是淡淡的看著小桂，看到小桂停止了嘴里的念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文月清才開口說道：“你要留在我身邊，就得一直陪我在懸崖底下待著，即便是有一條繩子能上懸崖，你也要當我的腳踏讓我踩著上去。”

“小桂明白，小桂知道的。”

小桂笨嘴拙舌，想要表達著自己對文月清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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