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
（四千字二合一大章，給yliu和氏璧的加更，謝謝s哥）
陸游去了書房，拿起平日看的書，看著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覺得那些字看起來無比刺眼。
讀書再好有什么用？他是省試第一，殿試到時候卻是第十，他會發揮那么失常？不會！撐死了下降兩個名次，可是因為他名不見經傳，龐琦就給他判了第十名。
還有秦塤，他連秦塤是誰都不知道，怎么會在意他考了第幾名？要不是秦檜將這件事情記在心里來整他，他還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誰知道秦檜什么心理，難道因為秦塤是他的孫子，別人就不能超過他，他為什么不嫉妒狀元，專門跟他過不去？他今年二十五歲了，已經耽誤了幾個三年，難道還要耽誤下去？
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三年？要是下次考試他沒那么好運氣考上，這輩子難道要蹉跎至死？秦檜果然如外界傳言的那么可恨，不光殺了他的偶像岳飛，如今更是阻他前途，在他身上開刀，真是在沒有比他可恨的人了！
陸游覺得老天跟他開了個玩笑，為什么偏偏要是他呢？
陸游將書一扔，意興闌珊地靠在桌子上，想要睡過去，只要睡過去就會忘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想到今天他去打聽消息眾人避他如蛇蝎的樣子，人情世故，人性當中趨利避害的性子真是讓他齒冷。
當初他是會元，人人捧著他，想要跟他搭上關系，如今呢？他只是問個消息，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告訴他。為什么有這樣不好的事情？
只是提醒一下他，難道秦檜會知道，他會將這件事告訴秦檜？他陸游會是那樣不知好歹的人？真的讓他看透了，雖然早就知道人情冷暖向來如此，但他還是會覺得韓信，若是他，他一定不會這樣。為什么這些人連最基本的惻隱之心都沒有。眼睜睜看著他像一只無頭的蒼蠅亂竄卻不告訴他！
陸游趴了半晌，越趴越清醒，到最后索性爬起來。站在放里打開窗戶爭準備往外面看，誰知道一打開窗戶看到的卻一張帶著擔憂的俏臉。
“你怎么還沒睡？”陸游問。
王氏看著陸游，展顏一笑：“我看夫君屋子里的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
昏黃的燈光下。王氏一張俏臉顯得十分柔和，沒有白天的棱角。她的頭上沾著一絲淡淡的霧氣，也不知站了多久，難道他剛回來她就在外面站著了？
陸游不由有些心痛：“進來坐坐吧，你懷著孕。別再外面站了。”
王氏聽陸游略帶心痛的語氣，胸口微微一甜，輕快應道：“好。我進來了。”
她在外面這么久，一直擔心陸游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擔心他心情不好想不開，看著他在屋里走來走去，看著他趴在桌上，看著他輾轉不停，頎長的身影顯得那樣寂寥冷清，王氏覺得她的心受到折磨。
“吱呀”一聲，陸游江門打開，王氏邁過門檻往里走，一進門就看見扔在地上的書，陸游也看到了，急忙俯下身去撿，王氏也蹲下身準備去撿，卻沒有陸游的動作快。
陸游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語氣溫和：“我沒事。”
這是沒事？王氏心里明白，陸游這樣子絕不是沒事的樣子，他這樣冷靜自持的人除了在唐婉的事情上失態過，什么時候都冷靜第如一潭湖水。如今將書都扔了，正是極煩躁的表現。
想來也是，誰遇上這樣事情不煩躁，陸游這樣的表現才正常，算是相當內斂的了！
“夫君，你要是不痛快就說出來吧，不要別再心里，說出來就好了。”王氏道，她要是有什么心事也愿意跟陸游說，可是陸游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這樣的話，假如有一天他這樣對她說話，她大概就沒有遺憾了。
陸游看著她溫柔體貼的樣子心里也很感動，王氏確實很好，嫁過來這么久，無論是對他還的對陸家其他人都很好，就是他母親這樣挑剔的人除了偶爾對王氏會有一些小意見，大多數情況下都對王氏很好。要是當初唐婉也這樣改多好！
唐婉要是能有王氏一半討唐氏喜歡，他和唐婉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想到唐婉，陸游有些晃神，當初他不想讓人疏通關系，就是想留在臨安離唐婉近些，如今他到是哪里都不用去了。
他被秦檜打壓的消息唐婉會不會知道，知道了會是什么反應，是高興他被打壓還是會如王氏一般傷心？要是這樣，那就好了，起碼表示她還在乎他。
可是唐婉會傷心嗎？想起與唐婉之后的接觸，從唐婉的反應來看，她絕對不會傷心。陸游不由蔫兒了。
王氏一看陸游飄忽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唐婉了，沒一次想到唐婉，陸游就是一副魂不守舍神游天外的模樣，王氏一陣黯然，過了這么久，陸游一直沒有忘記唐婉，既然如此他為什么要娶她？為什么她明明知道，還要這樣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夫君，你想要出仕嗎？”王氏面上笑容依然燦爛，沒有難受的樣子。
陸游抬起頭看向王氏：“你說什么？”
王氏再次笑道：“你想出仕嗎？”
他想當官嗎？陸游認真地想了想，當官好不好？有秦檜在前面當著他能當官嗎？他愿意這樣低頭認輸讓秦檜囂張嗎？不！陸游搖搖頭。
“我想明年再考，禮部有一場考試，雖然比不上這次大筆，卻也不錯。我應該能考上。”
陸游很明白他要是想當官一定要有人出力，可是誰會出力？王氏一定是想讓王家處理，可是他不想接受王氏的饋贈，這會讓他更加內疚，他的心里還想著唐婉。他還沒有對王氏很好，怎么能這樣做呢。
王氏卻很欣慰，受了這樣大的打擊，陸游依然能頂住壓力自強不息，果然是寧折不彎的性子，她喜歡！
“你先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靜。”陸游溫言細雨。磁性的聲音讓王氏心里舒坦。
王氏起身。看了陸游一眼，地低低道：“嗯，你也早點休息。”
王氏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以前她沒懷孕的時候陸游都很少與她一起回房睡，如今更不可能，王氏心里有一股股淡淡的失落。
唐婉從旁人口中知道陸游被秦檜打壓的事情，心里沒什么感覺。她現在已經將陸游當成陌生人，對他的事情起不了多大的波瀾。
不過陸游的事在臨安影響頗大。唐婉這段時間總是從旁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情，不知為何總有些好事之人跑到她面前，眉飛色舞的講述這件事情，唐婉聽到后一律不予評論。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來人甚覺無趣，說了一陣就走了，這樣的事情接連發生了幾天才漸漸淡了。
唐婉其實很清楚。這些人無非是想看她的笑話，或者看陸游的笑話。滿足他們無聊的心。唐婉是陸游的前妻，要是對陸游的遭遇表現出氣憤，那么就表示對陸游還有情，要是對陸游的事情幸災樂禍，表明唐婉怨恨陸游。
無論是哪一種，只要傳揚出去都會在臨安引起新話題，茶余飯后他們也能說一說前夫與前妻的故事，唐婉好不好，陸游好不好，誰是誰非，他們下個論斷，也不至于那么無聊。
可是唐婉毫無表情，沒有氣憤，沒有譏諷，是真正的放下，登門而來的人沒了話題，都有些訕訕的敗興。
隨著這樣的頻繁的登門風潮，趙士程終于在幾天后登門了。
“婉兒，你最近好嗎？”
趙士程一瞬不錯地望著唐婉，這些天他很想來看看他，不過他很擔心唐婉，擔心她會為陸游傷心，若是唐婉為陸游傷心那么他的心情會不好，但唐婉若真的傷心他也沒辦法，興許唐婉稍稍流露出傷心的意思，他還會強忍心中的酸澀安慰唐婉。
唐婉回道：“挺好的，你呢？”
自從趙士程從永州回來，他們見面的機會很少，趙士程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家里的壓力也不少，很少登唐家的門。
趙士程很苦惱，他今天就是想看看唐婉心情如何，不知道該怎么委婉的表達，可是再怎么說最后都要說到陸游，再委婉也是同樣的效果。
趙士程干脆直接問:“陸游這次考的不錯，可惜運氣不太好，算是白考了，婉兒，你有什么想法？”
唐婉笑了，原來是來問這個，對趙士程不能像對其他無聊的八卦之人一樣，唐婉抬起眼認真地回道：“我沒有想法，對他的事情我早就平靜無波了。”
“真的？”趙士程心里狂喜，激動地往前一步走到唐婉身前，抓著她的手：“你真是這么想的？”
唐婉點點頭。
趙士程更加高興了，心中的喜悅無法用言語表達，唐婉終于對陸游的事情釋懷，雖然不知道唐婉心中是不是真這么想，但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是一個好現象，只要她愿意在他面前看輕陸游，那么他離唐婉的距離就近了。
“自然是真的。”唐婉抽回自己的手。
趙士程悵然若失，唐婉素白的手又軟又滑，帶著她的體溫，讓他舍不得放開。
“這么說你真的忘了他了？”
他其實很想問：你真的不愛他了？可是這樣問他心里不好受，這表示唐婉曾經愛過陸游，雖然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但此時此刻他不想提起這段往事，跟唐婉在一起，他只愿意想他們的未來。
唐婉點頭：“嗯，早就忘了。”
趙士程臉上的笑容再也無法抑制，嘴角揚起一個愉悅的幅度：“婉兒，我很高興！”
他的喜悅太明顯，唐婉想忽略都不行，轉念一想忘了陸游確實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唐婉忍不住笑起來：“我也很高興。”
趙士程望著唐婉，眸光深邃：“婉兒，我想你了，即使我現在就在你對面看著你，可是我還是想你。”
他眸光中閃過懾人的光芒，里面透著毫不掩飾的愛意，唐婉的話讓他心潮澎湃，他沒有想到唐婉會這么肯定告訴他，她已經不在乎陸游了，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說他沖動也好，說他耐性差也好，總之他表白的話，再也忍不住沖口而出。
“婉兒，我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你的，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我自己都不記得。婉兒，我心悅你，心悅你很久了，這輩子非你不娶！不管你什么時候接受我的心意，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對我動心，哪怕只有一點點，哪怕你對我沒有我對你那么喜歡，可是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心滿意足了。要真有那么一天，我這一生也就沒有遺憾了！”
唐婉腦中一片空白，趙士程竟然又表白了，而且說得這么煽情，讓她鼻頭發酸，到底是怎樣的深情才能說出這樣感人的話來。趙士程的話沒有刻意煽情，完全發自肺腑，其中的感情自然流露，真誠動人......他不是用語言在表白，他是用感情在述說。
趙士程不是沒有跟她表過白，但哪一次表白都沒有這一次令她震撼動人。
唐婉以前對他沒有感覺，總是逃避，稍有感覺之后，也一直在逃避......來古代這么久，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唯有趙士程，她一直有種虧欠和愧疚的感覺。
“子規，我對不起你！”
“別說對不起，我不愿意聽你說對不起！我喜歡你，愿意為你做任何事情，這是我的事，雖然我并不否認想要你回應，想娶你，但是我不想勉強你，你若是愿意嫁，我欣喜，你若不愿意，我會一直等，我只是告訴你，只要你愿意轉身，我一直都在原地等你。”
趙士程的話如一股清泉，緩緩流進唐婉心中，他對唐婉一直溫柔體貼，從沒有強勢的時候，但他會一直在她身邊，以一種守護的姿態站著，他的愛如細雨，透過大地，潤物無聲，滋潤了她枯竭的心靈。
唐婉日后回憶起來問自己，她喜歡什么類型的人？第一映像絕不是趙士程這種，她想要一個跟她相似的人，比如阿珉，陸文哲，因為相似，所以理解，相處起來很合拍，沒有壓力......但經歷時間檢驗，她的想法慢慢發生改變。
（謝謝yliu打賞的和氏璧、謝謝不滅情火、弒血no妖妖、十九平方、天涯芳草樹的禮物，謝謝s哥的月票，謝謝親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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