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子洋灌了一大碗茶水，抬袖子想擦嘴巴，舉到嘴邊了又放下，從袖子里抽出一條手帕擦擦嘴又擦擦汗，看到兄嫂滿意的眼神，他得瑟起來，咱也是個讀書人，講究衛生，不給老莫家丟臉，嘿嘿。

“大哥，嫂子，是這么回事，我剛吃完早飯準備去上課，就有村里人送信到書院了，說我奶奶病重，躺在炕上都動不了啦，讓我們哥倆趕快回去，還叫我們進城通知你們一家也回去，聽那意思不怎么妙啊，好像奶奶快不行的樣子。”

子洋噼里啪啦一通說，書白夫妻就明白了，原來子洋是從書院過來報信的，具體怎樣他也不知道。

為什么是子洋來報信，而不是年紀更大一點的子歸，書白表示他一點也不驚訝，那個子歸啊，懶惰成性，他肯定指使他弟弟跑腿，自己先坐車回去了。

林翠屏一問子洋，果然如此，兄弟倆租了馬車一塊從書院出來，到了岔路口子洋走了五里地到花鯉胡同，子歸則坐車先回了小彎村。

“我哥說多跑十里地要多花上百文錢，還不如拿這錢給奶奶買點啥。”子洋還替他哥說話，書白微微一笑，沒有說什么，這孩子率真陽光，就不要打擊他了。

一時莉娘和清源收拾了包袱出來，書白一看拿包袱的是墨棋和桃花，點點頭，“嗯，不錯，就帶墨棋和桃花吧，娘子你身子不便就在家里，真有什么事我再讓人過來接你。”

“這樣行嗎？”林翠屏問道，路上顛婆，她也怕動了胎氣，但是又擔心長輩那邊置疑。

“有什么不行的，就聽為夫的安排。”書白說著讓綠竹給他拿了兩套換洗衣物。

曠叔回說車子已經套好了，兄妹三人加上子洋這便回村，舉人們也都同時走出莫家，男主人不在，他們肯定不能再留下來讀書，都回客棧用功去。

莉娘不知道這一去何時能回，又交待方娘子幫她給韭黃澆水，試驗不能停啊。

都是親兄妹，共乘一車也無事，只是氣氛有點沉悶，除了清源呼呼大睡，其他幾人都在心里琢磨祖母的病。

棗紅馬被關在院子里好些天了，這回終于得放風，別提多高興了，一路狂奔啊，把個實習車夫墨問緊張得要死，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看見小彎村的時候他簡直淚流滿面啊，終于到了，不用擔心被紅棗帶溝里去了……

馬車就在村頭莫家停下，眾人陸續下車，莉娘看到紅棗出了一身淡紅色的汗水，搖搖頭，這也太拼了，誰也沒說趕時間呀，得，獎勵一個小蘋果吧，不能打擊寶馬的積極性。

路上趕得急，什么也沒買，這蘋果還是林翠屏叫明娘子把家里的裝上，讓在路上吃的。

給紅棗喂了一個蘋果，還剩下五個，莉娘給清源拿了一個，又分給子洋一個，還剩下三個就拿去孝敬祖母吧。

莉娘提著小布包的三個蘋果，就這么走進二房的大門，這回仍舊是玫娘開的門，這姑娘怎么還像個紙片兒，風一吹都能飛了吧？

布包里的蘋果變成了兩個，莉娘把其中一個塞玫娘手里了，還叫她快吃，玫娘愣了一下，然后左右看了看，子洋和清源正咔嚓咔嚓吃得歡呢，這蘋果真香啊，都快忘記這個味道了，吃！

玫娘抱著蘋果小口小口的啃上了，莉娘嘴角微勾，就這么提著兩個蘋果走到祖母的炕前。

王氏居然沒睡在上房，而是睡在廂房里面，屋子里密不透風，說不出是一股什么味道，反正聞著有點惡心，而王氏的憔悴蒼老差點讓人認不出來。

大熱的天，王氏縮在棉被里瑟瑟瑟發抖，枯瘦的臉青里發黑，書白一看心里就是咯噔一下，這肯定不是裝病！

祖父和二叔都不在這里，兩個大肚子妾也沒在跟前，只有小王氏坐在炕尾那抹眼淚，“我那命苦的婆婆喲”

“別嚎！我奶還沒死呢！”莉娘不客氣的一聲喊，把小王氏嚇回去了，莉娘上前輕聲呼喚，王氏神志有點模糊，哼哼唧唧的也不知道是回答還是在喊別的什么。

書白便問：“二嬸，祖母得了什么病？請李大夫看過了嗎？祖父和二叔呢？子歸回到家沒有？”

小王氏一一答道：“李大夫不在村里，聽說他那當縣令的兒子添了丁，李德光送他去看他大孫子了，婆婆昨天還好好的，半夜里喊頭疼肚子疼，我給弄了一點香灰水喝了，她就說不疼了，誰知到了早上人就叫不醒了，你二叔和子歸剛剛去鎮上請大夫了，你們沒有匯到嗎？”

“可能走岔了。”書白淡淡應道，他又不是大夫，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便帶子洋和清源去見祖父，讓莉娘留下幫著照應照應。

屋里只剩下幾個女的，莉娘讓桃花先回家，“回去告訴你娘，我們回來了，晚飯準備好，屋子整理好，再叫你爹抓兩只雞過來給老太太補身子，還有，帶上地窖里邊的一小瓶桃花蜜來。”

養殖場里的雞鴨多的是，可王氏曾經對莉娘做過那樣的事情，莉娘不弄死她就不錯了，哪會孝敬她，現在這關口，王氏還死不得，所以莉娘還得咽下這口怨氣，讓她早點好起來。

桃花抱著包袱走了，玫娘站在門口啃蘋果，屋里臭嘛，進來會惡心到。

莉娘也不問老太太為什么會睡在這里，用膝蓋想都知道是那個劉娘子鬧的，她把兩個蘋果放到王氏枕邊，先把窗戶打開。

小王氏驚呼：“不能開窗，婆婆怕有頭風。”

“她這位置吹不到，病人的屋子就得天天通風透氣，不然這病氣總積在屋里，好人呆久了都不行，何況是病人。”莉娘不看小王氏，看多了怕忍不住要揍她，只管開窗散病氣。

接著去到上房，老秀才在和書白說話，兩個妾好像躲在屋里，莉娘看見影子了，她面色冷漠的給老秀才請了安，便抱起清源出來了，大人說話，咱們小孩子不用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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