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進府門，就有一輛馬車的轱轆聲漸近。歐陽晗聞聲回頭，恰巧看見段芷溪和紫嫣從馬車上下來。

那一身雪白長袍，隨風獵獵而舞。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再一次映入眼簾，不再有恨，不再有怨，剩下的就只有哀憫與憐惜。

歐陽晗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因心中太過苦澀，終只是靜靜地看著段芷溪和紫嫣。

雖因為隔得遠，段芷溪看不清歐陽晗面容，可她卻能感覺到他那微微笑著的臉，和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睛。

紫嫣攙著段芷溪走近段慕塵和歐陽晗，紫嫣先向二人行禮。

歐陽晗嘴唇唇緊閉，散漫的眼神隱隱藏著探究和困惑打量著段芷溪。原來知道真相之后再見她，心會更痛。

段芷溪亦是近乎貪婪地細細看著歐陽晗。如今他們長時間也不見得能見上一面，每次見面段芷溪總覺得明朗英挺的他竟是越發的瘦。

“見過王妃。”

歐陽晗凝視著黑沉晦澀的眼睛，蒼白的臉，心中一痛，一時什么都變得不重要。只要她好，只要她幸福，其他的，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

段芷溪靜了靜心神，淡然答道:“晗公子不必多禮。”

歐陽晗心下百般滋味翻騰，默了一瞬，似有很多話要說，堵在胸口，卻說不出，唇邊微微蕩起幾分笑意，話到嘴邊竟成了毫無意義的兩個字，“康王殿下呢？”

段芷溪心中亦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喜苦痛混雜在一起，一時竟怔在當地。她望著歐陽晗的眼神，好像其間隔著很多山脈。

立在一旁的紫嫣看看歐陽晗又看看段芷溪，微蹙眉頭，嘴角帶著絲無奈的笑，看著歐陽晗說:“殿下有公務要處理，怕是要晚些過來。”

歐陽晗聽后，嘴唇緊緊抿著，臉上溫和的表情漸漸淡去，盯著段芷溪半晌無語，神色幾分寂寥夾雜著隱隱傷悲。說他不愛芷溪，他竟然不顧兄弟情義橫刀奪愛，說他愛芷溪，又總是讓人覺得他更愛江山呢！

段芷溪見歐陽晗眉頭微微蹙著，平常總是含笑的嘴唇也緊緊抿著，全無往日一貫的機靈灑脫，竟然透著幾絲慌亂傷痛。心中更是百般滋味，只覺得咽不下，吐不出，就那么梗在胸口。

段慕塵咳嗽兩聲，示意自己還在，警告這兩個人收斂一點的。他的眼光沒有什么溫度地目視著歐陽晗，歐陽晗卻是一直保持著陽光般的笑容，目光柔和地回視著他。過了半晌，幾個人都沒有吭聲。

紫嫣見了，又一細想歐陽晗與陸雪琪之事，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道:“……小姐，我們進去吧，太后還在等著呢？”

段芷溪這才微微笑著，眼神淡淡地看了歐陽晗一眼，轉身緩步而去。

“芷溪。”

叫過千百遍的名字再一次從唇齒間吐出。段慕塵表情微怔，生怕知道“真相”的歐陽晗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畢竟已他的性情會做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來不足為怪。

沉浸在幸福中的歐陽晗唇角慢慢逸出笑，暖暖地凝視著段芷溪的背影，絲毫沒有注意到段慕塵的神情。

段芷溪腳步微微一滯，繼續前行，又一直感覺歐陽晗的目光一直膠著在背上，絲絲縷縷牽絆不絕，心里越來越悲傷，腳步猛地頓住，回身看著歐陽晗。他的目光那么的真摯，有憐惜，有憂傷，還有幾絲酸楚。

歐陽晗唇邊綻開一個淡淡的笑，“你要幸福！”他的關心都寫在臉上。

看段芷溪在那里欲言又止的，歐陽晗又說道:“一定要幸福！”

段慕塵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他沒有看錯歐陽晗。

歐陽晗神色溫和，眼神竟象小孩子般的帶著幾絲天真爛漫，段芷溪只覺一股暖意在心中緩緩流淌，“我會的，謝謝你，晗。”沒有公子。

歐陽晗又朝段芷溪挑眉一笑。那熟悉的笑容剎那竟讓段芷溪眼眶一酸，眼淚險些出來。

歐陽晗也是半仰著頭，凝視著天空，生怕讓眼淚滑落在他的臉龐。

段芷溪凝視著遠處，神思恍惚，嘴角帶著個幸福的笑柔柔地說:“沒有什么事，我就先進去了。”

歐陽晗嘴角的笑立即變的有些苦澀，“去吧！”語氣雖是溫和，但在眼瞳深處，卻是夾雜著絲絲不舍與情難自禁。

剛走了兩步，段芷溪眉頭舒展，眼睛里不禁帶了一絲笑意。紫嫣直直看著段芷溪眼睛深處，在里邊有她家小姐久違的笑容。

歐陽晗噙著絲若有若無的笑，凝視著段芷溪和紫嫣消失的地方，“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芷溪。”

段慕塵又細看了幾眼，微微蹙了蹙眉頭，琢磨了會，覺得他的性格應該不會介意。于是直接問道:“小晗，你不是要把芷溪搶回來吧？”

歐陽晗心中早已有了計較，總有人會有此一問，剛欲回答就有人過來找段慕塵，說是大將軍有事要他過去一趟。段慕塵只得留下這一問，又和歐陽晗眼神復雜地對視了一眼，轉身匆匆離去。

“搶回來？！”歐陽晗面色沉靜如水，眼眸中再無任何情緒，幽暗難辨。

一個人在園子中隨意而行，轉著轉著累了，歐陽晗便停在一處水榭。側倚著柱子，看著湖中未開的荷花，心只覺得心中惆悵，卻又說不出具體為何。腦中思緒雜亂，一會想著康王和段芷溪，一會想著陸雪琪，一會又想起段慕塵和凌依依……此刻五味雜陳，心底有個聲音冒出來:喜歡，就去奪回來呀！

日漸西斜，歐陽晗斜坐在柳樹旁的石塊上，瞇著眼看著荷花上翩翩起舞的兩只蝴蝶。

奪回來，怕是已經不可能了！如今整個南源帝國，整個天下誰人不知皇帝寵子康王歐陽晞娶了將軍府的大小姐。如果自己現在再把段芷溪搶回，那南源國豈不是又要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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