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穿透衣服，直中心窩。

血花四濺，女人轟然倒地。

賀錦東的身子也晃了晃，眼中的世界開始猛烈的搖晃，身體好像被掏空，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

僅僅是握住槍這一個動作，他便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剛才他和女人同時舉槍射擊，他的子彈打在棚頂，而女人打出的麻醉針則直接打在他的胳膊上。

沒錯，女人用的不是具有超強殺傷力的手槍，而是麻醉槍，目的也很明確，不要命，只要人。

在麻醉藥以及之前吸入的氣體的作用下，賀錦東的神智已經有些飄忽。

他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領導派來的人不能在兩分鐘內解決陳玉或者救走他，他肯定就撂這了。

還有一個非常非常關鍵的問題，都到這個時候了，陳玉竟然還沒有現身。

他們互相給對方挖坑，難道最后掉坑里的是自己，陳玉躲在暗處只等最后收網？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賀錦東就肝兒疼，氣的！

在自己家門口被人欺負，這簡直不能用憋屈來形容，簡直是窩囊到了娘胎里。

前后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賀錦東已經支撐不住，晃蕩著扶住椅子，同時狠狠的咬了自己一口以保持清醒。

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一直屏息肺子都快憋炸了，他尋思反正已經這樣，再多吸一點兒氣體也無所謂，遂狠狠的吸了一口氣。

在鼻子吸進怪味氣體的同時，一股熟悉的味道也飄了進來。

是陳玉的味道！

陳玉，終于出現了！

賀錦東那顆憋屈的小心臟稍稍安定一些，腦子又不斷的轉動起來，尋找應對的辦法。

他現在相當于一個半廢人，槍都拿不穩，硬拼肯定不行，變成狗再拼更不行，因為他不確定自己人什么時候出現。

不硬拼能怎么辦？

陳玉在他身后，正朝他走過來，兩個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她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亮，味道也越來越濃烈。

就在這個時候，賀錦東突然扔了槍，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已經被包圍了，還是投降吧”，他佯作鎮定的說道。

“你的能力竟然沒有暫時消失？看來我們都低估你了”陳玉好像沒聽到他的話，幾步走到他身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過無所謂，你不還是落在我手里了嗎！”

說完，她突然俯下、身子，不知道從哪兒拿出手銬銬在賀錦東的手腕上。

賀錦東的大腦已經不能快速轉動，眼前模糊一片還出現了耳鳴的情況。

堅持不了多久了！

不過，沒關系。

他仰著脖子，微微露出一個笑，這笑讓陳玉的心忽悠一下。

“別著急自殺，你會活著回A國的”，賀錦東含含糊糊的說完這句話，在陳玉蹙眉晃神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原地一個翻滾，直接滾到由廢棄輪胎二次利用做成的桌子下面。

陳玉的反應也不慢，抬腿就朝他追過來，同時抽出腰間的槍，并對隱匿著的同伴命令道：“出來，把人……”

“弄走”兩個字還沒出口，“嗖嗖嗖”三枚煙霧彈從門窗外飛進來，頃刻間房間內煙霧繚繞，嗆的人幾欲窒息。

這也是賀錦東昏厥前最后的記憶。

就在剛才，在陳玉朝他走過來的時候，他聽到這附近有不少腳步聲，凌亂又規則，呈包圍之勢一點一點朝這里逼近。

是他的援兵，他的援兵終于到了！

他最后能為援兵做的，大概就是替他們尋找一個行動的最好時機，同時讓自己盡量不落入陳玉手里，成為她要挾援兵的工具。

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空蕩蕩的房間里，房間里有一張床，床上被褥枕頭倒是都有，待遇還不錯。

他揉著被麻醉針扎過得胳膊從床上坐起來，對著空氣喊了一聲，“人呢，都死哪兒去了？還有沒有管我了？我餓了我渴了我要撒尿！”

嗓子啞啞的，還挺疼，就跟被砂紙磨過似的。

而且，說完話他還有想嘔吐的感覺，特別的難受。

很快，有人推門進來，是個熟面孔，不過賀錦東不知道他的姓名身份。

這也不妨礙他和人家說話。

“情況怎么樣？我在這兒睡了多久啊？我身體沒事兒吧？”

“身體沒事，醫生給你檢查過，中了迷、藥和麻藥，藥效挺強，所以你睡了一天零七個小時。外面什么情況我不清楚，不歸我管”，說完人家就走了。

走了！

直接忽略賀錦東又餓又渴又想上廁所的訴求！

賀錦東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膀胱都要憋炸了，忍無可忍又叫嚷起來，“來個活人啊，我都要憋死了，再不讓我出去我可直接尿床上了！”

幾乎是在他話落的同時門開了，這次進來的是他最熟悉的領導。

“快去快回，我在這兒等你”，領導言簡意賅的說道。

賀錦東走下床，身上的衣服都被換過，也沒找到鞋，就光著腳扶著墻往外走。

解決完生理問題回到房間，已經有人給他送來吃的喝的，分量不大，估計是怕他一下子吃撐了。

“什么情況？”他一邊慢慢的喝水一邊問領導。

領導一掃之前的陰郁神色，不能說容光滿面，至少也是神清氣爽。

“除了你打死那一個，還抓住九個，陳玉也沒跑。這次我們可學聰明了，放煙霧彈后直接全都撂倒，根本不給他們死的機會，弄回來之后還不是咱們想怎么來就怎么來”，領導有些興奮的說道。

看來事情進展的不錯，賀錦東臉上掛著笑，心里卻十分沒底。

活著九個人，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他能變身的事情？如果都知道，領導審問他們的時候，他們會不會說出來？

看領導現在的神色不像是知道了，可保不齊什么時候他們就全都交代了啊。

“燕姐的妹妹情況很不好，耽誤一天就少一分希望，所以咱們還是……”

領導擺擺手，沒讓他繼續說下去，而是道：“陳玉的地位比燕姐高，說不定能從她那里得到更重要的信息，原先的計劃可以先放一放”。

所以，領導是打算出爾反爾，單方面毀掉跟燕姐的約定嗎？

“您就不怕從陳玉這里什么都沒得到，還丟掉了燕姐的信任最后弄得個芝麻西瓜都沒得到的下場嗎？”賀錦東一邊吃東西一邊慢悠悠的說道。

他嘴上雖然說得輕松，其實心里一點兒也不輕松。

領導嘆口氣，“當然怕啊，不過不是有你嗎！有你在，肯定能讓陳玉全招了”。

賀錦東微微挑了一下眉，抬頭警惕的看著領導，“您打的什么主意？”

“不是我打什么主意”，領導忙澄清，“是陳玉自己提出的要求，她只跟你談，換別人她什么都不會說”。

又一個！

他可不相信陳玉的情況會和燕姐一樣。

不過不管陳玉是怎么想的，只要他有機會接觸陳玉，那事情就有轉機。

心里如是想著，嘴上卻道：“能不能行了，我這都有老婆孩子了，怎么還一個兩個的找上我，要是讓我媳婦兒知道該不高興了！”

“行了行了，你就別拐彎抹角的討賞了，我都給你記著呢，等事情完了我一塊兒給你算”，領導嫌棄的說道。

賀錦東勉強應下來，吃完東西又喝了幾口水，領導見他還要往床上躺著急了。

“睡這么久還沒睡夠？現在去辦正經事！”

“現在就去啊？我這剛醒過來，渾身沒勁兒，你也這太不通情理”。

話是這樣說，他已經乖乖的又坐起身來，抬抬腳，“你讓我光著去啊？”

領導指著他的手都被氣抖了，卻拿他一點兒辦法沒有，親自出去給他拿了雙拖鞋。

“行了吧祖宗？”

領導那兒眼神，他但凡說一句“不行”估計會直接挨削。

陳玉就關在之前關燕姐的小房間里，也是一條圍巾的待遇，人家燕姐至少還用浴巾把關鍵部位遮擋上，陳玉呢，把浴巾團吧團吧當枕頭枕了，就那么光不出溜的躺在床上。

賀錦東推門進去的時候看到她這幅樣子嚇一跳，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大搖大擺的走過去，低頭看著她，“聽說你想跟我談？”

“我想，你肯定更想跟我談”，陳玉依舊大喇喇的躺著沒有起來的意思。

賀錦東心道這個女人果然不好對付，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若是他心智薄弱一點兒說不定就慌神了。

“哦？那你說說我為什么想跟你談？”賀錦東哂笑著問道。

“因為……”陳玉笑意盈盈的看著他，紅唇輕啟，無聲的做了個口型，“別人都不知道你的秘密”。

別人不知道，她知道，所以她有跟他談的資本。

也許她也是在試探，可她試探的手段比燕姐高明太多太多，賀錦東真挺佩服這個女人的。

“現在你說，是你想跟我談還是我想跟你談呢？”陳玉開口問道。

賀錦東輕笑出聲，越笑越大聲，到最后蹲在地上眼淚都笑出來了。

陳玉被他笑的渾身不自在，終于從床上坐起來，扯開浴巾蓋在自己身上。

“燕姐果然跟你是一條船上的人，講笑話都講一樣的，以前我跟她說過的話不想再跟你重復，我只告訴你，別嚇唬我，我賀錦東不是被嚇大的”，他一邊擦眼角的眼淚一邊說道。

陳玉沉著臉看他，好像在判斷他這話的真假。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出來。

“我還著急回家看老婆孩子呢，咱們開門見山吧，把你知道的交代出來，我們會從輕發落你！”賀錦東從地上站起來，坐到她身邊悠悠說道。

陳玉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問道：“你之前跟我說讓我別自殺還能回A國是什么意思？”

賀錦東挑了一下眉，矢口否認，“我說過這話嗎？肯定是你聽錯了！”

陳玉也不傻，從他前后不一的話里準確的判斷出賀錦東他們一早就想到怎么處理她了，她使勁兒拖著對自己是有好處的。

于是，她又悠哉的躺下了。

賀錦東無奈的搖搖頭，起身走出去。

領導就在隔壁，不過剛才房間沒有開監控，領導并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么。

“怎么樣？”領導焦急的問道。

賀錦東搖頭嘆氣，“她不配合。我覺得耗下去也不會有什么收獲，您最好早做打算，省的雞飛蛋打”。

“我剛才就不該聽你的關掉監控，要不也能看看她剛才面對你的時候什么表現”，領導一點兒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兀自在那兒說道：“要不你再進去一趟，再跟她談一談，我從外面也看一看，聽一聽”。

“領導，我說一句難聽話您別介意”，賀錦東沉了臉，淡淡說道：“我明白您想將功補過的心，可想要的太多就是貪心啊，這可要不得！”

領導的臉色一下子黑沉下來，顯然賀錦東的一句話正好戳中了他的心窩子。

將功補過，就是將功補過！

之前隊伍里混進奸細的事情還沒有徹底清算完，領導現在還相安無事并不代表他就真的沒事，上面是覺得他一直在跟進陳玉的事情不能在關鍵時候把他撤換下來才按著不去追究他的責任，等陳玉的事情了了，他一個領導失察的責任是肯定要擔的。

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前途毀在一個奸細身上，所以便想著立大功彌補之前的過失，等日后真的清算起來上面也會對他網開一面。

賀錦東老成的拍拍領導的肩膀，搖頭晃腦的走回醒來時睡的房間。

他在床上躺了沒有十分鐘，領導來了。

“你說的有道理”，領導沉凝的說道：“時間緊迫，與其在看不到結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不如抓住能確定的事情”。

賀錦東沒再說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多說說不定會壞事。

領導又去開會，細化接下來的安排，賀錦東也沒閑著，又去見了陳玉兩次。

兩個人還是個各說各的，可陳玉的情緒明顯不若最開始沉靜。

賀錦東反而越來越放松，因為他終于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確定，被抓的幾個人中，只有陳玉知道他能變成狗的事情，他只要解決好陳玉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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