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光卻是止住她，“你別去了，亂糟糟的，趁著這點時間，看能不能把煤燒起來，等會兒沖杯糖水喝，再瞇一會兒。”

楊培敏點點頭，“那你自己看著點。”

門口的一群人終于轉移了陣地，安靜下來了。

楊培敏把買的東西整理出來放好，就出來燒煤了，要是能燒起來，就用燒水的爐子煮點糖水喝吧，她買了幾個紅薯。

正把東西搬出去，就聽到左手邊的隔壁傳來哭聲，和打罵聲。

她放下東西，正好也看到右手邊的紅軍嫂子也出來看動靜，她們倆對視了眼，紅軍嫂子道：“又是在鬧啥。”雖是這樣說，要是按照平常她的性子早就上去看個究竟了，這今天她才跟崔老娘吵過，所以也不想去管他們家的破事兒。

只是她看著楊培敏的目光倒有幾分讓她過去看看的意思。

楊培敏也是有這個打算的，雖然是家務事，外人不好去管，只是那個哭叫聲，實在是讓她不忍，不管怎么的家庭矛盾也不應該動手，沒得鬧出人命就出大事了。

她過去敲了敲門，喊了聲，“崔嫂子？催嫂子……”

里面是崔老娘那一道中氣十足的回話，“誰啊？有啥事？”

“我聽到里面有哭聲，過來問問是不是出啥事了？需不需要幫忙？崔嫂子？”她主要是問高虹的，看樣子剛才哭的就是高虹了。

然后就聽隱約聽到崔老娘的罵聲，也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罵她媳婦，過了好一會兒，才傳來高虹沙啞的聲音，“謝謝你了弟妹，我沒啥事，你可能聽錯了。”

“你真的沒事？”

“沒事的。”

好吧，那就當她幻聽吧。

楊培敏也就回了身，紅軍嫂子在一旁也聽得一字不漏，嘖嘖了兩聲，跟她小聲道：“看樣子是被她那婆婆給打了，打成這樣了，也不敢跑出來，也是傻到家了，咱們也是白操心，人家還怪你多管閑事呢。”

她這話明顯還帶著剛才跟崔老娘吵架的閑氣。

楊培敏笑笑，也不做評價，自己盡到自己的那一份心就行了。

看她在一旁點柴火，紅軍嫂子也是把自家的煤拿出來燒，邊跟她說著崔家的那些事情：“高虹去年才隨的軍，結婚三年了，還沒有孩子，想來是這個原因，不得崔老太婆的眼，這也是那老太婆心瞎了，兒子常年在部隊，夫妻間一年到頭沒見上一面，哪來的孩子？倒是崔大軍的年齡不小了，有三十一、二了，別人家的孩子都上小學了，可能也是這緣由。聽說高虹在老家的時候，有次險些被崔老太婆打死，崔愛軍這才讓她過來隨軍的。”

“你不曉得她過來的那會兒，渾身瘦得只剩骨架子，穿著身補滿補丁的衣服，是空蕩蕩的，而面色臘黃無血色，看著就嚇人，我們還說咋不是得了啥病吧？這個樣子咋能隨軍？但日子長了，她臉色卻是一天天好起來了，臉上也長肉了，看到咱們也不像剛來那會兒連個笑也怕得笑不出來的那樣了，挨著鄰居，平常見面多了，漸漸地也能說上兩句話。”

“問起她以前的事情，她也不愛說，含糊地有兩句就是婆婆是個脾氣大的，她男人下面還有一連串的弟妹侄子，每個月的工資要郵一半回去，補貼他們。”

“這會兒她婆婆過來，也是聽說她隨軍一年多了，肚子還沒有動靜，她就忍不住過來盯著，聽說還帶了啥生子秘方，至于那兩孫子也是聽人家說，這樣帶男孩子過來住著，能把下面的弟弟引出來啥的，這兩個熊孩子就是崔大軍弟弟的兒子，你看，弟弟的孩子都這么大了，他還沒有個后，心里應該也是急了。”

楊培敏眨了眨眼，這紅軍嫂子也是厲害，短短一下午的時候，這些事情也能被她打聽得這般清楚。

“那就一個房間咋住得開啊？”

紅軍嫂子就笑，“弟妹這有啥不可以的，咱這邊不都是二層的鐵架床嗎？崔老娘跟兩孫子睡上面，高虹夫妻睡下面。”

楊培敏臉上微窘，她想說，那樣子更加生不出孫子了。

紅軍嫂子知道她想法似的，又是樂了，“你們這新婚的都臉皮薄，這有啥，咱們農村有地方，房子寬敞還算好的，你不知道那些個城里的工人，房子緊張，很多人都是一大窩子擠在像我們這樣豆腐大的房間里，床上床下的，床貼著床的，拉一塊布了事，就兄弟跟兄弟，或是父母在旁邊的，還有些姐妹侄子啥的，晚上那事的時候，那床搖的，旁邊只要還沒睡能不聽到聲音？等白天起來，還不是當啥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楊培敏是知道一點的，但聽她說得這么詳細的時候，還是有些目瞪口呆。

紅軍看她神情，也是笑得不行的樣子，過了會兒又是問她，“弟妹，我倒是想問你，你是城里人么？”

楊培敏搖頭，“不是呢，也是農村的。”

這回到紅軍嫂子驚訝了，“看起來不像呢，說話口音也不像，一點兒家鄉味兒也沒有，可好聽了。”

楊培敏笑。

人家紅軍嫂子在邊說話的功夫已經燒起煤了，她的這些還是一團糟。

紅軍嫂子看著她這邊也是笑，“我為啥說不像呢，看看你這一手燒柴的活兒一點兒也不像農村人。”

她這話也沒有嘲笑的意思，只是打趣。

楊培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嫂子教教我，這火總是滅。”

“你得留個風口，讓下面也是通風才行，火苗上來了再放些細柴，對就是這樣……”

有她指導，煤很快就燒起來了。

紅軍嫂子也是覺得兩人通過這一段聊天，親近了不少，于是問她，“弟妹在家里都做些啥？以后不打算隨軍么？”

“之前在小學里代課，還有些事情得回來處理的，隨軍還要遲些時間。”她雖然對自己挺信心，但在沒有考上之前，她不會跟人說參加高考的事，免得有那個萬一。

“喲還是文化人呢，怪不得，看著就跟咱們不一樣。”

“哪不一樣？還不是軍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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