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看著坐在屋頂飲酒的男人有些無奈，它側頭看著周圍大片大片的月季，無奈的說：“你若是放不下她了，就回去看她，真的折磨自己何苦呢。”

柳云止沒有回答，他摩擦著腰間的五行石，眼里看不出絲毫情緒。

突然，碎星身子一震，失態的開口喊道：“小柳，舞如是死了。”

柳云止猛地站起身，手上的酒瓶從屋滾下來砸在了地上。

“……小柳，你還好嗎？”碎星小心翼翼的問道。

柳云止深吸了一口氣，盡管他對于舞如是的下場已經做了足夠的準備，但這一天到來時卻依舊有種挖骨焚心之痛。

他以為他能平靜的接受這個結果，卻原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如兒……她真的死了嗎？”柳云止忍不住想要確認。

碎星甩了甩尾巴，肯定的說：“是的，我肯定。”

柳云止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心中生出巨大的惶恐和不安，然后緊閉著眼睛追尋著他與舞如是僅剩的一絲微弱聯系探查了過去。

半個時辰后，柳云止臉色慘白的吐了口血，如兒真的沒了，那么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沒了。

那個他用生命愛了一輩子的人……就那么沒了。

“天魔大軍退了嗎？”柳云止忽然問道。

碎星猶豫了一下，還是坦誠的說：“沒有，舞如是……前，將我下的封印打碎，如今天魔與人類大戰，妖族介入，修真界已經亂了。”

所以，舞如是的死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一個無辜的犧牲者，是那些當權者謀利的棋子。

“是嗎？”柳云止的聲音輕若蚊聞。

人類依舊在征戰，世界依舊沒有和平。只要想到他親手將舞如是交出去，柳云止便忍不住笑了出來，笑容凄慘絕望，滿是悲哀。

曾幾何時，他也變得那般天真愚蠢，竟然會真的相信一個魔鬼的話。

他對柳暗說過，世上最不可控的便是人心。因為人心易變，出爾反爾再簡單不過。

但他忘記了，比人還黑暗的魔怎么可能會高尚到言行如一呢。

他柳云止憑什么拯救世界，他不是救世主，他只是一個擁有微弱力量的凡人而已。

以前他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將天下蒼生放在了心上。

修真界這么多人，比他強的數之不盡，為何他偏偏要強出頭。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柳云止神情恍惚的從屋頂掉了下來，看著地上的影子，他忽然覺得可怕。

那不是自己，是一只恐怖的野獸。

不然為何能那么狠心那么殘忍呢。

柳云止將自己抱住縮成一團，慘白的臉上滿是痛楚。

他喃喃道：“如兒，我悔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悔了……”我以為即使再大的痛楚，熬熬就過去了，卻沒想到竟是這般痛徹心扉，生不如死。

“我悔了……”我有什么資格讓你用生命去換取別人活下去的機會，到頭來才發現，我也不過是一個沽名釣譽的無能之輩。

“我悔了……”我毀了你毀了我們的兒子毀了我們的家，連自己都顧不好我又有什么資格去拯救世界。

“我悔了……”我真的很愛很愛你，可有多愛就有多痛。

人總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而他在知道珍惜后卻因為別的東西丟棄了自己的珍寶。

“如兒，對不起，對不起，我悔了，我真的悔了，失去了你，我痛不欲生。”柳云止失聲痛哭。

碎星想要去安慰，卻不知怎么開口。

柳云止躺在地上一身狼狽：“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如今，對我來說最痛苦的，便是求不得和愛別離。”

以后永遠的永遠，我都將失去如兒了，失去了她獨一無二的愛，失去了與她并肩的資格，失去了成為她心中特殊的權利。

上天給了我一顆博愛眾生的心臟，可在我看來它就是在懲罰我，讓我承受這痛苦。

我沒有怨恨，也舍不得怨恨，這是我的罪過。

曾經的一次次傷害痛苦之后，我以為我已經習慣了這些，但我現在才知道，最痛苦的是得到了再失去，是親手毀滅了自己的愛，是親手將自己的珍寶如草芥一樣踐踏到污泥里。

從今以后，這人間就是我的地獄。現在，我揣著這顆心走在人間的每一步，都是踏在地獄的尖刀之上。連呼吸都忍受著風霜刀劍，每一絲想念都是萬箭穿心的折磨。

如兒，我這千般苦楚萬般折磨可能讓你開懷一笑？！

“小柳……”碎星忍不住叫道。

它早料到舞如是對柳云止的影響很大，卻沒想到這么大，沒了舞如是，柳云止也不是柳云止了。

“小柳，你要不要回去見見柳暗？”碎星試探著問道。

柳云止自嘲的一笑：“在我拒絕那孩子時，我們之間的父子親緣便斷了，終此一生，我只是一個人了。”

沒有了宗門，沒有了妻子，沒有了兒子，沒有了家。

我有什么資格去見柳暗，又用什么身份去見他。在他眼里，如今的柳云止恐怕連陌生人都不如。

忽然，柳云止像是想起了什么，儀態盡失的喊道：“碎星，你快幫我看看，小暗身上的無盡業力還存在嗎？”

碎星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搞懵了，半晌后才在柳云止的再三催促下查探了一番，神色復雜的說：“還在。”

竟然還在？！

那如兒死后，無盡業力便沒有任何辦法解決，也就是說，他早晚也是要失去柳暗嗎？

報應！這都是報應啊！哈哈哈，報應啊。”柳云止凄慘的大喊，完全看不出以前的文雅風度。

他站起身踉蹌的朝著遠方走去，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劍道宗，靳無緣守在魂燈閣兩天了。

他看著那碎裂的魂燈一動不動，滿身疲憊悲傷。

他一心一意護著的孫女啊，沒有死在修士圍攻中，沒有死在魔化人手里，沒有死在天魔追殺里——可偏偏死在了柳云止的自作聰明下！

“靳無緣。”熟悉的聲音傳來，靳無緣頭也不回，直接拔劍刺去。

熒懷臉上的笑意有些苦澀，他急忙閃身躲過了靳無緣的攻擊，喊道：“本座剛帶回來你孫女的消息你便要殺了本座，是不是翻臉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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