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和你大哥幫忙的，太謝謝你們了……”王雅梅也搖著何亭亭的手，“我還要去叫真真等等我，先不說了，回來再找你……”

何亭亭忙道，“你等等，我給你們蓮蓬，你和真真一人一個！”

“那我要帶花兒的。”王雅梅在何亭亭彎身撿蓮蓬前連忙說道。

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差不多到金釵之年，無論生活得多么水深火熱，對美卻都還是充滿了追求的。

何亭亭聽了，便一指不遠處正在掰蓮蓬的人，“那你去叫柯生叔幫忙摘，我要在這里幫忙看著，不能去。”

王雅梅于是蹦蹦跳跳地去找沈柯生幫忙摘蓮蓬了。

何亭亭和何玄連跟著何玄白和何玄青，一路看著具體是怎么交接怎么交貨的。

交貨完畢，何玄白請尖臉男人和國字臉男人進屋說話，約定了下個星期日交貨的量，又收了錢，這個星期的事便算忙完了。

第二天一早是何亭亭上中學的第一天，她早早就起來了，換上白色的新裙子和小皮鞋，背上新書包，又讓二奶奶抓著梳了兩條黑亮的辮子，便跟著何玄連出門，準備上學了。

李真真和王雅梅家里沒有車，天還沒亮就走路出發了。

何家有車，是何學專門買來給何玄連去上學用的，比鳳凰牌的車小了一點。

“老三，你小心點騎，別跟人斗快，別摔著了妹妹，知道沒有？”何奶奶不厭其煩地叮囑何玄連。

何玄連不住地點頭，“我知道了，我保證慢慢踩……”從昨晚開始，奶奶就不住地叮囑他了，他聽得起耳油了，完全不想再聽了。

“到學校了，要看著亭亭，別叫人欺負她了。現在的小男生可壞了，會揪小姑娘的辮子，你好好看好了，不許別人揪亭亭的辮子……”何奶奶要囑咐的話很多。

何玄連照單全收，表示一定會完成任務。

沈家村距離紫竹中學有點遠，快步疾走得走半個小時，踩單車十五分鐘就到了。

何亭亭裙子里穿了平時外穿的小短褲，坐在車尾架上并不怕走光，但她還是聽何奶奶的，一只手抓著何玄連的衫尾，一只手捂著裙子。

九月份在南方還算是炎夏，即使是早上，也難得有風。

何玄連不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何亭亭坐在車尾架上，因為單車快速前進帶來的風，倒還算涼爽。

到了學校，何玄連汗津津地去停車了，何亭亭站在簡陋的車棚外面等他——其實都算不上棚，上面幾張有洞的油紙，根本遮擋不了雨水和陽光，兩邊的架子也是東倒西歪。

車棚有好些同學在放車，多數是初二、初三的高年級生，極少數是初一的。

這些男孩子女孩子們見一個穿著新裙子小皮鞋的小姑娘站在車棚外等，都忍不住頻頻注目，等看到一張剝殼雞蛋似的臉蛋，紅潤潤的小嘴，黑亮亮的大眼睛，渾身俱是一震。

女生們先是對那裙子和小皮鞋滿心羨慕，接著又被那張漂亮的小臉蛋震了震，震撼過后，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男生則普遍都紅了臉，再不敢看何亭亭，可是眼角的余光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偷瞄向她。

何玄連停好車，看到好些男生紅了臉，以為是熱的，并不在意，跟自己認識的打了招呼，便走向何亭亭，“亭亭，走吧，我帶你去你班上。昨天我讓沈云飛幫你選了一張課桌，還收拾干凈了，這時去就能坐了。”

“那我坐在第幾排啊？”

“沈云飛去得遲，所以你坐得有點靠后。不過沒關系，等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之后，老師保準會把你調到中間前三排的……”

兄妹倆說著話漸漸走遠，渾不知被身后男男女女打量和討論著。

“是何玄連的妹妹，那就是何亭亭！天哪，她長得真好看，難怪家里都不讓她干活了！”一個女生激動地說道。

整個公社都知道，萬元戶何學有個女兒叫做何亭亭，從小就不用干活的，跟以前地主家的嬌小姐一樣。

無數小姑娘暗地里羨慕，又忍不住嫉妒地跟著大人嘲笑何亭亭是個懶丫頭，無數男孩子表示不會討什么都不懂的嬌小姐做老婆……他們聽說過無數次何亭亭的大名，可是今天這才是第一次看見。

這一看，就被驚艷了。

另一個女生點點頭，“是啊是啊，原來她就是何亭亭啊！如果我有這么好看的妹妹，我也不讓她干活。”

“比城里人還氣派，我就沒見過城里有人穿那么漂亮的小皮鞋，也沒見過臉比她白的。”

“哼，只是裙子漂亮，又會打扮才好看。如果她像我們一樣，穿著難看的衣服，肯定不好看。”有羨慕的小姑娘，自然也有語氣含酸的小姑娘的。

“就是啊，要不是他們家有錢，何亭亭會好看嗎？”

“人家當然好看啊，你沒看見嗎，人家的臉那么白，嘴唇那么紅，眼睛那么大，鼻子那么挺，怎么看都好看。就連兩條辮子，也扎得特別好看！”

“那就是因為有錢不用干活，才養得那么白啊……”

女生們吱吱喳喳，低聲吵了起來。

男生們則臉紅紅的，他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好看”！

頭發啦、臉蛋啦、裙子啦、鞋子啦，都忘了，只記得是個白白的美麗小姑娘。

有小學跟何亭亭同一個小學的學生聽到這些討論，便忍不住笑了，有人說道，“何亭亭從小就長得好看啦，不信你們看何玄連，是不是也比別個男生好看些？”

何亭亭跟著何玄連去自己的教室，一路上打量著四周，發現不少男生女生都愛看她和何玄連，便猜想是自己這一身打扮的原因，并不在意。

“到了，你在一班，左邊第六排靠窗的位置。”正當何亭亭出神時，何玄連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神智。

何亭亭忙點點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便背著包，沖何玄連擺擺手，“三哥，我進去啦，你快回教室吧。”

李真真和王雅梅分別在二班和三班，都不跟她同班，所以她有預感在班上沒有認識的小伙伴。只希望有小學同學跟她一個班，到時能說得上話。

何玄連還想進去幫何亭亭立威的，畢竟長得好看的妹妹，肯定惹得很多人偷偷拉扯小辮子的，可是還沒等他行動，鈴聲卻響了。

他現在是初三，屬于畢業班，得按時回教室，不能拖延。

不得已，何玄連急促拋下一句“我早讀完了來找你”便跑了。

何亭亭沖何玄連揮揮手，便走進教室，直奔左邊第六排靠窗的位置。

哪知才進教室，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亭亭，來這里——”

何亭亭抬頭，見全班所有同學都是坐著，只有中間那一列第三排的劉君酌站起來，興奮地揮著手。

“君酌哥——”何亭亭驚訝地叫了一聲，便走了過去。

她小學時和謝臨風同班，也是經常說話的，所以這時也沒有覺得和劉君酌說話有什么不合適。

“你坐在這里，我幫你選的位置。”劉君酌高興地指著自己身旁的空位說道。

“好，謝謝君酌哥。”何亭亭高興地放下書包，坐了下來。

小學時也是男女混坐的，所以她這時也沒有想太多，直接坐了下來。

“君酌哥，你果然跟我一個中學啊，還跟我同班和同桌呢……”何亭亭放好自己的書包，驚嘆著對劉君酌說道。

劉君酌一臉是笑，“是啊是啊，以后我教你打籃球。”

雖然他家里讓他一定要去鵬城中學讀，可他偏要來這里讀，誰也不能阻止他。

全班同學看著說得正歡的一對少男少女，都陷入了沉默和心慌意亂中，有的甚至連臉蛋也紅了起來。

不是說男生不能跟女生說話的嗎？他們兩個怎么敢說得這樣高興，這樣大聲，一點也不怕別人笑話？

還有，那個劉君酌是城里來的吧？長得真好看，穿的衣服也很新潮，也許是河對面的香江傳過來的，不然就是從魔都買回來的，這么好看的衣服，只有那兩個地方才有了。

最后，原來她就是何亭亭啊，長得可真好看，兩條辮子又黑又亮，還一晃一晃的，比電視上的還要好看！以前大家都說她是懶婆娘，一點活都不會干，可是長得這么好看，合該不用干活的啊。

小同學們正胡思亂想著，一個高瘦的男老師走了進來，站在講臺上開始了自我介紹，“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叫做李漢全，教語文。以后大家有什么事不懂，就來找我……現在，大家分別上來自我介紹一遍……”

輪到何亭亭了，她一點都不怯場，落落大方地介紹了自己，便回到座位上坐著了。

她介紹的時候，不僅全班同學矚目，就是班主任李老師也跟著矚目——實在是何亭亭太有名，這整個公社都是知道她的。

現在這么窮，好多人家連溫飽都不大能滿足，可是何學已經是萬元戶了。這還不算，他還養出了全公社唯一不用干活的嬌小姐何亭亭！

由此可知，傳聞中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何亭亭多讓人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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