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有了張玉蘭，并且真的認定了非她不娶，根本不可能接受這個突然冒出來、素未謀面的林書慧。

可他的父親卻告訴他，如果他聽從安排娶了林書慧，那他從此以后便可以平步青云，大學畢業以后，就會被安排進機關單位，然后一路扶搖直上，仕途順遂。

若是他不娶林書慧，那他這輩子都別想有出頭之日。父親甚至揚言要跟他斷絕父子關系，將他逐出家門，變成一無所有的窮光蛋，在社會的最底層為了溫飽終日奔波。

當年年輕氣盛的他，是真的反抗過。父親很有手段，直接把他從學校里弄了出來，把他丟到最窮困的鄉下，過了一個月的底層生活。

那一個月里，他簡直如果活在地獄一般。

從小沒吃過一點苦的他，每天天不亮被人叫起來去上工，頂著烈日，做著永遠都做不完的農活，手里的血泡磨破了一次又一次，然后變成厚厚的繭子。每天吃得那些稀湯寡水的東西，餓得他頭暈眼花，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可他不能倒下，因為他若是不做事，那些生產隊上的人就不給他飯吃。

在他終于撐不住的時候，父親出現了，告訴他只要他同意娶林書慧，他以后就再也不會吃這樣的苦。而如果他不同意，非要跟那個鄉下姑娘在一起，那么眼前的一切，就是他下半生的真實寫照。

他真的怕了，原來他以為只要能跟心愛的女人在一起，就算生活苦些累些他也心甘情愿。可真當現實如此殘酷的擺在他的眼前時，他才知道，那些海誓山盟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擊。

于是，他向現實妥協了，同意娶林書慧。

付林兩家似乎知道他會抗不住壓力一般，早就把所有的事情準備好了。在他被接回城里的當天，他就跟林書慧訂了婚，然后半個月后，兩人就結了婚。

新婚之夜的那天晚上，他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然后稀里糊涂地把林書慧當成了張玉蘭，行了夫妻之禮。

第二天早上醒來后，他看著懷里的林書慧微微凸起的小腹，終于知道為什么林家這么急著要把林書慧嫁給他，并愿意幫助他的父親升官了。

一切都是因為林書慧在學校的時候，被人搞大了肚子，偏偏林書慧又被檢查出來不能墮胎，否則可能終生不育。所以，他便被林家選中了。因為他父親急于往上爬，因為他還算優秀。

當時心如死灰的他告訴自己，以后就這樣吧，認命了。

再然后，父親直接升到了市里任職，他便在林家的安排下，帶著林書慧來了省城。

五個月以后，付甜出生。

這些年，他看似光鮮，可誰又知道他心里的痛苦和憤怒？林家當年用權勢誘惑他父親，父親又來逼迫他，當年還是個高中生的他，又能怎么辦？

從來沒有人理解過他，認識他的人，都說他是靠著老婆娘家的勢力，靠著他父親的經營爬到這個位置上來的。可誰又知道他失去了什么？

剛結婚那幾年，林書慧一直仗著自己娘家的勢，作踐他。付甜那個小雜種他怎么看怎么扎眼，他一直勸自己，就當林書慧之前嫁過一次人，就當自己娶了個二婚頭的女人。

可是他還是憋屈呀！那么大一頂明晃晃的綠帽子扣在頭上，他還不敢摘……

付長生越想越生氣，握著拳頭狠狠的砸了一下路邊的樹干，用力太大，疼得他抱著手直吸氣，又氣不過拿腳踹了兩下那樹。

等他慢慢到家，發現家里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付晨曦自打從醫院里回來以后，也不知道林書慧是怎么照顧的，不但沒有好轉，反倒更加瘋狂了。大部分時間還是安靜的，但不一定哪一會兒，就會突然大喊大叫，在屋子里亂砸東西。

隔壁鄰居這些天也老是在他們家探頭探腦的打聽，他們家還不好說什么。住在這機關大院里的人，個個家庭背景都不簡單，誰都不好得罪誰。

付老夫人年紀大了，也沒有那么多精力照顧付晨曦，請來的傭人因為他們回了機關大院不好帶著，也只得辭了。

林書慧根本指不上，付晨曦一鬧，她就只知道哭。

看來得趕緊把小女兒送出去一段時間，讓她換個地方休養一陣子，也許會有些幫助。

付長生有些疲憊地坐在沙發上，嘆了口氣，跟林書慧商量送走付晨曦的事。

林書慧眼睛一瞪：“送走，送去哪兒？”

“去鄉下，去咱們老家。那里沒有人認識小曦，環境也適合小曦休養。”付長生提出一個地方。

“不行，你們老家那邊窮得要命，去那里小曦怎么習慣得了？再說了，小曦去那邊無親無故的，誰來照顧她？”林書慧不同意。

付長生看她一眼：“自然是你去照顧她了。”

“我？”林書慧反應很激烈，“想都別想，那么窮的地方，我才不要去！小曦就在這里養病，實在不行，我把她送到我娘家去，你們那老家窮成那樣，我們母女去了，那不是去受罪嗎？再說了，我們都走了，甜甜怎么辦？”

付長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擔心小曦受罪，還是擔心你自己受罪？林書慧，你在乎付甜我不介意，但是你別忘了，小曦也是從你肚子里爬出來的，雖然你跟我沒多少感情，但小曦也是你自己的女兒，你就忍心看她繼續這樣下去？”

林書慧的臉色變了變：“付長生，你說這些話什么意思？這么多年了，你還在計較這些事情。你還有沒有點良心呀？這些年要不是我家，你能有今天這些成就嗎？”

付長生聽到林書慧又提到林家，心頭火起，猛地站起身，死死地瞪著她：“林書慧，我知道這么些年，你一直沒有忘了付甜的爸爸。我也勸過自己不要去介意那些事，也一直把付甜視若已出，可你又是怎么做的？付甜是你的女兒，小曦難道不是嗎？

這些年，你對小曦可曾真心教導過？小曦變成今天這樣，你這個母親可真是功不可沒！你這樣做，就不虧心嗎？”

“你，你……付長生，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林書慧被逼問得啞口無言，只得捂著臉哭著跑回房間。

付長生長嘆一聲，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屋外，付甜滑坐在門前的臺階上，滿臉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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