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她總覺得心里發慌，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一樣，讓她有些惶惶不安。

越想越覺得家里靜得讓人心慌。顧老爺子去療養院了，家里就剩她跟顧援朝。

起身去門口看了看，發現院子樹上的石凳上坐著一個人影，仔細一看，正是顧扔朝。

江珊上前叫了一聲：“老顧，下班不趕緊回家吃飯，在這兒坐著干啥？”

顧援朝扔下手里的煙頭，站了起來，低沉著聲音嗯了一聲，然后便低著頭往屋里走。

江珊跟在顧援朝身后，總覺得顧援朝似乎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很多。

兩人進了屋，顧援朝一聲不吭地洗了手，坐在飯桌上低著頭吃飯。

江珊總覺得顧援朝今天有些奇怪，連菜都不夾，只往嘴里扒白飯。

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顧援朝碗里，江珊這才端起碗，準備吃飯。可抬眼一看，顧援朝整個人都在發抖，端著碗的那只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怎么了老顧？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難事了？”

顧援朝不說話，只低頭愣愣地看著碗，手卻越抖越厲害，甚至整個人都開始抖了起來。

江珊急得放下了碗筷，直覺他這樣并不是為了工作上的事，“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說話呀？”

顧援朝抖了半天，總算是啞著聲音開了口：“年華……”不過才開了個頭，后面的話，他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江珊見顧援朝這樣，臉一白，心里猛地一沉，手緊緊地抓著桌沿，死死地瞪著顧援朝，聲音又尖利又急促：“年華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你說話呀，你快說話呀！”

顧援朝依然保持著那個端著碗低著頭的姿勢沒動。

江珊知道，她的孩子肯定是出事了。顧援朝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反常過。

越想，江珊的心就越慌亂，激動地拍打著桌子吼到：“你快說，年華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顧援朝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開了口，聲音嘶啞地說到：“年華的部隊打電話來說，年華為了抓奸細，失蹤了。”

江珊臉上的血色一瞬間失部褪去，拼命地搖著頭：“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是騙我的，你肯定是騙我的。年華怎么可能會失蹤，他怎么可能會失蹤！”

顧援朝手一松，伸手去捂臉，手里的碗和筷子“叭”的一聲，掉在了桌子上。碗在桌子上滾了一圈，然后掉了下去，“哐啷”一聲摔在了地上，瞬間碎成幾片，碗里的飯菜灑了一地。

江珊看著顧援朝的樣子，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三兩步奔到顧援朝身邊，拼命地撕扯著顧援朝：“你還我兒子，你還我兒子！要不是你們整天逼他為顧家做貢獻，他怎么會失蹤？都是你們害的，你把兒子還給我！還給我……”

顧援朝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地任由江珊撕扯他，打他。

他心里又能比江珊好受到哪里去？那是他唯一的兒子呀！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呀！如今就這么在戰場上失蹤了，他心里也像是被人用刀剜著一般。

江珊也就激動了一會兒，然后就沒力氣了，癱坐在地上，捂著心口直哭。也不管那地上撒的飯菜沾了自己一身。

許是兩人的動靜實在太大，驚動了鄰居，沒一會兒，門就被敲響了。

“江處長，江處長？”

江珊滿心哀慟，又哪里兒顧得上門外的人。

顧援朝掙扎著站了起來，打開門，看著門外那張好張的臉說到：“有事嗎？”

門外站著對門鄰居家的女人，帶著滿臉恭維的笑，眼神卻止不住的往屋里瞄，她怎么好像聽到了江珊的哭聲？莫不是這兩口子打架了吧？

“有事嗎？”顧援朝此時心里一團糟，口氣很是不好地又問了一遍。

那女人心里有些不喜，嘴上卻笑著說到：“沒事，我就是聽到江處長的聲音，想來問問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顧援朝往后退了一步，說了句：“沒事。”然后一把將門給甩上了。

那女人何時受過這種待遇，撇了撇嘴，一臉八卦地鉆進別人家，把她剛剛聽到灑珊在哭，顧援朝黑著臉的事往外頭添油加醋的一通亂說。第二天一早，家屬院里頭就開始在傳，顧援朝在家打老婆的閑話，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江珊顧不上外面那些人的閑話，她病了，病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工作也暫停了。整天就只知道抱著顧年華的相片不停的流淚。兩邊鬢角一夜之間冒出了不少的白發。

顧援朝的情況也沒好到哪里去，從前的那種意氣風發一下便沒了，整個人透著一股完全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暮氣。

兩口子這個樣子，很是應了那些傳得亂七八糟的閑話。

過了幾天，顧年華失蹤的事，到底還是沒有瞞住，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家屬院。

大家這才知道顧援朝和江珊兩口子不是打架，而是受不了痛失愛子的打擊，所以才變成這樣。一時間，家屬院的人無不唏噓感嘆。那么好的一個年輕人，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失蹤？戰場上失蹤，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整個家屬的人都被家里男人叮囑了，讓她們管好自己的嘴，別議論這件事，省得讓顧家受到的打擊更大。

只是這么大的事，誰又能真的管住自己的嘴。不讓在家屬院里說，那就往外說。沒多久，只要跟顧家有點子關系的人，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

顧小舞在學校里正準備上課，突然一個同學跑了過來。這是跟顧小舞住在同一個家屬院的同學，兩人關系一般，又錯了兩個年級。平時也不怎么常見面，不知道她這次跑來找她做什么。

“顧小舞，你還有心思上學呀！趕緊回家吧，你家出事了！”

“我家出什么事了？”顧小舞有些緊張，自從跟父母鬧過那一次，她便很少回家了，平時連電話也不怎么打。

那同學說到：“你哥出事了，在戰場上失蹤了……”

“轟——”顧小舞腦子里瞬間一片空白，她看著那同學開開合合的口，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眼淚不停的往外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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