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方也并沒有閑著。

班森剛開了會出來，到達宇宙港，將要離開光明星。

光明星是整個聯邦的政治中心，這是一顆行政星，整個星球專供聯邦中央核心政府官員辦公。

這顆星球是一顆人造星——目前為止，聯邦和帝國所轄范圍境內，只有這么一顆人造星。

班森看起來非常憔悴，胡子拉碴，衣扣都扣歪了。

“第六監獄星的事情經過這么長時間的討論和商議，終于決定了。所以，你就不要多想了。”班森的同事，一位看上去胖乎乎的眼鏡男對他道：“管老的事情……大家都很遺憾。”

班森紅著眼搓了搓臉搖頭：“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事情發生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對班森來說，這段時間簡直度日如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是怎么過來的。

“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班森啞著嗓子說道：“阿曼藍根這種東西，科學研究院既然沒有研究出一個具體結果來，就不要大規模進行種植試驗……現在搭上一整個星球，有什么好處？還犧牲了那么多人……”

“你也不能這么想。”胖眼鏡男看上去非常沉穩：“第一，第六監獄星最大的優勢就是它的地理位置，但那顆星球幾乎沒有可開發的價值，毀了也就毀了；第二，第六監獄星上大多都是些窮兇極惡的罪犯，軍方有時候會不尊原則，將這些罪犯重新啟用，我們卻不能冒這個險，這種人犧牲掉也是不可惜的；第三，雖然事情開始算是失誤，但對我們來說，這后果又何嘗不是一個很好的搜集實驗結果的機會？至少我們現在可以肯定，阿曼藍根的廣泛種植性。”

班森一愣，抓住了胖眼鏡男話里的重點：“什么叫做……廣泛種植性？聯邦要推廣種植？”

“當然不，星球雖然多，但要是讓一種植物持續稱霸很多個星球，顯然也是不合適的。”胖眼鏡男言之鑿鑿道：“我推斷，聯邦應該會用阿曼藍根來試探一些死星。這些數據也是科學研究院需要搜集的資料。”

班森沒有吭聲。

胖眼鏡男嘆了口氣：“至于星球上的駐守軍人……既然參軍，就應該有為聯邦犧牲的覺悟。”

班森“呵”了一聲，語氣很輕，但聽得清楚的人還是聽得出來，他這一聲里，滿含嘲諷。

“班森，我們是聯邦特別行動組的人，軍方那邊一定有一個和我們相似的機構……雖然我們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機構。作為高級組員，我們一切命令都要聽從聯邦安排。你不能對組織，對政府有消極甚至惡意揣測的情緒。這對我們的發展都是不利的。”

眼鏡男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托：“人類每一次大跨越發展，總會伴隨著一定的犧牲和眼淚。我們要往長遠看，不要局限在眼前。想想未來，當你坐上議會長的位置，甚至坐到總統的位置上時，你就會明白，聯邦利益高于一切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班森仍舊不開口。

眼鏡男無奈道：“你真要去第六監獄星？那兒已經戒嚴了，沒有人能進去，哪怕你亮出自己的身份，沒有上頭的人的允許，你也不可能進得去。到時候你真要付出自己未來二十年假期的代價？”

“我要去看看。”班森這下說話了：“她能活過來一次，就可以活過來第二次……”

“你說那個可疑的霍悠？”

眼鏡男無奈道：“我們不是測試過了嗎？她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她是基因人的概率很低。”

“那怎么解釋她在阿曼藍星上能夠存活下來？阿曼藍根在4號地皮附近不敢靠近，是因為那里有源力。霍悠的周圍阿曼藍根也不敢靠近，這說明霍悠身上也有源力。”

“但我們逮捕她之后，檢查過的，她身上沒有源力。除非她將源力吸收了。”眼鏡男道：“但她如果吸收了源力，她一定能夠表現出不一樣的地方。可是她沒有啊。”

眼鏡男道：“再者，當初我們逮捕她，更想要知道的是她接觸的那個，被阿曼藍根所傷，又似乎已經得救的人。至今為止，阿曼藍根提煉出來的兩種激素只在金屬上發揮作用，人體上能夠這么穩定地互相作用的例子，還只有那么一個，他本身的經歷就足夠形成一個完成的報告書，為我們提供研究方向了。相比之下，霍悠是不是基因人，已經沒有探究的必要了。畢竟我們在和軍方長期抗衡的過程中，更加重視的是源力，而非基因人啊。”

眼鏡男搖了搖頭：“我并不看好她能在第六監獄星存活，就算你得到允許可以進入第六監獄星的大氣層，你可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她脫水的一具尸體，甚至你都無法分辨出她本來的相貌。”

之前眼鏡男的話都沒有讓班森的情緒有什么大幅度波動，但這句話他說出口，班森卻怒了，聲音都提高了。

“你能不能別老說這種話？這是她應得的嗎？要不是我送她去了第六監獄星，她也不會……”

班森啞口，他攥了攥拳頭，冷聲道：“我要走了，最近一段時間不要聯系我。我二十年假期不要，至少這段時間還可以當做是休假。”

說罷，班森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進了星艦。

胖眼鏡男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星艦入口，無奈地搖了搖頭。

“阿曼藍根的秘密至少短期內是不會允許其他人知道的，這個霍悠不像她那朋友歐雅有背景，可以在受到一定限制的同時，保有一定自由。霍悠她是一個沒有貢獻度的普通人啊……她會被犧牲掉，是一定的。”胖眼鏡男低聲道：“祝你好運吧班森，為你那還沒開始就已結束的愛情。”

AMAND184星上，有兩個男人向著那個方向前進。

同一時間，霍悠正在第N次鼓搗她要修復的連接星網的裝置；

杭川正在K17恒星系臨近的恒星系進行星球考察；

班森則搭乘費用最高、耗時最短的星艦，飛速前往K17星系。

誰會先踏上第六監獄星的空間站？誰會先到達這顆星球的表面？誰又會先見到霍悠……

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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