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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緣-第二百零二章 日晚倦梳頭
更新時間:2018-09-09  作者: 明明蓉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玉堂緣 | 明明蓉 | 明明蓉 | 玉堂緣 
正文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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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別:都市言情作者:明明蓉本章:

我踉蹌一下,險些跌倒。

伸手扶住多寶架,好容易穩住了身形,回應道:“這事原本就早已定下了。不過,還是多謝姐姐告知。”

我坐在妝奩前,透過淚眼模糊的視線,凝視鏡中的自己。

鏡中女子憔悴支離,烏黑的眼珠暗淡迷惘。仿若被抽離了支撐,脆弱無依、行將枯萎的菟絲花一般。

天色一分一分的暗下來,鏡中的自己也漸漸暗不可見。

翠濃進來掌了燈,稟道:“昭訓,這些信還要嗎?適才阮良娣走時,隨手從地上拾起了幾張,展開看了幾眼,卻攏入袖中帶走了,婢子不敢攔著,怕得罪了她徽音殿日子難過,上次虧得她才及時請了太醫來。她拿走的那些紙張,可要緊?”

那些紙張,是我寫來想給晟曜的信。只是,都被我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廢棄了。之前棄掉的,也還有許多。阮良娣拿走就拿走吧,左右我已經不想再將這些信給晟曜,不停的去解釋了。

他大婚在即,我卻糾纏不已,解釋不休,是會更叫他厭煩于我的吧。

我輕輕搖了搖頭,對翠濃道:“無妨。”

翠濃道:“那就好。婢子還一直為此揪著心呢。”她見我坐在鏡臺前,遂問道:“昭訓要拆了發髻好歇息么?”

我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頭。

翠濃見了便過來幫我細細解開發髻。

我已經懶用釵環許久了。

日常不過用幾支水滴頭的銀質發針固定發髻而已。因此翠濃很快就為我打散了長發,梳順后披在身后。

原本想早些歇息,如此便可早些停了紛亂的思緒。卻輾轉反側總也睡不著。索性起身,隨手披了件胭脂色斗篷,喚翠濃取了琵琶出來。素白的手指撫上琴身,撫過那些精美螺鈿鑲嵌出的層層疊疊的薔薇花兒。

“——‘錦被堆’!”

晟曜!

我倏地轉身。

不,不是。身后空無一人。

僅僅只是晟曜那日留在我記憶中的聲音而已。

我仿佛失卻渾身的氣力一般,頹然坐下了。

燭火無聲飄搖,一室靜默寂寥。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取過琵琶,信手彈撥。試了好幾輪,皆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琴弦、手指和一顆心俱是晦澀的,只有《霓裳》的音律時斷時續、依稀可辨。

我從開著的軒窗望出去,窗外與那晚一樣,都有很美的月色,如水般鋪陳在房內,溫柔流動。

“鏘”的一聲,琴弦斷了!

我瞬間蜷回手,看著無名指上漸漸滲出的血珠,猶自發怔:晟曜,你此時在做什么?

忽然一陣蕭聲響起,正接上適才我停下的地方,將一曲《霓裳》補齊了。我放下琵琶,不敢相信的去了院中——真的是晟曜嗎?

殿后廊下,是我與晟曜常常相依相偎著、賞夕霞流照的地方。此時空無一人,只有月華如練,傾瀉一地。

然而蕭聲依舊響著。

我循聲而去,慢慢走入竹林。

冬日里的竹林,枯瘦婆娑,卻青翠依舊。而和我在竹林旁執棋笑鬧的那個人,你也依舊在的對不對?

我低低的喊了一聲——“晟曜!”

蕭聲停了。

月光穿過竹葉,漏下了一地閃閃爍爍的碎玉,也模糊照亮了竹林里的他:一管玉簫合著玄色衣袖垂落在身側,蒼白的臉,鼻梁高挺,長眉斜飛入鬢。

墨棣。

此時夜已深,我本已恍惚,此時更是迷惘渾噩的看著他:他怎會《霓裳》的曲子?又作甚么出現在這里?晟曜呢?

“是我。”墨棣淡淡的開口。

我下意識答道:“是,是你。”腦中迷迷糊糊的想著:那又如何?

他平靜無波的眸子在我身上不著痕跡的打了個轉,“你醉了?”

我不甚清晰的想起,阮良娣走后,我似乎是喝過酒的。但是怎么會醉呢?因此很快搖頭否認:“嗯?沒有。”又抬起手掌朝他晃了兩下。

他抿了抿嘴唇,道:“明珝不放心你,要我來看看。”

哥哥的名字讓我腦子清醒了幾分,問道:“哥哥的傷怎樣了?他好嗎?可有被我牽連?”

“尚可。只是暫時不帶兵了。”墨棣簡單兩句,并未細說。

然而我已經知足了:不帶兵怕什么,哥哥本來就是士林名士,作甚么要他一介書生舞刀弄槍的與粗人作伴。如今叛軍逼近,不帶兵更好,更安全!只要身體恢復,我已經安心了。

不知不覺中,我綻開笑顏,“多謝你。”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淚痕停留片刻,忽然變得閃躲。垂下了眼眸,模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早知他會如此,當日應該不帶你回來。”

我不甚了了,便只看著他不說話了。

竹葉突然沙沙作響,搖碎了月光——北風起了。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他抬起手,我下意識的朝后退。他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依然伸手將我身上胭脂色斗篷的開口處攏緊,“回屋里去。”

我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很對,轉身便走。

等回屋里躺在榻上,猶自迷怔:適才為何不是晟曜呢?他此時在哪里?和誰在一起?在做什么?

哦,對了,他后日就要娶武尚華了。這是早就昭告天下了的。武尚華是出身將門的颯爽紅妝,那樣尊貴耀眼!于他而言,尤其于此時戰局而言,至關重要呢!他此時,是不是正為她,為他和她的婚禮,做著種種準備?

第二日醒來,頭痛欲裂。

抬眼看去,那琵琶仍舊擱在桌上,斷了的弦蜷曲著。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

——如今,弦斷無人聽。

翠濃進來挽起帷帳,薄嗔道:“昭訓非要喝那么些酒,這會兒難受了吧?”她熟練的為我換好衣裙,將我扶坐在妝奩前,要為我梳妝。

我抬手制止了她:“不必了。”

我曾經以為,即便晟曜的太子妃另有他人,我依然能在他身邊朝夕相伴。可他如今厭了我,又將明媒正娶能給他更多助力的武尚華。從今而后,他身邊盡是她的精彩。

與我何干?

對鏡理妝,所為何來?

也許,我該慶幸,出不去的徽音殿,從今日起倒成了避難所。不用親眼目睹他的大婚,不用對著武尚華行大禮,不用強顏歡笑說祝詞。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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