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做了，你——”她想說你媳婦兒呢，猛然想起兒媳婦兒已經跑了。

不但媳婦兒，連孫女也被帶走了，心中就是一堵。

她平時吃慣了現成的，只想著差不多吃飯了才回來，可沒想到，家里煮飯的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看看兒子，再看看孫子，這屋里現在除了自己，就沒有一人會煮飯的。她認命地去燒火煮飯了。

她已經記不起有多久沒有燒火煮飯了，兒媳多晚回來，都得等著她煮飯，因此，她這些年已經基本不動手，可沒想到這么多年了，現在居然又要動手煮飯。她心里這個憋啊。

不僅僅是煮飯，家里還有豬還沒喂呢。豬吃的菜，平時，都是水玉春在早上出工前去挑的，可那女人昨天就沒回來，今天早上自然也就沒有去挑野菜，豬還餓得在跳豬欄叫著呢。

吃過午飯，老太婆認命地挑野菜給豬吃，回來砍好煮給豬吃了，又伴米糠喂了雞，兒子孫子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洗呢，等洗好衣服，又差不多煮晚飯了。

一天下來，老太婆就累得全身酸疼。這些活，平時都是水玉春一個人做的。她僅僅做這些家務活就累得夠嗆，可平時，水玉春還得出工！

吃晚飯的時候，小孫子也有意見了：“奶，今晚這菜咋這么難吃。”

較敬秋林也在心里吐槽這菜不好吃，若是玉春在家，他肯定又一筷頭打過去了。可這菜是老娘煮的，他不敢說。

老太婆終于發作了：“你這小兔仔子，奶奶我這一天下來累得要死，你不說奶奶辛苦，倒還挑奶奶煮的不好吃？你們說說，我養你們這么大有什么用？

一個個就知道吃我的用我的，一點忙都幫不上！我這么大年紀還煮飯給你們吃，給你們當奴才，你們說說，我養你們有什么用？”

她指指點點：“你們看看，我這一天又是討豬菜，又是煮飯，又是洗衣服，還要收拾屋子，掃地，喂豬，喂雞野，這一天下來，我累得跟條狗一樣，你們吃現成的，還好意思挑刺？”

一大二小三個男人都看著突然發作的老人，好吧，其實也不算好老，才五十多歲。

“奶奶，不是你說的，女人生來就該服侍男人嗎？”大孫子敬水濤小心翼翼地問。

還有，以前媽媽煮的菜要是不好吃不是就要挨打嗎？為什么，奶奶連說都不讓說？

“你——”賈作真氣得兩眼鼓出來，卻說不出話，因為，這話還真是她說的。

她“你”了半天，才說了出來：“我那說的是你媽！你奶奶我是你們的長輩，還能服侍你們？”

“可是，我媽也是我們長輩啊，她不照樣得服侍我們嗎？她做的飯不好，爸爸不也總要打她嗎？”小孫子敬水波說。

老太婆這次真是沒話說了，她被兩個孫子氣死了！

還好，敬秋林叱住了兩個兒子：“你們胡說什么，你們奶奶年紀大了，能跟你們媽比？”

敬秋林自小被母親教著，向來稟乘“討來的媳婦兒買來的馬，任我騎來任我打”的信條，因此從來沒有將媳婦兒當人。

可如今這個不當人的人離開了，他才感覺到，家里已經不成家了。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媳婦兒有那么重要。可今天，這別的不說，這大堆的家務就難死人了。

以前，他怎么就不知道，一個家會有那么多的家務呢？

這打豬菜、洗衣服、弄柴火、煮飯、喂豬、喂雞鴨、收拾屋子、掃地，還要耕種好自留地的菜，保證家里的用錢，這么多的事，就好象突然間全部都涌了出來。

以前玉春是怎么做的呢？

賈作真這二十年來過的日子是非常舒服的，別人家的老人不出工，那是在家做家務，可她不出工，卻是不用做家務的。

因為，她家里的家務都是兒媳婦兒出工回來做的，實在做不完，還有孫女在幫著做。

可現在，做家務的兒媳和孫女都離開了家，這家務她也必須得做了，舒服了十幾年，手大養嫰了，重新讓她撿起家務來做，她也是難受啊。

無論怎么說，這家里的事都得要人做，以前家里有水玉春做，現在水玉春跟兒子離婚了，只能大家一起做。

最后，一家之主賈作真給家里的四人作了分工：“從明天開始，每個人都要干家務。自留地里的活以及賣菜、砍柴由秋林你負責；水濤你每天早上出工前，負責挑一籃子豬菜回來，洗好砍好；水波你負責收拾屋子，掃地以及洗家里所有人的衣服——”

敬秋林第一個提出異議：“媽，我要出工，自留地哪有時間管，還有我沒管過自留地——”

老太婆堵住了他：“以前你媳婦兒也要出工，自留她還不是管得蠻好，還種出了那么多菜賣。難道什么都要我一個老太婆去做？”

水濤也反對：“奶，我早上要出工——”

老太婆打斷他的話：“你媽以前也出工，她還不是照樣挑豬菜回來？”

水波更是愁火：“奶奶，我要讀書呢，哪有男孩子洗衣服的？”

老太婆反駁：“以前你妹妹還不是要讀書，收拾屋子掃地還有家里人全部的衣服不都是她洗的，她能洗得，你為什么洗不得？”

水波實在忍不住了：“那奶奶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敬老太婆抹起淚來：“你們這些沒良心，奶奶這么年紀大了，還要天天給你們煮飯，洗碗，還要喂豬管雞的，你以為奶奶我在家就沒事嗎？”

“可是，以前我們都不用做——”水波大聲說。

是啊，以前，這么多的事都是他們的媽媽妹妹兩人在做，她們兩人一個讀書，一個出工，還能把家里所有的家務做得妥妥貼貼。

而現在，他們四人做，還有一個不用出工，專門在家做，都感覺事情做不完。

“要是媽媽還在家就好了！”水波說出了大家都想說而不敢說的話。

水波轉而又朝著爸爸埋怨道：“爸爸你就不該天天打媽媽，否則媽媽就不會和你離婚了。”

敬水波第一次感覺到了媽媽的重要，居然是家務活離不開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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