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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青洛持續昏迷的第八日，毒性解除的第二日。

容弦照舊親自喂青洛喝藥，親手給青洛擦臉擦手，小用一點早膳，然后去朝議，下來就在青洛榻前不遠處的案前批閱奏疏處理事務，閑下時便獨自坐在青洛榻旁，也不說話，就一直靜靜看著，守著。

容弦以為自己瞞得挺好，但是事實上于王太后和鄭雪若早就知道了。

就在唐老入宮的第二日，從國醫院發現反常的鄭雪若以為是容弦身體出了什么事還故意瞞著所有人，于是不顧容弦之前禁止她再踏入霄凌殿的命令和一眾奴才的阻攔闖進了殿中，于是就看到了與此時此刻一模一樣的一幕，重要的是，她知道了原來有事的不是容弦，而是青洛。

鄭雪若也是那一刻才知道，原來容弦也是會照顧人的，而且還那么的細心溫柔。

那一刻，鄭雪若覺得自己只是別人世界的旁觀者，或許他從來不曾對她說過一個愛字，但是其實他對她的愛早就已經刻骨銘心，成為本能。

之后鄭雪若恍恍惚惚的從凌霄殿離開，巧不巧遇上王太后，心事寫在臉上的鄭雪若根本瞞不過于王太后的眼睛，于是于王太后也就知道了。

但是她們配合得很好，別說容弦并不知道王太后和鄭雪若都知道了青洛的事，他甚至連那日鄭雪若闖入過霄凌殿他都根本不知道。

他只知道最多再有兩天，青洛就要醒了，可是青洛醒來之后會怎樣，他也不知道。

人總會因為未知，所以害怕。

他是希望青洛盡快醒來的，可是可是他又害怕青洛太快醒來，害怕一切又回到原點，害怕此時此刻的親近相處成為他和青洛之間此后一生最后的回憶。

其實錯是在他自己，他一直都知道，如果他不曾放手過，不曾假為了讓她更好之名卻反而她帶來那樣的傷害，如果一切可以重新選擇，如果

說到底是他懦弱，連愛都不敢去愛，自以為是無私，然而其實這樣的無私才是最大的自私。這樣的一個自私的懦夫，一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沒用的自己，又憑什么要求青洛無條件的包容和原諒？

楊敬德過來的時候，容弦正獨自坐在霄凌殿外的白玉欄邊仰望著灰沉沉的天空，楊敬德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打擾的時候，聽到了腳步聲的容弦已經轉了過來，“有什么事嗎？”

“回陛下，穆將軍求見。”

容弦點頭，驅著輪椅緩緩往殿內回走去，“讓他過來吧！”

楊敬德恭身，領了旨返身回去傳人。

容弦回到殿內之后，穆弈也隨后入殿。

“末將參見陛下。”

“免禮。”容弦指了指一側的軟席，“坐吧！”

“謝陛下。”穆弈穆弈推辭，走過去在離容弦相對較近但是也不算太近的位置坐下來。

“你是來看青將軍的，對吧！”容弦微笑道。

穆弈穆弈否認，“青將軍的毒，已經解了是嗎？”

容弦淺笑點頭，“是啊，解了。”

“那她什么時候能夠醒來？”

“任何時候都可能醒來，最晚三天。”

這樣的對話放君臣之間是不合適的，如果是君臣，容弦完全可以不做任何回答，甚至穆弈的語氣和態度還應該被處以冒犯之罪，而之所以容弦會認認真真每一個問題都予以回答，是因為此時此刻以及大多數時候，他都只是把穆弈當做一個關心青洛也是青洛關心的人，也可以是朋友，唯獨不是君臣。

其實他很明白不論是現在已經是他的妹夫的董恪還是與青洛青梅竹馬長大的穆弈，他們對青洛的感情都并非只是出自一個朋友的身份和角度，他們對青洛的感情，早就已經超越了朋友的感情。

他明白，可是他不能阻止，因為很多時候，董恪和穆弈能夠給青洛的，反而比他給的更多。

青洛愛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比愛他更值得。

可是可是不是。

青洛僅僅只是把他們當做很重要的朋友，或者是親人，她對他們是友情，以及親情，但是與愛情無關。

他從來不懷疑青洛，要懷疑，也只可能懷疑自己。所以他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把青洛的朋友作為他的朋友看待，當然，這很難，但是至少，他不想是君臣，他的君臣關系已經太多太多了，朋友，卻好像沒有

他忽然間發現他真的沒有朋友。

穆弈要問的問完了，容弦該答的也答完了，于是殿內氣氛就這樣安靜下來。

“穆卿還有什么想說的嗎？”容弦問。

穆弈沉默了片刻，面色平靜道，“既然青將軍的毒已經解了，也很快就能夠醒來，那陛下為什么還要繼續將青將軍留在宮里？將青將軍送回將軍府難道不是更合適嗎？”

容弦淡淡一笑，“穆卿說得對，青將軍都馬上就能醒過來了，青將軍為什么不能留在宮里直到她醒過來而卻要在這時候將將青將軍送回將軍府？”

“陛下有沒有想過，青將軍醒來會不會希望自己是身在王宮之中？”

“所以呢？”

“末將并不認為青將軍會高興。”

“所以應該在她醒來之前送回將軍府，于是等她醒來的時候，便好像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至少她不會主知道自己之前中毒昏迷的時間一直都是在王宮里，對吧？”

“這樣更好，不是嗎陛下？”

“是啊，這樣更好。”容弦微笑點頭道，“可是，孤不同意。”

“勞煩穆卿為孤操心這么多了，只是孤這個人，經常習慣性的不知好歹不領人情，你知道的，連對青將軍都是。”

“陛下，您現在一定很后悔之前一再辜負了青將軍吧，可是陛下，現在后悔挽回，可能已經晚了。”

容弦清淺一笑，“或許確實如此，但這是孤自己的事。”

穆弈臉色有些難看，穆弈繼續說話。

“時候不早，如果穆弈其他事了的話，穆卿可以回去了。”容弦微笑繼續道。

穆弈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朝容弦行了個禮，“末將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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