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住她們的是村民，不管是前方的青壯還是身后的老弱婦孺，皆是面目兇惡，餓狼般的盯緊了她。

控制他們的那個東西越來越聰明了！

這絕對不是好事。

“是啊，它越來越聰明了，如果這一次我控制不了它，它們四散而逃還是小事，若是它自成一體了，那便不是一般人能夠降伏的了。”

便是這個時候，他聲音中也不見懊悔或沉重。

他的初心是好的，過程也是盡心竭力的，結果雖出乎意料卻也并非全無預見的，此時悔之無用，惱之無用，全力由不圓滿中求一個圓滿也就是了。

沈遙華莫明的便懂了他，心下也愈加折服。

“想救她們便去救罷，耽擱片刻不要緊，總不能讓你因我之事心懷歉疚。”

他察覺到她心底的焦慮和猶豫。

她若去救，那個幕后的它很可能就此將她拖住，它隨時可讓她們清醒也隨時可能讓她們再失去自我，她一去，便會陷入身不由已的境地。

他要拖著它們，她不知道是怎么拖，卻知那必然十分艱難，以至于無法分神，需要她一個凡人幫忙，而她這個凡人若是被拖住，那么這秀玉山到底會變成什么模樣？

她現在幫著看不見他對付同樣看不見的它，它聲勢浩大，引如潮鬼魂相助，還將一可利用之人也都用上了，他呢，卻只有她。

沈遙華只覺得心被放到了油鍋上，它便是鍋下的火，愈燒愈烈，她的心也就愈來愈焦。

她沒有聽秀玉山神的話立刻沖上去，而是摒棄了前方激烈的尖叫聲在原地沉思起來。

她絞著手，于洶涌的鬼潮中凝眉斂目，原地轉了幾圈后，突然對著前方大喊：“你們是東巫弟子，你們學的是驅邪滅鬼之術，你們學的術法不是讓你們在面對鬼怪時畏縮不前或是遇到危險時用來喊救命的！”

“我與你們同樣是東巫的弟子，學習術法的時間不比你任何一個長，我會的你們都會，我一個人尚可支撐尚可自救，你們為何連反抗都不能！”

她聲音極大，氣勢迫人，只是在說到自己與她們相同時稍微心虛了一下，她先天和后天得到的好處，遠非普通弟子能比的。

但那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你們要反抗！你們身后不過是被邪物控制了的普通百姓，身邊不過是些普通的鬼魂，你們到底在害怕什么？”

怕加身的刀斧？

只要她們匯集靈氣護身，就算真的砍下來也傷不到她們。

“我不會去救你們的，你們自求多福吧，要是你們連逃回山的本事都沒有，活該你們死在這里！”

沈遙華喊完了話轉身就跑，因為她跑，鬼魂們和被控制的村民們便會跟著她跑，她們若是夠聰明，以靈氣護住身體解決了威脅便逃的話，有很大幾率可以逃出此地。

她想自己終歸是冷情的，畢竟那些少女從未與她交好過，她與她們僅有淡薄的同門之誼，若是柳鴛兒也遇到了危險，她會跑的這般義無反顧么？

換了柳鴛兒……

沈遙華眼神恍惚了一瞬，唇角突然露出了淺笑。

如果換了那個火爆的娃，她一直被控制著也就算了，一旦她清醒了，肯定會立刻發難，根本不會對著誰喊救命。

不知道她那里怎么樣了，遇到的是什么妖魔鬼怪，她有沒有大顯身手……

同時她又想到了東巫弟子怎么會如此廢物？

她們都是與鬼怪打過交道的，難道是因為知道那只是試煉便不害怕，到了顛覆的時候便全都露了怯？

她思緒有些混亂，心下正自不安間，秀玉山神淡淡道：“她們既然有術法在身，你便不需過于自責，這世上每一個人都要對自己負責的，能夠早些成長，對誰都不是壞事。”

他在安慰她，也在述說實情。

沈遙華長長嘆息一聲，什么也沒說，只是頭也不回向前方沖了過去。

取珠越來越難了，鬼魂的花樣層出不窮，前方的阻力也越來越大了。

它們已不再追在她身后了。

它們擋在她面前，原本如水，漸漸便如濃稠的泥，她不得不伸手用力扒開阻礙，一步步艱難的向前走。

普通鬼魂本該是無形無質的，可它們卻她造成了極大的阻礙，用的還不是幻術。

“這山雖成了死地卻依然可以借力，往后只會越來越難，真是難為你了。”

山神微嘆，沈遙華搖了搖頭道：“如果借些靈氣給我，對你要做之事可有妨礙？”

“無礙，你盡管取用，越快取完精魄珠越好。”

她被阻礙的越久靈氣耗的便越多，那一層一層護身的靈氣愈來愈經不起磨礪了。

沈遙華得到肯定的答復，便不再猶豫，從靈池中抽出靈氣后運起咒擊術，雙手快速交替著擊了出去，間隔著還用上一次滅魂、縛魂，這時再心慈手軟便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了。

一番悍擊，如有實質的黑色碎塊飛射而出，前路便順暢許多。

如此這般連消帶打，她‘順利’的取到了第三顆第四顆，直至第八顆精魄珠。

“你需要休息。”

秀玉山神聲如細雨，已經累暈了的沈遙華停下腳步，閉著眼睛緩緩做了幾次深呼吸，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搖了搖頭道：“還有最后一顆了，我撐得住。”

她站了一天一夜又奔忙了大半夜，雖然靈氣取之不盡，但她畢竟是血肉之軀，若不是有執念撐著，滴水未盡的她早已倒了下去。

她完整的記憶停留在取到第四顆精魄珠之時，其后她便陷入渾噩之中，全憑本能在攻擊和奔走，若不是秀玉山神會在埋珠附近提醒，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跑到何處去，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累死。

她盡量讓自己維持著一線清明，揚起手掌繼續向前方沖去。

前方，是堆疊成墻的山石，將她堵至寸步難行。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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