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將別

公玉爻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淵，讓人看不清其下隱藏的東西。

只覺得隨時會冒出些什么恐怖的東西來將人吃的連渣都不剩。

她被盯得心肝亂顫，下意識便想避開。

只是她眼珠微微一動，公玉爻便鉗住了她的精致的下頜，緩緩低下頭，向山一般傾軋而來。

沈遙華不自覺的屏了呼吸。

從前他這么做的時候都是在要吻她的時候，而今日，顯然不是。

她當然也沒會錯了情，只是習慣了而已。

他與她鼻尖相抵，雙眼直勾勾‘勾’住了她的眼珠，感覺中像在欣賞食物的惡鬼一樣，嚇的她連眨眼都忘了。

他就那么死死的盯著她，盯著她，像要用眼神吃了她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公玉爻突然低低喝道：“喘氣！”

沈遙華嚇的一顫，魂都差點飄出體外。

她瞠目結舌的怔了片刻，這才發覺自己方才就連呼吸都忘記了。

公玉爻說的喘氣，就是喘氣的意思。

沈遙華深深吸了口氣，鼻端滿是屬于他的淡香，悠遠，神秘，說不出的清和美。

感覺自己似乎陶醉了一瞬，好似還閉上了眼睛。

沈遙華后知后覺的睜開眼時，公玉爻的眼神已經淡了下去，神情也柔和許多。

“你知道怕了？知道錯了？”

只是聲音仍舊硬梆梆的。

沈遙華輕輕‘唔’了一聲，‘唔’完怕公玉爻覺得誠意不夠，立刻又補充道：“我知道錯了，以后再也不給你惹事了？”

“誰讓你說這個了！”

公玉爻說變臉就變臉，立時又由美男變成了惡鬼。

“那……”

沈遙華轉著眼珠想了想，再想了想，又想了想，思前想后，她錯的就是不該接受公玉如心的挑釁。

如果沒接受，就什么事都不會發生。

在她苦苦思索間，公玉爻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了。

然而沈遙華眼神飄啊飄的始終不肯與他對視，干別的不行，裝傻的功夫愈發的精進了。

公玉爻心下無力的嘆息一聲，看來讓她主動明白自己的錯處是不可能了。

他松開她的下頜，站直了身子望著她道：“沈遙華，你若再拿自己的性命當玩笑，我愿意親手成全你。”

沈遙華立刻駁道：“我沒有，我早就留了心……”

“你有！”

公玉爻一聲低喝打斷了她的話，恨恨的又捏住了她的下頜，近乎咬牙切齒般說道：“沈遙華，你算過你這些年有多少次因為不長腦子險些丟掉性命的次數么？”

他捏的有些重，下頜上傳來的痛感讓沈遙華微微皺了皺眉，吶吶道：“也就幾次吧。”

“幾次！”

公玉爻冷笑一聲，恨恨松開了手道：“你想沒想過隨便一次這世上便再也不會有沈遙華這么一個蠢貨！”

沈遙華老老實實道：“沒有。”

“你還真好意思回答！”

公玉爻被她給氣笑了。

沈遙華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松他便又繃起了臉，冷聲道：“沈遙華，我今天對你說的話你給我牢牢的記著，記在腦子里，記在心里！”

沈遙華腦袋和心口依次被公玉爻的手指用力戳了一下，卻是一聲不吭老實乖巧的點了點頭，瞪大眼睛滿臉都是聆聽教誨的模樣。

公玉爻又被她氣笑了。

這一笑，便再也無法繃著臉了，只能將滿腔怒火化為悠長一嘆。

隨著他的嘆息聲，沈遙華始終懸在胸口的悶氣也終于可以吐出來了。

公玉爻展臂將她圈進懷中，閉上雙眼認真而無奈的說道：“遙華，我們都只有一條命，都要好好呵護我們的生命，不管面對的是辱是仇是怨，都不如性命來得重要。”

他又嘆息一聲，放柔了聲音道：“我不需要你為我犧牲什么面對什么，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

沈遙華這時終于明白他氣的是什么了。

他氣她冒險將自己后背留給了敵人，他氣她為了他而接受無聊之人的挑戰。

他尊重她的意愿，而她卻將自己置在了刀口之上。

他那般孤傲的一個人，從來不屑無謂之爭，今日公玉如心的挑釁對他來說連屁都不算。

她鄭重其事的表現，才是最幼稚的表現。

他要她以后不管面對什么都把性命放在第一位，哪怕是受了奇恥大辱，他也要她活著，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帶著她討回恥辱。

他不要她為他做任何不情愿的事，不管他的事還是她的事，他都有能力去解決。

他只要她平安，那是她必須要為自己做的事。

至于其他的，幸福，自由，未來……他總會給她的。

沈遙華抽了抽鼻子，微微帶著哽意道：“我知道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一定讓自己平平安安的。”

“你知道就好。”

公玉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嘆息道：“明日便送你去凈土罷，早去才能早歸，你不必擔心，我說了會去看你就一定會去，如果你在凈土遇到煩心事或是危險，便在心里想著我，呼喚我，我立刻便去接你回來。”

“好。”

沈遙華又吸了吸鼻子，帶著濃濃的鼻音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不用擔心，該解決的事早晚都是要解決的，否則只能變成禍害。”

公玉爻輕笑一聲道：“你倒是教導起我來了。”

沈遙華道：“我哪敢，你生氣的樣子像要吃人似的。”

“再不給你些顏色看看你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公玉爻冷哼一聲道：“你發沒發覺你越來越不乖了。”

沈遙華吸著鼻子道：“我從來都算不上乖。”

“算你有自知之明。”

公玉爻將她攬緊了些，輕聲說道：“從凈土回來我們便成親吧，以后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沈遙華靜默了片刻，微微嘆息一聲道：“我是想答應的，可是我感覺……”

“你感覺那么有用的話，還會做出那么多蠢事來？”

公玉爻冷笑起來，只是說著話的時候眼里閃過了一絲無奈。

何止她感覺不對，就連他對他們的未來也充滿了深深的無力感。

有一種想留留不住想捉捉不牢的虛無感。

所以他才會突然迫不及待要將兩人的親事定下來。

說白了只是因為不安而已。

“我會很想你的，你要多保重才行，不要再生氣了，也不要與你那些族人們一般見識……”

沈遙華口中胡亂叮嚀著，眼神卻愈發的迷茫起來。

很快的，她便要離開公玉爻去往凈土。

而在她的感覺之中，凈土，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地方。

雖然不美好，卻能讓她真正的成長起來。

或許她找回了自己，也就能找回兩人的未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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