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劉惜之那天在徐氏手中寫了“帶弟走”這三個字來告知外祖父和舅舅把弟弟帶走，但最終還是不能如愿，外祖父和舅舅的力爭，只是把她爭取去了甄府，弟弟卻被留了下來，現在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六歲的弟弟，還有在上一世母親去了不久后就跟著喪命的菊香。

她趁著離開甄府還有一些時間，去了劉府大房的如意居。

守門的婆子高嬤嬤見劉惜之一臉憔悴地走過來，心有不忍，趕忙走了幾步迎了上去。

要說三姑娘不是二老爺生的，她第一個不信，她從作為大房方氏的陪嫁丫鬟一直在劉府到現在，可以說是看著三姑娘長大的，五六歲的時候跟二老爺都是一個模子般印出來的，只是現在越長越有甄氏的味，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這么被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愛。

高嬤嬤在心底嘆了一聲，也是個可憐人。

“三姑娘，可是來找大夫人？”

劉惜之微笑點頭，“有些事想找大伯娘商量。”

高嬤嬤也跟著笑了，“隨我進來吧！”

“打擾了。”

劉惜之很清楚，在這劉府，方氏最信任的人就是高嬤嬤了，要是能得高嬤嬤幫口說一兩句，此事定能成。

高嬤嬤在前頭打了簾子，待劉惜之進了門才把簾子放下，她一眼就看到方氏正坐在烏木圓桌上喝著茶。

“大夫人，三姑娘來了。”

方氏抬頭看見劉惜之一臉驚訝，“來，過來坐，東西收拾好了嗎？”

劉惜之知道方氏問的是去甄府的事。

她乖巧地點頭，“菊香在收拾著呢，她最是妥帖，我的事交給她，沒什么不放心的。”

“哦……”方氏呷了一口茶，把茶放下，“芝姐兒，似乎有話要說，就直說吧！”

劉惜之的眼瞬間就紅了，一點星星般的眼淚在眼眶內閃爍，看得霎時動人。

“我這一去甄府，不知幾年，最不放心的就是弟弟，我求大伯娘一事，讓我娘的陪嫁丫鬟菊香去照顧我弟弟吧，她最是懂事，交給她，我放心。”

看著劉惜之這樣，方氏也于心不忍，這時門外的簾子又被撩起來，是方氏的幺女劉娟兒，今年十一歲，劉府的大姑娘。

“娘，你就如了三妹妹愿吧！”劉娟兒挽著方氏的一只手臂撒嬌。

看著這一大一小，方氏有些想笑，她知道娟姐兒一向待芝姐兒親厚。

她把劉惜之攬過來，“芝姐兒，大伯娘人微言輕，但是掌管著劉府中饋，其他的我說不了事，一個丫鬟的事，我倒是能做主。”

劉惜之俯身下去，“謝過大伯娘。”

方氏遞了一個眼色給高嬤嬤，高嬤嬤立馬彎身下去把劉惜之扶起來。

劉娟兒走到劉惜之身邊，從袖子里拿了一個荷包出來，“妹妹這一去甄府，避開這些流言蜚語，姐姐替你高興，也不高興。”

高嬤嬤掩嘴笑了，“大姑娘，你這話說得奴才都糊涂了。”

劉娟兒小臉一紅，嬌“哼”了聲，“我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妹妹了，當然不高興了。”

劉惜之也被她逗笑了，“姐姐，劉府與甄府不過相隔幾條街，你要來，我隨時歡迎，又不是十萬八千里。”

但是劉惜之知道即使只是相隔幾條街，她的處境也是迥然不同的。

劉娟兒笑著把荷包塞到她小小細嫩的手里，“妹妹，這是姐姐送給你的臨別禮物，你時時帶著，便時時記著姐姐。”

荷包上繡了一個劉娟兒最愛的杜鵑花樣式，一看便知是她親手繡的，不提荷包里裝的是什么，單是這繡工就夠看了。

劉惜之緊緊地把荷包握在手里，若說這劉府，除了母親和弟弟，就是這個姐姐與她最親了，上一世她被迫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丈夫時，是劉娟兒不顧眾人臉色，一再地阻止，但還是敵不過劉老夫人，最后和姐夫商量后，忙著劉府的人，暗暗掏了自己出嫁時的半幅嫁妝給她。

這一世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再任人魚肉，她要嫁個自己愛的人，生兒育女，還要保護她摯愛的弟弟。

一陣寒暄后，劉惜之辭了方氏和劉娟兒，她邁步向柳林居走去，接下來她要好好敲打菊香，絕不能再著了別人的道，步上一世短命的塵。

柳林居，如其名，滿園都是彎彎的柳樹，雖然院子不大，但是卻是甄氏最喜歡的，甄氏喜歡的，自然也是劉惜之喜歡的。

回到柳林居，菊香已經把東西收拾好，問了一句，“三姑娘，什么時候走，東西，奴婢都給你收拾好了。”

劉惜之瞄了一眼菊香殷紅的雙眼，知道她剛剛定是哭了一場。

“菊香，你是娘的陪嫁丫鬟，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帶你去甄府，你可知道是為什么？”

菊香搖頭，“奴婢不知。”

劉惜之嘆了一聲，“我不是拋下你，是有更重要的任務交給你。”

菊香低下的頭豁然抬起，一雙眼里滿是希祈。

“我這一走，最不放心的就是振業，我已經跟大伯娘說了，從今以后，你就跟著振業，代我好好照看我的弟弟，可以嗎？”

菊香先是怔了怔，隨后跪了下來，“奴婢自是不負三姑娘所托。”

劉惜之彎身扶起菊香，“菊香，我會回來的，相信我。”

就是這么短短的一句話，菊香心底的不安全然不見，劉惜之眼里的自信感染了她。

“以后你要找我就通過滿香樓外一個姓趙的車夫給我通信，每月一次，府里的大小事都要告知我，特別是關于弟弟的事情。”

滿香樓就在最喧鬧的街頭，不論是去采買還是出城，都會經過這個地方，不會引起劉府的懷疑，而這個趙姓車夫，是外祖早年救下的一個病人，他們一家都視外祖為神仙般的人物。

菊香仿佛在接受使命一般重重地點頭。

劉惜之心里又好氣又好笑，表情不由地變柔和了。

她拿了一錢袋子出來，“以后府里許多事要通過銀子打點的，我每月初五都會讓趙姓車夫給你送一次錢，但是切記財不可露眼。”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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