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夫人自然不好說什么，府衙的文書字里行間都透漏著常綠的居心叵測，她也不好做妖，只命丁嬤嬤好好收著，隨便訓了幾句就算了。

劉惜之領著春花和元二，走到大門口處時，被門房攔了下來，問道：“三姑娘，這是去哪呢？”

她“嗯”了聲，春花便跳了出來，道：“我沒聽清，你剛剛喚她什么啊？”

門房不疑有他，重復道：“三姑娘。”

春花指著他的鼻子道：“三姑娘去哪里，需要跟你一個奴才報備？”

門房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抖著唇，要說不說的樣子。

拐角處，又閃出了一抹胖胖的身影，春花知道她，她就是這門房的妻子何媽，夫妻倆都是給劉府打工的。

何媽不像門房那樣老實木訥，她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法則，笑著來到劉惜之身邊，道：“我這老頭子年紀大，不會說話，三姑娘莫要怪罪。”

低頭賠笑時蹙到劉惜之眉眼間的云淡風輕，便又道：“老夫人說了，這劉府的姑娘現時外出，都必須要得到她的腰牌，我們做下人的，豈敢亂了規矩。”

春花看了劉惜之一眼，看到她眼底的諷刺，便對著這對夫婦倆怒道：“什么時候出的規矩，從前怎么沒有，現在劉府還剩多少個姑娘能獨自外出的，不是嫁了的，就是毀了容的和幾歲小娃娃，這不是專門設來限制我家姑娘而已！”

何媽只能尷尬地笑笑，誰都知道這是設來針對三姑娘的，可她也不能像春花這樣直說。

“未免耽擱時間，三姑娘還是快去找老夫人找腰牌吧。”門房老何道。

劉惜之彈了彈手指，對春花道：“你去一趟祥和堂拿腰牌吧，態度要謙和。”

春花點了點頭，便跑著去了。

可劉老夫人是特意來刁難她的，又怎么會輕易給她腰牌，春花連老夫人的面都沒見著，就被丁嬤嬤推脫著回來。

春花醬紅著臉回來，道：“姑娘，丁嬤嬤說老夫人不適，不見我。”

“不見你？”劉惜之挑了挑眉，那是要我親自去了？

她也不耽擱，道：“走吧，我和你去一趟。”

他們走后，何媽就對著地上的螞蟻“呸”了聲，老何拉著她往里躲。

何媽一窩火揪著老何的耳朵，“就你讓人欺負，這樣的孤兒，你也怕她？”

她說的時候好不神氣，老何無奈地撇了撇嘴：“息事寧人……”

何媽偏不信邪，還往廚房里蹦，打算找別人來打賭看看，三姑娘能不能出得了這個門。

劉惜之到了祥和堂，遭到了同樣的待遇。

丁嬤嬤笑的一臉燦爛，就是不放話，死咬著老夫人身子不適。

劉惜之冷冷留下一句，“孫女好心提醒一句，老夫人總是這樣不適，最好趕緊找大夫來看看，不然積勞成疾，小病悶成大病，只怕到時候神仙藥都不管用。”

丁嬤嬤臉上一僵，不知如何回話，她這話分明是咀咒老夫人的。

可她說是提醒，能把她說成咀咒和不孝嗎？

劉惜之不等丁嬤嬤回話，人便離開了祥和堂。

春花追在身后，問道：“姑娘，這怎么辦，我們不出去了嗎？”

一直默默跟著的元二道，“姑娘，需要我們破門而出嗎？”

劉惜之搖頭，她遙看了一眼，道：“我們不出去了，去會會我們的老朋友。”

她帶著他們倆去了劉府三房的院子。

好巧不巧大周氏不在，她剛好把最得用的仆婦親信都帶走了，也許料想不到在劉府還能有人敢再一次闖進他們三房的院子的。

劉惜之他們如入無人之境，剩下的那些丫頭仆婦怎么可能攔得住元二和春花。

有一個機警的丫鬟，趕緊跑了去祥和堂。

劉惜之來到劉嬋媛的房外，服侍劉禪媛的丫鬟已經攔在門外，一副視死如歸的決心。

丫鬟道：“三姑娘，二姑娘正在休養，不愿見人，三姑娘莫要強人所難。”

劉惜之嘆了口氣，“我掛念二姐姐，就很想來見一面。”

丫鬟還是搖頭。

劉惜之大喊：“二姐姐，我是三妹妹，我來了。”

房內的劉嬋媛已經許久沒有見過陽光了，她命人把所有的窗戶都封死了，不分日夜地在黑夜中呆著，她也不知道時間，有人來叫她吃飯，她就吃飯，除了吃飯，她就是睡覺和呆。

門外的吵鬧并沒有引起她特別的注意，直到劉惜之這一聲大喊。

那不堪回地回憶又冒出來，她雙手抱頭，瘋了似的扯著自己的頭。

她出這輩子最尖銳的叫聲，以此泄胸中的悲憤。

丫鬟一聽，便知不妙，也顧不得劉惜之就在門外，她打開了房門，沖了進去。

“二姑娘。”

劉嬋媛不喜歡光明，平時她都是開了門后，立刻就把門關上，在屋內是點一個十分昏暗的油燈在喂飯和打掃衛生的。

此時她急得忘記了要關門，也讓身后的劉惜之有機可乘，她順手就走了進來。

丫鬟走了過去，把瘋了似的劉嬋媛抱住，試圖把她的手從頭上掙下來。

可她實在捉得緊，似乎是想把整個頭都扯下來一般。

劉惜之緩緩走了過去，立定在劉嬋媛面前。

剛開始毫無焦距的劉嬋媛，看見了自己身前有了一雙繡工細致漂亮的花鞋。

她從花鞋開始往上看，裙子，褙子，最后是劉惜之那張該死千次百次的臉。

劉嬋媛剛因丫鬟的撫慰而停下的尖叫，又開始了。

她太久沒開口說話了，竟是把罵人的話都忘記了，只知道尖叫，喊得更大聲些。

丫鬟急紅了眼，乞求道：“三姑娘，奴婢求你了，你走開吧，二姑娘不想見人。”

豈料，劉惜之這一次十分配合，她應道：“好啊，二姐姐，那我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她就轉身，掀起一抹飛揚的裙角。

直到門再次關上，劉嬋媛眼中還是記著那抹裙角和那雙繡花鞋。

劉惜之剛出了房門，劉老夫人和丁嬤嬤等人就趕來了。

她為之錯愕，走上前，福了福禮，道：“祖母，看你氣色，不像是身子不適啊，從祥和堂跑來這里，還挺快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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