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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上墳-第一百零九章 狼溪(壬)
更新時間:2017-04-26  作者: 梅村   本書關鍵詞: 懸疑靈異 | 恐怖驚悚 | 院上墳 | 梅村 | 梅村 | 院上墳 
正文如下:
筆迷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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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狼溪(壬)

天才3秒筆迷閣

我們在小河邊蹲守了整整兩天,一無所獲,草原的夜里,氣溫已經降到零下,呼嘯的北風開始從達蓋山上席卷而下,田處長告訴我,估計不久就要下第一場雪了,那時氣溫會降到零下二十度,我們根本無法再蹲守了。但即便是現在,在荒草里趴一個小時,人也就僵了。

田處長又把卡車往南開了幾百米,在后斗上架起了厚厚的車篷,后斗里放了一個鐵皮爐子,我們也改成三班倒,每班八個人,剩下的在車里取暖。到第三天時,大家心里都開始打鼓,如果狼王不來,我們這幫人可能要撂在這兒了。

不過這兩天還是發生了三件大事。

一件是,附近的狼群消失了,晚上不再有狼嚎的聲音,夜晚一下子安靜了很多,每天往返于縣城和礦場間的載重車,再也沒有看到草原上有狼活動。昨天,曹隊安排人開著吉普車在草原上轉了一個下午,一個狼影也沒看見,大家都在議論是不是狼群已經遷走了?我們也決定,這是我們蹲守的最后一個晚上,如果狼群不出現,我們就撤回礦場。

第二件是,我們在礦井下的拼圖,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曾茜在熬了一個通宵后,已經初步排出了一個兩米高,三米多寬的碎石陣。由兩千多塊大小各異的碎石組成的石陣,看著還是讓人頭皮發麻。但由于日本人的爆破威力很大,我們取石的位置雖然不是爆炸的中心,但很多石磚還是化成了石粉,再難復原,這石陣里空白的位置還是比較多,一時我們還很難辨認出壁畫所描繪的到底是什么。

曾茜這兩天已經開始一塊磚一塊磚的描圖,這工作更是累人,而且已經沒有人能幫她,看著很讓人心疼,但誰去勸都沒用,只能盼著她能早點完成了。但小李在一塊磚上還是認出了幾個字,雖然八思巴文和后來的通行蒙文有一定的區別,但連蒙帶猜的,他告訴我好像是個名字,叫“楊璉真珈”。

聽到這個名字,我似乎從之前的混亂中縷出了一點線索。這個楊璉真珈是一代帝師八思巴的弟子,與他師傅舌戰十七名道士,創立八思巴文,傳教忽必烈,并將藏傳佛教定為國教這些大事相比,他所做的最知名的事有點拿不上臺面。在他成為江南釋教都總統后,挖掘了南宋六帝的帝陵。當然,在當時南宋的抗元活動還沒有結束,楊璉真珈盜帝陵明顯然是忽必烈所授意,旨在斷了南宋帝陵風水,削弱沿海地區抗元者的抵抗意識,但不可否認的是,楊璉真珈挖出了大量的南宋珍寶。

傳說中的稀世之寶“馬烏玉筆箱”、“銅涼撥銹管”、“交加白齒梳”、“香骨案”、“伏虎枕”、“穿云琴”、“金貓睛”、“魚影瓊扇柄”大多落在了他的手中。而楊璉真珈還有一個違背常理的地方,就是當時元庭的帝師,國師,不是回到西藏圓寂,就是死后再把尸骨運回西藏安葬,唯獨這個楊璉真珈,死后據說陪葬在了忽必烈的帝陵旁。

而傳說楊璉真珈把南宋六帝的遺骨集中起來,在臨安埋了,上面修了個鎮南塔,意思是讓南宋殘余永世不得翻身,而帝陵挖出的珍寶,運回了大都,后來又移到了被稱為“北頂”的地方埋葬起來,建了個鎮本窟,意思是萬事封存,社稷永固。如果這些野史余存真的是事實,那日本人找的就是這些南宋珍寶了。

第三件是,在今早,礦場食堂前的空地上出現了一個用大米圍成的白圈。里外三層,與之前我們發現的不同的是,這圈里還有一個模糊的像是藏文的奇怪符號。我似乎在一本書里見到過一個類似的符號,意思似乎是“涅槃”。這個白圈的出現,讓大家非常的緊張,難道狼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了礦場?李礦長當即決定,安排足夠的人手守夜,畢竟礦場的圍墻并不算高。但狼王留下這個白圈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沒人能想得清楚。

大約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小河邊已經冷的滴水成冰,我和曹隊幾個人換班進入前幾天剛剛挖好,一個兩尺多深的小坑里,這個坑剛好能看到一百多米外的野生大煙地,但從地里,看這邊的坑,因為有荒草的遮蔽,卻很不容易看清楚。

我在坑里趴了一會兒,雖然裹著厚厚的軍大衣,但我還是感到涼氣從四下里灌進來,身體不停的打著哆嗦。按常理,人應該是越冷越精神,但不知為什么,一種困倦感從腳底向上彌漫開,頭變得昏沉,身體變得麻木,氣力也像被抽干了一樣。我轉頭看看曹隊他們幾個,都蜷在坑里,露出半個頭,眼睛卻緊緊盯著大煙田,似乎有這種異樣感覺的只有我自己。

又過了一會,我似乎進入了一種無意識的狀態,眼前也漸漸模糊起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扭曲,我知道自己開始進入夢境,盡管我不斷對自己說堅持,堅持下去,但很快我感覺自己坐了起來,而原本在我身邊的曹隊他們都無影無蹤。

北風停了,四下寂靜無聲,只剩下漫天星斗,似乎季節也發生了變化,原本周圍的枯草,瞬間變得郁郁蔥蔥,不還處的罌粟花全都綻放開來,紅的,紫的,粉的,淡青色的,像少女的嬌艷的裙擺,隨風飄蕩。

我轉過頭,狼王正蹲在我的旁邊,它頭頂的白毛長得垂下來,幾乎要把雙眼遮上,但我心里竟然沒有一絲的恐懼,如同是老朋友重逢一般,祥和而安寧。狼王也抬起頭,望著天空,渾身的毛色在星光下熠熠生輝。不一會兒,一顆明亮的流星劃過天際,向著遠方的群山飛去,狼王發出低沉的嘶吼,滿是蒼涼,半是惆悵。之后又歪頭看了看我,瘦長的臉頰浮現出人一般的笑容,起身,向著黑暗的群山跑去。

我不知道這夢做了多久,重新被寒風凍醒之后,來接班的幾個人已經站在了旁邊。我看了下表,一個小時了,看來對面的大麻田里還是沒有動靜。我們從坑里面爬出來,往卡車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剛才夢中那種空靈祥和的感覺再次傳來,我怔了一下,一個念頭猛地撞進我的大腦,難道狼王就在附近我向四下掃了一眼,只有東面離我兩百多米,有一片灌木叢可以藏身。

“曾隊,我去那邊方便一下,馬上回來。”我用手指指那灌木叢,對曹隊說道。

“去卡車后面吧,你還怕人看見嗎”曹隊邊走邊嘟囔了一聲。

“你還不知道我,平時都嫌人多,別說解手的時候了,馬上回來。”我不再理會曹隊,自顧自地向那片灌木叢走去。

那片灌木叢只有齊胸高,當我繞過灌木叢時,果然,黑暗中,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我沒有打開手電,但停下了腳步,那雙眼睛向我緩緩移動過來,二十米,十米,五米。我逐漸看清了如墨夜色中的狼王。

它比我剛才夢中見到的狼王要蒼老很多,頭頸上的毛大部分脫落了,顯出蒼白的皮膚,頭頂的白毛也并不長,并沒有如鋼針般的質感,反而軟綿綿的垂下。雖然體型龐大,但瘦骨嶙峋,特別是肩部的骨節突出,仿佛就是在上面覆蓋了一層毛皮,再無其他。狼王的背上沾滿了雜草,看來在草甸里趴了很長時間,在寒風里還有些瑟瑟發抖。

如果不是它精光四色的眼睛,我很難把眼前的狼和夢中的狼王對應起來。我必須承認,這眼神完全不像一只狼的眼神,就是一個洞穿世事,恩怨皆空的老者。但只要你凝望著它,就能感覺它的深邃,只要你觸碰它,就能感覺它的堅韌。而環繞在你周圍的祥和之氣,讓人的思想不自覺地跟著這眼神開始飛舞。

這眼神中的世界是如此的寬廣,如此的壯麗,連綿的山脈在烏拉牧場的綠色海洋中仿佛被融化,落日的余暉在烏爾蓋戈壁上反射出耀眼的金色,如同一面立于天地的巨大鏡面,而烏蘭河像一條淡藍色的飄帶,拂過鏡面,留下點點波瀾。無數的牛羊就是鏡面上的珍珠,波濤中的帆影,飄帶上的花瓣,點綴在一個個小小的圓頂氈房旁。而在達蓋山邊緣的斷崖上,白頭白尾的狼王傲然而立,凝視著緩緩展開的無際草場,草場的邊緣,一大隊狼正緩緩的向北移動。

這眼神中的世界又是如此的肅穆,如此的莊嚴。思緒可以自由飛翔,在越飛越高中,烏拉牧場越退越小,化成了一片反射著金光的綠葉,而漸漸融入一棵挺拔大樹的樹冠中。但這是一棵秋天的樹,滿樹的葉子大部分變黃了,在風中輕輕擺動,枯葉便齊刷刷的飄落下來,一大半的枝干裸露在外,空蕩蕩的伸向天空。你這時會發現,這顆大樹矗立于荒原之上,廣漠的黃土一直延伸到天邊,但這荒原僅僅有這一棵樹,也只有這一棵樹。

和狼王眼神的對視,讓我覺得身體正在衰老,這些幻境不是魔法,卻一樣有攝人的力量。天地間人的渺小讓我想起,第一天來到烏拉牧場碰到的漫天閃電,不間歇的落雷。滄海茫茫一小舟的悲涼感和孤獨感侵襲著每一個毛孔,我不敢再去看這雙眼睛,你讀不出絕望,但讀得出決絕,你讀不出傷感,但讀得出傷痛。

在我垂下頭不敢再平視之時,我聽到了身后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大約在離我二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接著是槍栓拉動的聲音和略有些急促的喘息聲。我苦笑一聲,再次抬起頭,但狼王不再注視我,而是轉過頭,愣愣的凝望著達蓋山的方向。

我緩緩的轉過身,幾道散亂的電筒光柱掃過我的身上,不遠處,曹隊、老秦、小雷和另外三個保衛處干事緊張的端著槍,注視著我。我聽到曹隊在低聲的告訴他們幾個,不要開槍,狼不動,就不要開。他又向旁邊的老秦說了兩句,我卻聽不太清。老秦點了點頭,端起了他的麻醉槍,向我瞄了過來。

我努力向他們擺擺手,想告訴他們不要開槍,我沒有危險,但似乎我的氣力都在和狼王的對視中流光了,話在喉嚨口,卻怎么也發不出聲音。

曹隊向我比劃著臥倒的手勢,告訴我,“老常,我數三下,你馬上趴下,老秦有把握打中那狼。三……二……”

曹隊數數的過程,在我的耳朵里簡直像是慢動作,我努力抬起手,擺了擺,意思是讓他停下。我看到曹隊眼中閃過一刻的猶豫,但馬上被一種堅持所代替,我知道,他的倒計數不會停下了。而也就是在那一剎那,我也做出了決定,我把目光移向了老秦,看得出,他的槍管也在微微的顫動。

“一,老常趴下”曹隊大喊一聲,老秦的槍發出尖銳的呼嘯,我只看到槍口似乎有一層淡淡的霧氣冒出。我沒有做任何動作,反而把身體挺直了些,沖老秦笑了笑。緊接著,我的腹部像是重重的被擊了一拳,我踉蹌了一下,但還是勉力支持,沒有倒下。我看到我的左下腹插著一個三寸多長的金屬注射器,還在不斷地打著顫。而那種劇痛只是一下,接著就是不再疼痛,變成了一種麻木飛快地向周身延展。

我用盡最后的氣力,把那針筒拔了下來,扔在地上。這一刻,我身后的狼王嘶吼了一聲,似乎向黑夜狂奔而去,我看到曹隊的臉都有了點變形,把手里的槍扔了,向我跑來,而老秦一臉的疑惑,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這是,麻醉彈的藥力瞬間綻放,我的身體仿佛不再屬于自己,重重地跪在地上。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於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兇虎,入軍不被甲兵。兇無所投其角。虎無所用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老子《道德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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