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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庚)

天才3秒筆迷閣小楊沒有抬頭，繼續看著照片，嘴里還不停念叨著“奇怪，真是奇怪。

”她好像忽然意識到我們幾個都在盯著她看，下子紅了臉，連忙說：“對，礦難的事。”

十七年前的礦難，十九個生命被掩埋在座不高的小山下，十九個家庭則開始了不同的艱辛之路，誰也無法預料這條路竟是如此之長。

小楊的父親那年已經是礦上的井下做業隊隊長。集安這個地方，本不產煤，但是大煉鋼鐵那年，光用木頭燒，爐溫上不去，從外面運煤進來也不方便，縣里領導決定，克服切困難，想辦法自己采煤解決，定要把煉鋼量弄上去。

省里把地勘隊的王技術員派到集安，也就是王寶成的父親。他勘察了幾個月，才在大青山深處找到了煤礦。大青山雖離集安不遠，但那時全是原始森林，連條像樣兒的路都沒有，進出非常的不方便。王技術員現的煤礦屬于深層礦，需要開鑿很深的隧道才能到到達煤層，而且煤層的儲量不大，質量也不是太好，投入產出不成正比，王技術員建議縣領導放棄開采。

但縣里領導為了大煉鋼鐵的產量，還是毅然決然的上馬了這個小煤礦，而小楊的父親也就是在那時，從附近的鐵礦場支援過來。

在小楊僅有的記憶里，從煤礦開始挖掘就非常不順利，父親直在加班，個星期回不了次家。有次他聽到父親告訴母親，煤礦透水的情況很嚴重，他們改變了幾次挖掘的方式，但似乎隧道下面有條水量很大的地下河。站在隧道里，耳朵放在巖壁上，都能隱約聽到地下河的咆哮，最可怕的是下面也許有個巨大的空洞，但不小心鉆透了，很可能引起全面的塌方。

和楊勝武他們吃住在起的王技術員，再次給縣領導打了報告，提出透水問題和安全措施不完善，建議停下工程。縣里領導只批示了句話：克服困難，哪怕戰斗到最后個人。

經過半年的施工，不斷的改變方案，煤礦終于開始生產了，而王技術員也被留在了礦上，呆近四年的時間。但楊勝武看著第車煤從礦井下被運上來，沒有絲毫的欣喜，反而充滿了擔憂。

我們現在已無法想象當年工程的困難程度，小楊搜集到當年的礦場工作記錄里，年之中，只記載著七條曾經鮮活的生命離開了這個世界，變成冰冷的數字，同樣冰冷的還有，十幾次的礦道崩塌，三次的廢棄挖好的巷道，以及不可計數的排水抽水。礦上基本上是生產天，維修排險兩天，所有人都預感到災難已將自己包圍，只是不知道何時降臨而已。

到現在小楊也不能理解，為什么生產比生命更重要？數字比情感更有價值？但在那時，沒有人退縮，工作反而更加的繁重。

那是個盛夏的傍晚，天氣異常的悶熱。小楊的媽媽做好了晚飯，大家圍坐在桌前，等著說好今天回來的楊勝武。礦場的宿舍區離煤礦有大約四公里遠，中間隔著個硼礦場和個鐵礦廠。忽然間地面之下出聲悶響，整個房屋都跟著搖晃了幾下。那悶響聲竟然像把利劍，逐步將地殼撕裂開來。最后是聲清脆的爆炸聲，遠處山坳里卷起的灰土幾乎把山包全部籠罩起來，在宿舍區都清晰可見。

小楊那刻心臟仿佛縮成了團，只有祈禱爆炸聲如此之近，出事的也許是硼礦場或是鐵礦。但楊勝武在那天之后再也沒有回來。

小楊后來收集到的煤礦救援報告里顯示，煤礦礦井深處生了瓦斯爆炸，所有的巷道都崩塌了，如果清理這些礦道，估計全礦場的人動手，晝夜不停，再調進來些大型設備，也需要半年的時間。就算里面的礦工能在爆炸中幸存，沒有空氣、水源、食物，堅持不了幾天。而煤礦的產量不高，繼續開采的價值不大，相關領導干脆決定封鎖了礦井，整個礦區被遺棄了。而事故相關責任人自然是煤礦廠的廠長以及負責設計施工方案的王技術員。

小楊找到了當年王技術員給上級組織寫的事故調查報告，在報告里，王技術員否認了礦井生瓦斯爆炸的推論，理由是瓦斯爆炸沒有這么大的威力，即使礦井里儲存了足夠的瓦斯氣體，井下的工人不可能沒有現，他自己在爆炸生前半小時剛剛從井下上來，沒有現瓦斯泄漏的跡象。而且，事故生后，煤礦的地上建筑也遭到了嚴重破壞，幾乎沒有間能立住的房子，地面出現了巨大的裂縫，礦上的卡車都陷了進去，這也不是般瓦斯爆炸能造成的破壞。

王技術員的推論是，整個山體生了垮塌，在煤層底部或者山體的另側，存在著不為人知的巨大空間，煤礦的挖掘造成了結構性破壞，而最終大面積坍塌了。但當時，所有領導都已經為這次事故定了性，設計失誤加上人為操作失誤，沒有人理會王技術員無力的辯駁。

小楊后來慢慢也聽到沒有下井的礦工談起當年的事。有人說，爆炸生之前，大約半小時，礦井里傳來了如同寺廟大鐘般低沉的聲音，而且像報時樣，非常的有規律性。有人說，在爆炸生前，個礦工匆匆從井下上來，找到當時已經上井的楊勝武，說他們在井里挖到了奇怪的東西，楊勝武才跟著他又匆匆下了井，從此再沒上來。還有人說，爆炸生前，離煤礦兩公里的硼礦場井下，有幾個工人現巷道里開始滲水，是暗紅色的腥臭血水，嚇得他們飛快的上了井，才沒有被埋在下面。總之，眾說紛紜里已經很難還原當年的真相。

小楊后來去過廢棄的礦場幾次，雜草叢生，山包上高大的樹木全部朝東傾倒，蔚為壯觀。讓她的印象很深。十幾年前，集安市開始保護古高句麗國及渤海國墓葬群時，小楊才現，當年的煤礦所在的大青山，離墓葬群背倚的龍山、禺山只隔個山溝，遙相呼應。

在前幾天小楊對自殺者的再次排查中，她又現了個之前忽略的細節，礦難的十九人中，有個并不是礦工，而是礦場子弟學校的美術老師，湯斌文的學生兼助手，但小楊想不明白的是，那個美術老師寫生總不能寫進礦井里吧？

小楊正緩緩訴說的時候，曹隊打完了電話，回到會議室里，顯然，他聽到了小楊最后那部分的描述，眉頭緊皺的坐下，挨個給我們了根煙。

“大家繼續聊，線索比來之前多了很多，但也復雜了很多，老廖，你是理工科出身，邏輯思維能力強，你先幫我們分析分析？”

廖煥生已經看完了小楊的調查報告，扶了扶眼鏡，坐直身體，用他不緊不慢的語調說了起來。

“查案我是門外漢，只能說說我現在比較困惑的地方。小楊的前期調查意義重大，她至少擺出了兩個事實，個是，自殺者的自殺絕非偶然，都與十七年前的礦難和湯斌文的美術班有聯系，但這其中的聯系是什么，我們現在看不到其中的邏輯關系。另個是，礦難成因本身存疑，美術班里自殺學生紋身目的存疑，時隔十七年才開始連鎖反應也存疑，這么多疑問交織在起，我們無法找到正確的方向。”廖煥生見我們聽得入神，喝了口茶繼續說道。

“但我們的困境在于，礦難的線索基本上斷了，湯斌文那條美術班的線索也斷了，我們只剩下長春那個幸存者的線索，但很可能他并不知情，甚至所有的自殺者都不知情，這盤棋我們很難贏，因為我們不知道對手是誰，更不知道他的動機。”

我不得不承認廖煥生分析的正確性，但現在不是該泄氣的時候。

“煥生你分析的不錯，但有點你忽略了，這幾條線索并沒有斷，礦場就在那，只不過十七年里沒人想過去探究竟，湯斌文并沒有死，只是老年癡呆了，線不算斷。長春那條線，我們至少能現這唯幸存者是因為什么躲過的魔咒。而且，還有很多新的線索我們要去查，湯斌文那的老師為什么要進礦井？刺青者是誰，這些美術班的學生是如何都找到這個人的？是什么方法可以左右自殺者走上絕路？”

我的連串問題提出后，大家眼中明顯又有了光彩，曹隊點了點頭，“老常總能在黑暗中給我們帶來光明，看來我們得把周圍的資源都動起來，才能查得了這些問題。”

廖煥生也點了點頭，又補充道：“剛剛小楊還提到了高句麗遺址，應該就是我們原本打算去看的地方，她這么提，我倒是有了個新的想法。”

（是與天下之所以察知有與無之道者，必以眾之耳目之實，知有與亡為儀者也。請惑聞之見之，則必以為有；莫聞莫見，則必以為無。若是，何不嘗入鄉里而問之？自古以及今，生民以來者，亦有曾見鬼神之物，聞鬼神之聲，則鬼神何謂無乎？若莫聞莫見，則鬼神可謂有乎？《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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