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到三點二十分時，儀器屏幕上，前后兩個波浪形的腦電波再次出現，而這時，周程分別給兩組探測線通電，用一定的電壓來刺激湯斌的皮下神經，用來觀察神經對外界刺激的反應情況。

周程給我們講述的過程中，他的專業術語越來越多，特別是在神經應激反應上，很多內容即使我們連猜帶蒙，也完全不能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只能看著他興奮又有些茫然的手舞足蹈。

曹隊終于受不了他打啞謎般的描述，逮住周程喘氣喝水的功夫，插進去問了一句：“周程，你那些研究過程我是真聽不大明白，你就直接告訴我結論吧。”

周程攤了攤手，聳著肩：“曹隊，現在我沒法下結論，只能我的推測。湯斌的腦神經是由兩套思維系統在控制，都會對外部刺激做出反應，但對應的腦扇活動區和皮層深度不同。但又和我們常見的人格分裂不同，人格分裂是一套思維系統，想象出另一種人格，但本質上還是單一系統，但湯斌很明顯，是兩個獨立的系統。”

“能不能再簡單點？”曹隊揉著已經有些微微謝頂的腦門兒問道。

“就是我們的雙靈人。”我下意識的接了一句。

“站在唯心主義角度，老常的法也沒錯，但我個人認為應該是一種特殊的帕金森綜合癥的變異現象，或者有點類似于帕金森綜合癥的新的腦部疾病。可老常，你們怎么知道湯斌是雙靈人？”周程顯然對我的回答非常震驚。

“我們不知道湯斌的情況，只是通過對范的調查，發現范是個雙靈人。”廖煥生皺著眉給周程簡單講了一遍這兩天我們的調查結果，以及來療養院之前我們的推測，在這一遍描述中，廖煥生對很多細節做了一些修正，整個推演顯得無懈可擊。

聽完廖煥生的介紹，周程從曹隊手里拿過根煙，點上，默默的抽了幾口，又緩緩地道：“雖然我不贊成雙靈人的法，更不相信有什么靈魂附體，但在湯斌身上確實有很多我無法解釋的現象。你們知道帕金森綜合癥產生的原因是什么？”

“好像是因為人年紀大了，大腦中分泌的一種激素慢慢變少，造成神經對身體肌肉的控制能力下降，最后肌肉萎縮，機體功能喪失，人就癱瘓了。當然，帕金森好像還是一種遺傳病。”廖煥生把身子重新埋進椅子里，答了一句。

“是多巴胺能神經元的萎縮造成的”周程向廖煥生點了點頭，但面容依舊嚴峻。“酪氨酸氧化酶是多巴胺能神經元主要產生的化學酶，現代腦科學認為酪氨酸氧化酶是大腦控制肌肉神經的主要代償物質。那么帕金森綜合癥，就是酪氨酸氧化酶分泌不足造成的。”周程大量的醫學名詞再次蹦了出來，我們只能跳躍著理解他語句的意思。

“可是，我昨天測試了湯斌酪氨酸氧化酶的情況，怎么呢？的確比正常人要少一些，但并不會造成他肌肉功能的喪失，況且，湯斌發病已經很多年，那肌肉功能喪失會進一步加快酪氨酸氧化酶的分泌減少，成為一種惡性循環。從發病時間上，湯斌現在的酪氨酸氧化酶值應該很低才對。我一直沒想通，曾經認為湯斌得的并不是帕金森綜合癥，是另外一種我們還未知的腦疾病，但聽了剛剛煥生對范心理疾病的推測，我反而有了個新的想法。”

雖然我們內心都對周程的研究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但真正聽周程分析起來，不知為什么內心還是非常沉重。就如同當時我們對著范的錄像帶，分析范特殊的行為特點一樣。

“老常，前幾年我接觸過幾個氣功大師，本想通過技術檢測的方式，弄明白咱們古代的內功心法，經絡運轉的成因，至少能有一些科學的解釋，但是無功而返。我并不懷疑我的檢測方法不對，而是當時我的儀器還達不到檢測的需要。但這些檢測至少證明了一個問題，就是中國的修煉者，以意識對身體的控制能力達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這兩天，通過對湯斌的檢測，我剛才忽然想到，之前我們從湯斌的病理現象，去反推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于是發現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但是，如果我們換個角度呢？會是什么樣的結果？”

“也許，湯斌的身體并沒有什么問題，至少當年他開始有帕金森綜合癥癥狀時，酪氨酸氧化酶是正常的。但他堅定地認為自己得了帕金森，并且開始習慣性的抖動手腳，慢慢發展為主動地屏蔽外來的信息，人為地把自己封閉起來。人意念的力量，有時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巨大，而他的身體也會遵循他的意志，而開始慢慢發生變化。也許沒有多久，湯斌的酪氨酸氧化酶開始下降，幾年之后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

“但這個帕金森綜合癥是他臆想出來的，和真正的帕金森患者還是有很多的不同，比如酪氨酸氧化酶值偏高，比如他的身體機能并沒有明顯的病理性神經病變，比如，多數藥物治療對他完全沒有作用。所以，我認為湯斌得的是一種癔病，一種心理疾病，由于這種案例非常少見，我才會認為湯斌具有兩套思維系統，不同的腦葉完全分割開來工作，這也就是你們的雙靈人。”

周程一口氣把他的推測講完，大家重新陷入了思考之中。老實講，站在科學的角度，他也許分析的沒錯，但對于我們掌握的前因后果，這種解釋并不能讓人信服。

曹隊直腸子的性格再次表現出來。“周程，科學就是科學，不能摻雜進太多主觀因素，個人因素，這些我也明白，可你要湯斌自己想象出了帕金森，我是不信，他沒動機和理由啊。你，是因為范的死，他覺得自己有責任，內心不安。這有可能，可他礦難之后，一直還在研究石碑上的字，一點沒有輕生厭世的樣子。他只是意外死了一個學生，可他還有很多學生等著他教啊，怎么會想不開？我不相信一個曾經把自閉癥患者治愈的人，自己會得了自閉癥，除非這自閉癥是傳染的。再者了，就算是湯斌想不開了，他也犯不著用這么慢，這么痛苦的方式折磨自己吧，和其他自殺者一樣，割了腕多痛快？”

“動機和理由？曹隊，你能破那么多大案，看來也不全是蒙的，我覺得我們之前的故事可能想得太簡單了，雙靈人，還有，老常的礦難時范的另一個靈魂，再加上我們面前湯斌的臆想癥，這些我想不是孤立存在的，還好，周程為我們補上了最后一環，讓我們可以還原那個故事的最后部分。”廖煥生重重地拍了一下曹隊的肩膀，一邊望著我，興奮地。我相信屋里所有人，對廖煥生的案情推理，比對周程的醫學術語明有興趣的多，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轉向廖煥生。

我向煥生點了點頭，“煥生，還是你來把這個曲折的故事接續講完吧。”

煥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年，范被埋在了礦井底下，他因為本身就是個雙靈人，估計也是高句麗大巫們傳承的天命之選，得以破解了石碑上的扶余四術，并利用石靈永固之法，在自己的肉身毀滅之前，將靈魂注入了石碑之中。但那一次范下井的時候，他弟弟的魂魄不知什么原因，并沒有一同下去。”

“而范出事后，他弟弟的魂魄無法找到哥哥的**，而此時的湯斌與王技術員一定已經知道那些石碑的意義和作用，他們擔心石碑的秘密泄露出來，會導致一些邪惡而可怕的巫術再次橫行，而沒有把石碑背后的東西公布出來，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湯斌必定覺得他對范的死負有責任，而以自己的肉身接納了游離在外范弟弟的魂魄，成為了另一個雙靈人，并一直在研究石碑上的字符號，希望找到救出范靈魂的辦法。”

“就這樣過了很多年，石碑中范的魂魄完全掌握了扶余四術，并利用驅影傳信的方式和湯斌身體里的弟弟取得了聯系。但這時范的魂魄因為自己短暫一生中所遭遇的不公待遇，而變得出離憤怒，他內心里已經完全是復仇的怨念，雖然他并不知道應該找誰去復仇，但只有借助弟弟的魂魄，和這種特殊的溝通方式，才能完成復仇的計劃。也許，最初范弟弟的魂魄并不贊成范的計劃，可范的怨念越來越強，范的弟弟也漸漸喪失了自我。”

（為巫者鬼必附之，設像者神必主之，蓋所響也。戎羯之禮，事母而不事父；禽獸之情，隨母而不隨父；凡人之痛，呼母而不呼父，蓋乳哺之教也。虎狼不過于嗜肉，蛟龍不過于嗜血，而人無所不嗜。所以不足則斗，不與則判，鼓天下之怨，激烈士之忿。食之道非細也。《化書》）·k·s·b·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