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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上墳-第二百五十三章 戲魂 (甲)
更新時間:2017-05-10  作者: 梅村   本書關鍵詞: 懸疑靈異 | 恐怖驚悚 | 院上墳 | 梅村 | 梅村 | 院上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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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戲魂(甲)

第二百五十三章戲魂(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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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京劇名角兒胡安北并不熟識,雖然偶爾去戲園子聽上一出,但對京劇其實是門外漢,更不會像那些票友一樣,以認識那些名角兒為榮,和他認識,純屬巧合。

胡安北是北京城的京劇大家,現如今六十歲出頭的年紀,學戲卻有五十五年,登臺表演的經驗也有快五十年了。胡安北入梨園,完全是家傳,他們家三代的銅錘花臉,一代比一代出名。

和他熟識的人都說,胡家人是天生唱花臉的料。身材魁梧,口大面方,嗓音渾厚,不用上妝,不用行頭,只往那兒一站,就有一股子強悍的氣場,不用開嗓,就能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可偏偏胡家三代,一代比一代的好學,一代比一代的入戲,據說胡安北年輕時,祖孫三代在一個大桌上吃飯,絕不會聊閑天,而要用戲里的對白,邊唱邊吃邊講邊學,那陣子,能去胡家蹭頓飯,絕對夠票友吹上一年的,漲見識,過戲癮啊。

到胡安北這一代,戲班子沒了,他就加入了西京京劇團,成了拿工資的人民藝術家,但無論形式如何,胡安北一直是團里的臺柱子。

胡安北有家學,但和一般戲劇演員還是有所不同。雖然小時候的生活基本上完全是學戲練嗓,單調而乏味,但他卻主動和父親商量,堅持學業,一直上完了高中。學業與唱戲兩不誤,他十六歲登臺,一個在校高中生,卻沉穩老練,博得好評如潮,胡安北也算是梨園圈兒的第一人。

胡安北進入京劇團之后,好學的特質更是完全顯現,他演出之余,就偷偷跑去北大蹭課,時間長了,很多教授都以為他真是學校的正式生,他課業又好,對老先生極尊重,以至很多老先生建議學校,讓胡安北當班長,學校這才發現這個胡安北竟然是個來蹭課的,還一蹭已經三年多了。

胡安北的好學勤勉,還是感動了校方,在他交出了一篇出類拔萃的畢業論文之后,破格給了他一個北大進修文憑。而他在古代詩詞,歌賦,戲劇上的天賦,讓他六十年代初時,年僅二十五歲成了北大的外聘課座講師,又是梨園圈兒里的佳話。

胡安北的學識其實全部用在了自己鐘愛的京劇事業上,求學的經歷,讓他在京劇團的戲劇創新,新戲創作上,展示出超人一籌的能力,到六十年代時,京劇團的新戲基本上都出自他的手筆,他漸漸成了團里的編劇,劇本,導演兼演員。

正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如果胡安北只是個演員,一個平時在團里喝喝茶聊聊天,有自己的角色來點個卯的銅錘花臉,如果胡安北不花那么大力氣去搞新戲創作,如果團里的領導沒那么重視他的創作才能,也許故事會變得平淡無奇,可惜,世事難料,永遠不會有那么多事后的可能。

胡安北的人生因為他的好學發生巨大的轉變,這里我賣個關子,先把我和胡安北的相識聊了,他怪得離奇的人生經歷,后面再詳細講。

我和胡安北其實住的很近,只隔了三條胡同,偶爾也會在早點鋪子碰個照面,頂多眼熟打個招呼而已,并不知彼此的身份。

八五年的夏天,我四十二歲,胡安北應該是四十五歲。

一個搞金石篆刻的朋友彭玉書,帶著胡安北來了我家。彭玉書是我們這片兒的學問家,雖然不是什么研究員、教授,但他在金石上的造詣,還是遠近聞名。但這個人有點神叨,也許是家里收的鐘鼎盆盞之類古物多了的原因,最信鬼神,當然,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與我相熟。

他帶胡安北來拜訪我,卻是胡安北一再跟他央求的結果。胡安北不知是從哪聽說,我對老北京的掌故,歷史上的一些隱秘故事,各朝的野史傳說非常熟悉,便一直想來聊聊。

胡安北從外貌上看,并不像個做學問的人,衣著很是隨便,倒很像個江湖人士。我那時候還是有點心高氣傲,有點以貌取人,話里話外多少有點慢待。但胡安北一點沒有不快,反而更是謙遜,但一聊之下,他的見識讓我大大吃了一驚。

他對于中國文化功底之深,是我認識人當中數一數二的,詩書樂畫無一不通,歷史民俗信手拈來,更不必說文化人中的一些趣聞軼事,侃侃而談,引人入勝。我心里不禁大為奇怪,如此的學識,怎么會跑到我這里請教呢?

胡安北倒是坦誠,他告訴我,京劇從戲劇的角度看,它是藝術,從歷史的角度看,它是文化,從哲學的角度看,它是思想,從民俗的角度看,它是故事。京劇劇本的創作,歷史上有太多的頂尖文人,太多的名臣士紳,太多的世外高人參與其中,既有故事性,又有很強的思想性,哪怕是一出折子戲,都可以講出大段的背景和源流。可惜近百年間,對它的保護和挖掘不夠,能傳下來的,現在不到一兩成了。

這些年,京劇越來越跟不上時代的變化,喜歡聽戲的人也越來越少,胡安北倒不認為是聽眾欣賞口味的變化,而是京劇創作上出了問題,戲劇創新上缺乏變化。比如,《打金枝》這出傳統戲,你演的重點在情節上,那他就是一出倫理道德戲,但如果放在故事發生的背景上,那就是一出宮廷政治戲,可惜,沒人想過把它換個角度演來試試。

傳統京劇太一板一眼了,太照本宣科了,總是帶著百年不變的臉譜對著觀眾,你唱腔一起,老戲迷就知你下一句是什么,沒有新意的戲,誰又愿意老看呢?

傳統京劇的發端和成熟在清代,這與當時的政治、文化環境密切相關,某種意義上說,傳統京劇是符合當時政治的需要,胡安北的設想是,在源頭上多一些探索,用現今相對客觀的角度重新審視傳統劇目,用新的手法和表達方式,讓傳統劇目煥發不一樣的魅力。這也就是他來找我聊天的原因。

胡安北的想法我完全贊同,自己雖不是戲迷,但對很多戲的背景故事,特別是那個年代創作者對真實歷史的篡改倒是很熟悉。而他感興趣的,隱藏于歷史犄角旮旯的塵封往事,有常家十幾代人不遺余力,終年不輟的族譜記載,倒是可以做一些有益的補充。

我們幾個一但進入歷史長河里的細小漩渦,很快便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交流的過程中,我注意到,胡安北說話的聲音非常的低沉沙啞,與常人不同的是,他在一些長句中,會主動的斷句,有時一個句子甚至要斷三四次,顯得非常的不連貫。這個現象絕不是我們常見的口吃,口吃更多的是一種無意識行為,說話的人并不知道會在哪里中斷,而一但中斷了,又會因為心理上的原因,無法繼續吐字。但胡安北明顯是有意識的,主動的在斷句。

胡安北自小練功,吐字發聲是基礎,按理說,這個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如果這是習慣性的,那他根本不可能登臺表演,更不要說成為名角兒了。

我心里藏不住事,借著給胡安北和彭玉書換茶,暫時停下話題的當口,我把這問題問了出來。

胡安北顯然對我的突然發問,沒有心理準備,愣了一下,看著面前茶杯里緩緩升起的熱氣,足足有半分鐘,才苦笑了一聲,說道:“常先生,不瞞您說,我的嗓子幾年前動過手術,前兩年連話都說不出,這兩年好些了,我也在努力的練習,只是能不能再登臺演出,就要看天意了。”

這短短的幾句話,胡安北足足說了一分多鐘,斷斷續續,更加的不連貫。而說完,眼睛也垂了下來,但我還是能看出他滿眼的惆悵。

那一刻我猛然意識到,這個問題我是多么的不該問。對于一個京劇名角,沒有了嗓音,那他就什么都不是,而空有一身本事,發不出聲,對一個演員而言又是多么殘忍的一件事。我無疑揭了胡安北的傷疤,順手還撒了把鹽,心下萬分的愧疚,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胡安北顯然意識到我的尷尬,抬頭沖我笑了笑:“常先生,嗓子是十幾年的老毛病了,天意使然,怨不得旁人。上不了臺,我還可以寫本子,編新戲,帶徒弟,我是早看開了的,不說這些,還說剛剛白蓮教的事,你覺得他們請神的儀式,真的是來源于魯南皖北的地方戲?這些戲種會和攞教有關系嗎?”

我們重新回到一百多年前紛亂的歷史中,但我心里卻意識到,剛剛胡安北的話里,聽上去是一種自我開導,但總讓人隱隱覺得他內心里的不甘,將未了夙愿歸于天命的,往往并不是真正想開的人,至少歷史上這樣的抑郁者比比皆是。但不管怎樣,他依舊熱愛京劇,并努力用其他的方式奉獻這份熱愛,這份情懷足以讓人敬重。

我們一路談下去,時間很快過了十點。我家里的客廳并沒有掛鐘、座鐘之類的計時工具,大家興致正高,沒人注意到入夜已深。但也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里屋輕輕的傳來了銅鈴撞擊的聲音。

(稚子弄影,不知為影所弄;狂夫侮像,不知為像所侮。化家者不知為家所化,化國者不知為國所化,化天下者不知為天下所化。三皇,有道者也,不知其道化為五帝之德。五帝,有德者也,不知其德化為三王之仁義。三王,有仁義者也,不知其仁義化為秦漢之戰爭。醉者負醉,疥者療疥,其勢彌顛,其病彌篤,而無反者也。《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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