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dfbu{j5lcn[obebyw,0o上封藩圣旨下達的當天晚上，沈雀歡做了一個夢，夢中還是少年模樣的祁湛和江淺，在護國公府的桂樹林里比武，陽光透過層疊的枝椏映在他們的臉上，白色的桂花從樹上落下來，被兩人的拳風劍氣飛刮著飄散一片。\r

這個夢太清晰了，沈雀歡甚至能看清祁湛冠帶的顏色，衣角的紋飾，鬢邊吹亂的發絲，以及他的話：“江淺你放心，不論發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這邊，和江家在一起……”\r

沈雀歡猛的坐了起來，黑暗中紗帳籠罩下來的楠木床上，只聽得見她急促的喘息聲。\r

沈雀歡叫了一聲秋曉，沒有人應答，她用手掀開簾子，又叫了一聲，屋子里安安靜靜。\r

暗夜中沈雀歡的眸子如鷹隼般凌厲的一閃，手摸向枕頭底下的匕首，和衣下床，站在了窗邊。\r

原本在窗跟處守夜的婆子倒在地上，不知是睡熟了還是暈了過去，而原本應該在外間榻上陪床的秋曉，已經不知所蹤。\r

秋曉比紅芷還要謹慎許多，她不會無緣無故的離開臥房，沈雀歡將手中的匕首捏緊，輕輕推開房門走了出去。\r

夏日的閣樓，每一步樓梯都發出輕微的“咯吱”聲，在夜半時分這樣的聲音足讓整個房間的人清醒。\r

她記得初寇今晚睡在了閣樓的一樓，可沈雀歡只看到了有人睡過的痕跡，人和秋曉一樣，均不知所蹤。\r

沈雀歡默默的走到門前，“吱呀”一聲將門打開。神色微微一凝。\r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懷疑此刻是夢境還是現實，因為祁湛就站在不遠處的槐樹底下，靜靜的看著自己。\r

沈雀歡在門前站了半晌，才提起裙子緩步走過去，夏日的夜并不寒涼，但月光映著她兩顆烏黑的眼珠，卻讓她看上去涼浸浸的。\r

其實祁湛不知道，沈雀歡此時瞧他時，也格外注意到他那雙清冽的眸子，那是她從前并不熟悉的，是長居高位者歷經坎坷洗練才能磨出的眼神。\r

“你找我有事？”忽略掉丫鬟失蹤，被人半夜潛入，沈雀歡直接問在了問題的關鍵上，若是沒有要緊事，祁湛不會在深夜里來她的院子。\r

祁湛瞧著她，停了半晌才說：“我送你幾個身手好的奴才吧。”他目光微微朝院子一角瞟過去，秋曉和初寇，以及兩三個三等丫鬟并排坐靠在墻邊，昏睡著。\r

沈雀歡沒有搭他的茬，回過頭來直視著對方，等待她剛剛那個問題的答案。\r

祁湛在沈雀歡這里從來就沒討到過好，祁湛抿起唇，是一個想笑但沒成功的表情。然后冷不丁冒出了一句：“我沒想到你是真的喜歡上了靖安王。”\r

沈雀歡那兩條眉毛很是不悅的蹙了起來，他不是應該先解釋一下為什么要向皇上求婚嗎？\r

祁湛看她那樣子，倒是真現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出來，只是并不由心，“雖然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可我還是想讓你想清楚，他能給你的我未必不能給你，但我能給你的，他絕對給不了。”\r

沈雀歡有點心煩，特別是他用這種篤定的語氣將她和祁霖玉捆綁在一起的時候，更煩。“你誤會了，我和祁霖玉已經……”\r

“城郊馬場后頭有個兩進的宅子。”祁湛忽然打斷他，他心口有一種鈍鈍的痛感。\r

“什……什么？”沈雀歡莫名其妙。\r

祁湛看著她，眼珠里無波無瀾的。“那里有些東西我想讓你幫我處理一下。”\r

沈雀歡有點面無表情，她從前就知道祁湛有打斷別人說話的毛病，雖然極不喜歡，卻讓沈雀歡覺得很親切。她只是不明白祁湛為什么會交給自己這么一件事，無論如何祁湛和沈雀歡之間還沒有這種幫著料理事情的交情，而且他前后話題轉折的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r

她把所有的心思都表現在了臉上，祁湛的表情卻更加認真：“以后你要是遇到什么麻煩，也可以在那宅子里的白楊樹上系一條繩子，自會有人出來幫你。”\r

祁湛說完，等了一會兒，沈雀歡仍然面無表情，既不開口拒絕，也沒有要接受的意思，過了半晌，她后退一步，慢慢說：“淮王的好意小女心領了，只是……”\r

她話沒說完，祁湛又一次打斷她：“我聽說你和程家武館走的很近，姚九曲、程七娘、葛力……”\r

沈雀歡眼里波瀾不驚，笑著說：“對，程家武館的姚館主是我的朋友，他也幫了我很多忙。”\r

“很巧，本王恰與程家武館也有些淵源，我表弟曾經有個副官，因為保護他而戰死沙場，表弟曾經修書與我，讓我幫他照顧這位副官的家人，所以我暗中將他們安置在了京都，雖沒有出面幫過他們，卻在暗中照顧著他們的生意和生活，后來他們生活漸漸的穩定，開了個武館，就是你知道的這個程家武館。”\r

沈雀歡眉眼不動，似聽而非聽地站在祁湛面前，只是隱在袖裾里的兩只手，不禁顫了顫。“很巧，我也在表哥那里聽說過他副官的事情。”\r

祁湛垂了垂眼皮，對她的說辭不置可否似的，忽然遞了一樣東西過來，沈雀歡猝不及防的接住，拿在眼底一看，是一條繡著鷹臉圖騰的冠帶，那花樣沈雀歡見過，祖帥送給祁湛的第一把寶劍，劍柄上就刻著這樣的紋路。\r

“姚九曲認得這個，你要是有一天指使不動他的時候，可以把這個拿給他看。”\r

沈雀歡怔忡了許久才回過神來，兩粒點漆一般的眼珠直直盯著祁湛，說不上是什么，她覺得今天的祁湛和以前任何時候都不一樣，是她從來都不認識，也從沒熟悉過的。\r

祁湛沒給沈雀歡拒絕的機會，朝她淡淡一笑，轉身離開了。\r

沈雀歡看到他轉出角花門時何硯的身影，再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冠帶，那是一條比較舊的帶子了，除了鷹臉圖騰的紋路，冠帶尾端還用銀線繡著“祁湛”二字。\r

沈雀歡沒來由覺得心口發窒，眼眶里有一滴淚“吧嗒”一下掉在那鷹臉圖騰上。\r

那一年，她和祁湛坐在靜心亭的臺階上，忽然聊起了很久以后的事情。\r

祁湛問江淺：“你以后想做什么？像外祖那樣的大英雄？”\r

江淺搖頭：“有我哥做大英雄就夠了，我要像我娘那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誰都攔不住她。”\r

祁湛感慨：“我也是，等我在大一些就請父皇遣我去藩地，天高皇帝遠，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管的著我。”\r

那時候江淺還曾笑話他沒理想沒報復沒志氣，時過境遷，祁湛終究走上了封藩這條路，可此一時彼一時，他走上這條路時的心情，永遠都不會是愿望達成的欣喜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