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的磕頭：“冬末必定不負師兄和皇后的‘相信’二字，請太后下旨將冬末收監。”

沒想到我到此刻還不肯認罪，反而堅持清白。太后已是氣極，咬牙切齒道：“既然給你這么多機會，你都還不識相，那也沒什么好說的，好好在獄中證明你的清白吧。”

許是因為師傅的權勢，許是因為明珠和師兄的懇求，許這些原因都有，我只是被關進了紫禁城里一處冷清的宮殿，并沒有被關進監獄里。

在冷宮里，當然也逃避不了腳鐐和手鐐加身。

宮里的一個司法監守在我的身邊，就著蠟燭烤著一根根比繡花針還要細的針。宮里的刑罰講究讓人看不出端倪。另一個司發監勸說我，尖尖的聲音在空蕩寂寞的殿內，更是讓人不寒而栗。

“冬末小姐，你就認了吧，蓋了這個手印，齊活，大家都便宜從事。”

我只是搖頭，堅決不肯。

“冬末小姐，你看你這樣的姑娘我可見多了，最后不是一個個都服服帖貼的認罪。整個紫禁城都在羨慕你呢，你可知道？你師傅，元大將軍，已經在太后宮門口跪了兩個時辰了，愿意用所有功爵換你免罪。你就認了罪，太后判個輕罪，這樣多好，大家都好交代。”

果真還是連累到師傅和元府了。師傅終究為了我丟下了一身功名。師傅一直都懷抱理想，不用打聽我也知道，師傅當年必是為了功名離開了懷孕的母親。可師傅如今卻為了我，要舍棄這一身功名和榮譽。

“那我更不能認罪了。”我冷笑道。

司禮監也懶得和我廢話，將被燭火烤過的針一根根扎在我的胳臂和腿腳上，瞬時，如同千萬只螞蟻同時在侵蝕我的身體。我叫得泣不成聲，偏偏手腳都被禁錮住，無法動彈。

司禮監一邊扎針，一邊無可奈何：“冬末小姐，你不要怪奴家。奴家也是奉命所為，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倔強了說。”

扎了小半個時辰，每一根滾燙的針仿佛都在灼燒我的肌膚，又被一根根撤去。還沒等我喘息，又一陣更細更密的滾燙的針扎來，我絲毫不能動彈，已經疼得完全麻木了。

這樣周而復始，皮膚上卻絲毫沒有痕跡，只有湊近仔細看，才能看見小小的針孔。

看我痛得無法言語了，沒了力氣，一個小太監拼命按著我的手指向提前準備好的供詞按指印，我只能盡力的忍住。趁著現在神智尚還清醒，我告訴自己絕不能按手印。

沒有辦法，在中間換針太監們沒有注意的時候，我將手掌扎向了最近的蠟燭。一時間，火苗燒焦了手掌所有的皮膚，我無法抑制的叫出來，堅持過了一秒鐘，手掌已經是焦肉模糊。

太監們互相瞅了瞅，終于決意大家都休息一下，一個年輕的太監露出為難的表情，道：“冬末小姐你可真是烈性，可你逃不過的，否則大家都難做。”

想到師傅跪在太后宮前的身影，想到明珠和師兄的相信二字，我一定要堅持住。

第二日，司禮監又加了新鮮的東西。他們將將一張紙一張紙侵滿了水，一張一張糊在我的臉上，呼吸越來越局促，手腳卻絲毫不能動。無邊的恐懼襲來，我想大叫，可呼吸越來越局促。

我不斷的掙扎，卻怎么也吸不進空氣。就在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母后在向我招手。

母后，不要！我還有師傅，還有師兄，我還不想走。就在我已經昏迷的一刻，突然間，紙被拿開了，我身體本能地開始大口大口的呼氣，一波冰水澆灌上來。又周而復始。

一連五日，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宮殿里沒有短過我飯菜，可是在非人的折磨下，我每次用意志力逼著自己將所有的飯菜吞下。可往往不到一個時辰，被折磨后又會全部吐出。接連的審訊，司禮監們都累得氣喘吁吁，今夜決意放過我了。

我迷糊不清。

“冬末，冬末……”一個幽幽的聲音將我喚醒。

我其實已經不太看得清楚了，在月光下，朦朧是玲瓏。玲瓏仍然是天之嬌女，有些厭惡的捂住鼻子，嫌棄我身上的味道。

“冬末，你終于還是落在了我手上。哈哈，不知道復生哥哥看到你這個樣子還能愛上你嗎？”

宮殿里傳來她的陣陣笑聲，回聲不斷。也許這才是真實的玲瓏吧。

玲瓏收起了無辜的表情，道：“冬末，你知道嗎？復生哥哥是我的，你以為他真的不喜歡我嗎？只是因為他恨母后，他恨母后害死了琳瑯長公主，可是我那時候那么小，為什么復生哥哥連我也一起厭惡呢？”

“冬末，我好羨慕你，羨慕得心都緊張了。這個破公主我根本不想當，我就想跟在復生哥哥后面做他的小跟班，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拋棄母后。你以為我容易嗎？父皇仙逝時，留了一道旨意給祖母，若發現母后有不臣之心，可憑此旨意廢母后位置。母后只能將我留著陪著侍奉祖母身邊，討她歡心，才能換來母后的安穩。可直到祖母仙逝，我也沒有找到這份旨意。”

“我在陪著祖母的時候，就是你到了中原得時刻。你在師兄身邊，搶了我所有的位置。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打聽復生哥哥的行蹤。我早知道有你了，早知道你就是閔子文，你們還搞了飲冰書院，你知道嗎？那本該都是我的，卻被你一一奪走了。”玲瓏的聲音全是不甘和無奈，“我卻能做什么？只能待在祖母身邊，陪她日日禮佛，卻始終沒有找到那個足以讓母后和我萬劫不復的旨意。你們卻作伴，活得肆意妄為。每次我聽到你的消息，我都嫉妒得不能睡覺。”

“好不容易，等我回宮了，師兄卻依然對我冷冰冰的，他心中早就忘記了我，把我當做仇人了吧。”玲瓏連連苦笑，是無法掩蓋的失意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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