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明軒與愛女相似的眉眼，不禁回想到了從前。

那時的賀蘭衾，是賀蘭王府最得寵、最驕縱的小姐，全府上下，也只有一個小姐。

愛女賀蘭衾生性單純，與人為善，偏生不可自拔地喜歡上了只見過一面的右相府相爺顧成風。

那時的顧成風，有如翩翩君子，溫潤如玉，乃是京都里閨閣小姐肖想的對象。

賀蘭衾畢竟身為郡主，又生的傾國傾城，很快，當時的顧成風便派了官媒過來提親，擇了吉日，年方十有五的賀蘭衾便早早嫁做人婦。

婚后，倒也是濃情蜜意了一段日子。

這段佳話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可只有賀蘭衾自己才知道自己過得不好。

在賀蘭衾生下顧明軒后，常常回賀蘭王府留宿，直到后來懷了顧青絲。

那個時候的愛女，老王爺回憶起來，心口竟有些如刀割一般。

身形消瘦、虛弱無力，老王爺和老王妃不是沒有關心過，可賀蘭衾的性子愈發冷淡起來，他們連個所以然都了解不出來。

賀蘭衾本該是天驕，卻不料在嫁給顧成風后，短短幾年的時間，便西去了。

老王爺捂住胸口，往后倒退幾步。

顧明軒的思緒也拉了回來，看見飽受打擊的外祖父，一個健步如飛，便是沖上去將老王爺穩穩當當地給接住了。

他將老王爺小心翼翼地扶到了紅檀木椅上，輕輕地將老王爺的身子放下，老王爺便坐在了紅檀木椅上。

緩了一口氣回來，顧明軒才心疼道：“外祖父，當年的事，您又何必多想呢？”

老王爺擺了擺手，苦笑道：“我替衾娘難過”

顧明軒眼神晦澀難懂，也兀自難過起來。

但斯人已逝，何必悲悲戚戚。

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道：“外祖父，想必沅娘和外祖母也等急了，要不您先歇著？珺逸先回主廳？”

老王爺也絕口不提方才的事，只調笑道：“這么快就想沅娘了？”

顧明軒略略不好意思，道：“我這個做兄長的，沒能多陪陪沅娘，這不”

老王爺慈祥一笑，道：“欸，珺逸你這小子，行吧，你先回去吧，和那糟老太婆說一聲兒，我身子不爽利。”

顧明軒忙應下，便告退離去。

待到書房的門再一次合上時，老王爺已然褪去方才的慈祥，取而代之的是，數不盡的惆悵。

面對當年愛女逝去的謎團和顧氏一族的驚天陰謀，老王爺瞬間像老了十歲一般，疲憊不堪。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如此般消極下去，更多的陰謀，賀蘭王府還需要他來主持中饋。

良久，書房中不可抑制地傳出了一聲悠遠綿長的嘆息。

飽含著復雜的情緒，令人不禁心生悲戚與蒼涼。

主廳內。

顧明軒已經提前回到了主廳的位置上，顧青絲看了顧明軒幾眼，還沒問出來話，那老王妃便火急火燎道：“珺逸，那糟老頭子給你什么兵法了？”

顧青絲垂眸，她覺得事情可沒有如此簡單，但她就是想聽顧明軒說出來結果。

顧明軒輕笑一聲，道：“外祖母，外祖父怪會耍珺逸，哪來的勞什子兵法”

老王妃立刻露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在顧青絲看來，隱隱約約有些好笑。

“老身就說這糟老頭子能拿得出來什么東西，凈會丟人”

顧明軒清了清嗓子，方才道：“外祖母，外祖父身子不大爽利，便在書房歇著了”

老王妃雖然淡淡的沒有什么表情，但顧青絲還是從她眸子中看到一絲濃重的擔憂。

不禁心道，這老王妃還真是別扭的可愛極了。

老王妃心中擔憂，但嘴上卻是硬得很：“那糟老頭子體魄強著呢，還不爽利”

顧明軒抑制住快要笑出來的表情，方才一本正經嘆息道：“外祖母，外祖父方才咳嗽不已”

顧明軒話還沒說完呢，老王妃便一溜煙兒地腳下生風，只留下一句話在原地：“老身突然想起來老身的花兒還沒澆呢，老身先回去澆花兒了！”

留下眾人面面相覷。

顧青絲心中不禁好笑，但又有頗多感慨。

這才是所謂相濡以沫，羨煞旁人罷。

但當老王妃走了，氣氛突然陷入了謎之尷尬。

小王妃賀蘭蕭氏一向喜靜，不多言語，自然不會先說起話茬，而賀蘭明雖說是活潑好動，但此刻女客在場，他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至于小王爺，沉穩的很，不會輕易開口，賀蘭獻便更不可能了

顧明軒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梁，顧青絲更是撇過臉去。

但氣氛不可能一直沉悶下去，這不，賀蘭明便略帶尷尬地開腔道：“眼下也是快要入秋的時節了，花園里也有幾種花正盛開著，若是不嫌麻煩，可有人陪我去賞花？”

氣氛又沉默了幾息，正在賀蘭明以為不會有人出聲的時候。

眾人不約而同道：“我陪！”

說罷又都面面相覷，賀蘭明看在眼里，努力憋笑。

一刻鐘后。

賀蘭王府身為異姓親王府，排場自然不用多說，也是奢華至極，花園中百花爭艷，迎著暖暖的陽光，有些慵懶的意味。

而此刻，小王爺和小王妃并肩而行，時不時地耳語幾句賀蘭明、賀蘭獻、顧明軒和顧青絲也并肩而行，但一行人中，只有顧明軒和顧青絲談笑甚歡。

賀蘭明不禁心生擔憂地看了眼賀蘭獻，才悄悄摸摸地走到了顧青絲的身旁，拍了一下顧青絲的肩膀。

可便是那一拍，顧青絲便下意識地將賀蘭明稍微纖細的手腕緊緊抓住。

好在賀蘭明也是習武之人，只驚呼了一聲，便抽開了手。

顧青絲略帶歉意地看著賀蘭明，道：“明弟，對不住了。表姐也不是有心的”

賀蘭明看著手腕上本來白白的膚色帶了青紫，有些滲人。

“青絲表姐，沒想到你平素里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使起勁兒來不亞于一個男子！”

小王爺本和小王妃步行在前面，聽到此番話轉過身來，有些好笑地看著賀蘭明。

道：“你一個男子，連你青絲表姐的桎梏與反應能力都不如，還好意思責怪你青絲表姐！”

賀蘭明頗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小王爺。

小王爺便好笑地搖了搖頭，不再言語，繼續與小王妃賀蘭蕭氏步行于前面。

賀蘭獻微微訝異，他也沒有想到顧青絲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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