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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眉-第二章 身后之事
更新時間:2017-06-05  作者: 溪語deme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嬌眉 | 溪語deme | 溪語deme | 嬌眉 
正文如下:
何曾想,陌生日子還未曾適應起來,便開始了漫長的天各一方。

仆婦欺她年幼暗地磋磨時,出門應酬無人相熟時,賬簿堆積如山埋頭盤算時,那一個個數著更漏的孤寂日子里,她總是會幻想如果他在身邊,會不會就有所不同?

忽見陌頭楊柳綠,悔教夫婿覓封侯,這個念頭不止一次在她心頭浮起又被按下。六年的時間,只有她一個人,踽踽獨行。

給他納妾,準他先生下庶長子,拋下身段求自己的家人為他前程奔走,心甘情愿守護著他的家。到頭來卻落了一場空,這么多年的努力于她又有何用?

穆識月沒敢去自己的棺木前,她不想在轉世之前看見一臉灰敗渾身血洞的自己。不過還是想去看看曹柏森的,那個她等了六年,卻在面對死亡時藏在妻子身后的男人。

在懷遠伯所居的豐澤居,穆識月見到了他。身死那日所見的青色玄紋補服已經換上了一身粗麻布齊衰喪服,看著他一身的本色麻衣和悲痛欲絕的表情,穆識月莫名的自嘲一笑,拉她做了墊背后還得演上一出夫妻情深么?

他說穆氏那個叫絮兒的丫鬟和活下來的兩個親衛已經處置了,護主不力留他們何用,眼神中的冷冽好像在說三只螻蟻。穆識月這才知道絮兒在那場箭雨中活了下來,卻死在曹柏森的手中。是了,做出那種事,他只會死死地瞞住,又怎么會留下活口。

他說已經派人給穆府報喪了,只是鳳陽路遠,等穆氏家人到京城至少得半個月后。伏天尸身不好久放,已經和唯一在京的穆家二伯父商定了先給穆氏下葬。

他說把昊哥兒記在穆氏名下,作為嫡子替她發喪。昊哥兒就是他的庶長子,曹柏森以前就曾提過要把昊哥兒和嘉哥兒記在穆識月名下,她想著終有一日會有自己的孩子,并沒有答應。

如今,他終于得償所愿了,只不過這如愿是拿她的命換來的。也罷,總不能死了連個抗幡摔盆的人都沒有。

懷遠伯在病床上什么也沒有說,雖然這些年兒媳對他敬重有加,請醫問藥事事盡心。但他自己也是數著日子的過活,還得靠著兒子支撐門庭,即便他覺得長子這次真的失了一個男人的風骨,卻也沒有立場去責怪他。

倒是立在窗前的小叔曹柏炎,滿含怨懟的一眼眼脧著自己的兄長。一腔的怨念無處發泄,只用腳尖一圈又一圈的捻著腳下的青磚地面,好像那地面和他有仇似的,曹柏森說一句他就在那哼一聲。聽著那不迭聲從鼻孔里發出的哼,穆識月不覺失笑,這小子,平日里對她不茍言笑偶爾還有些叛逆的和她對著來,如今看來,倒是這滿府唯一為自己惋惜的,也不算白白照應了他六年。

若問穆識月恨不恨曹柏炎,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在生死面前,多數人都會選擇自保,她只是不恥曹柏森的所作所為。即便這六年,夫妻間聚少離多,見面的次數十根手指也數的過來,但穆識月做為他的妻子,為他守護著曹家讓他能安心的在外邊建功立業,從不曾有過一絲怨言,哪怕沒有夫妻情分,也至少要感念一下她的付出。

退一萬步來講,他是戍邊大將,她是閨閣弱女子,那些箭矢襲來的時候他是怎么做到安心的躲在一個女子身后的?

穆識月飄飄忽忽的退了出來,她不想再聽下去了,不想知道那個毫無羞愧之心的男子怎么淡定從容的安排她的身后事,怎么面對她的家人,怎么承受世人的議論。

空曠的伯府里異常的安靜,只有遠處擺放她靈柩的院子有些微光亮。那日的雨看樣子不小,已經三天了地面還沒有干透,城外的血跡應該也被那場雨洗刷的一干二凈了吧。過些時日,又有誰會記得在十里長亭前,一個翹首盼君歸的少婦慘死在亂箭之下,而在那具傾倒的尸身下茍且著她苦候的“良人”

一日日的,她冷眼看著滿府前來吊唁的人,看著二伯母和四堂姐、七堂妹在她的棺槨前哭泣,看著大堂兄恨恨的盯著曹柏森,看著飄搖的領魂幡、長長的儀仗隊。

短短的一生,穆識月有兩次如此風光。第一次鑼鼓喧天、漫天紅色,第二次鳴經聲鼓,紅色卻換成了白色。前前后后只有六年,她卻仿佛走過了悠悠歲月中最遠的一段路。

穆識月還是在懷遠伯府上空飄蕩,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沒有離去,也沒有魂散。

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入她的耳畔,間雜著哭泣聲、呵斥聲,慌亂的有些刺耳。穆識月下意識的蹙起了眉,她打理懷遠伯府六年,年歲雖小,行事卻端肅有方,這碩大的懷遠伯府井井有條,何曾有過這般混亂場面。

抬首望去,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從樹端跌落。那個一身粗白布大功服的身影,就這樣搖搖晃晃的走入她的眼簾,即便經年不見,穆識月也能一眼便認出了他。

胸膛好似鼓在擂,那個人是她唯一的胞兄,亦是她心底最柔軟的存在。

外人徒羨,穆家大郎十七歲雁塔題名;穆家二郎拜于神醫清明子;穆家六郎俊秀凌云人稱小吳道子。卻也唏噓,穆家還有一個自幼人事不通,心智不全的四郎,穆家四房嫡長子穆辰琦。兄長幼時隨長輩出門誤食毒蘑險些喪命,穆家延請名醫方才保住性命,但智力卻只停留在三歲小兒階段不再有長進。

自離了鳳陽到京師,已經有五年沒有見過兄長,但那個人就像刻在了心上一般永不曾忘記。幼時母親早亡,父親常年在外甚少歸家,四進的芳歇院里,只有她和兄長兩個主子。祖母及伯母、嬸母們對兄妹二人雖有照拂,但畢竟不能時時守在身邊,那些只有二人彼此相伴的每個日夜深入骨髓。

多少次想讓兄長入京,可路途遙遙,父親又不能離開鳳陽,沒有任何理由和借口能將兄長接到自己的身邊。也只在父親迎娶繼母那年見過一面,這些年對兄長的感情全都傾訴在一件件鳳陽沒有的稀罕玩意兒和為他縫制的衣衫鞋襪里。聽說父親續娶的焦氏待兄長尚可,并不曾苛待于他,但穆識月也知道,又有哪個女人能對一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繼子有真心,又何況哥哥是這個樣子,也就是不缺衣少食罷了。

眼前的人濃眉如遠山之黛,鼻梁高挺似拔峰,潑墨般的眼眸若有水在漾,下巴上微微有些胡渣,整個一副剛毅之貌,偏唇紅齒白將他冷硬的臉柔和起來,卻不顯突兀。如若不動不說話,只是站在那里,這幅相貌必定會晃花小姑娘的眼

幾年不見,兄長的相貌,竟和母親如此相似,穆識月有片刻看呆了。由一段青白綾緞挽著的墨發,鬢角凌亂,衣衫也不是那么齊整。兄長千里迢迢從鳳陽趕來,他可知道,何為生離死別?朝思暮想的人,只在她死后才得以見面,多么悲哀的事實。

穆識月還看到了人群中的父親和扶著父親的女人,那是她的繼母焦氏,二人均是一身繭布緣縷。看兄長的樣子和三人一身的孝服,她想,這個女人應該真的不錯吧。不然又怎會一身重孝的陪著父兄千里迢迢來給自己一個繼女奔喪。

穆識月癡癡的望著父親,幾年不見,父親竟添了白發。面對著她的靈位,穆識月看見了父親眼角的水光和顫抖的雙手。是自己不孝,累的父兄如此。

她聽到穆辰琦在大喊著找月兒,他說我的月兒;他在大聲哭泣,為找不到他的月兒而哭泣;他從懷中掏出好多好多的信,他說他識字了,他認得月兒的信了;他沖到繼母面前質問她不是說帶他來找月兒嗎,月兒在哪?

月兒,月兒……一聲聲的。他一直這么叫自己。兒時的穆識月總是不滿,覺得像是小丫頭的名字,可是固執不過他。

綾緞掉了、頭發散落、衣襟凌亂,哭泣聲、勸阻聲夾雜一片,場面混亂不堪。

那灼人的刺痛又來了,穆識月緩緩蹲下,抬臂捂住胸口,期望能緩解一些。可是終究無用,這是要走了嗎,她想著。

能在走之前見到自己的親人,她知足了。神識一點點的幻散,慢慢的陷入了一片灰暗。

很久很久以后,穆識月又聽見了刺耳的嘈雜聲,吵得她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怎么自己的魂魄還是沒有歸處嗎?胸口的疼已經不在了,但是卻感覺到頭和手掌都在隱隱作痛,努力的睜眼想看看父親和兄長怎么樣了,卻沒有睜開。

“哎呦呦,別吵了,還不快將小姐拉出來”一個嘶啞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一眾喧囂聲中,接著穆識月就感覺到一陣眩暈襲來,身體貼著不知什么東西往下滑,繼而又落在了好像是木板一樣的東西上。然后眼前一晃,即使隔著眼皮也能感覺到一片光亮,隨后身體被人拉拽著向前,有人抬起她又平放在了地面上。

心底的疑惑更甚,怎么能感覺到那些放在她身上溫熱的觸感?想當初她都是可以從別人的身體中穿過的,像是一團霧氣一樣,如今又是什么情況?

無法睜開眼睛,她也看不到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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