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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歡-第一百一十五章 良禽擇木而棲(一更)
更新時間:2017-09-30  作者: 夏東風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帝女歡 | 夏東風 | 夏東風 | 帝女歡 
正文如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良禽擇木而棲(一更)

第一百一十五章良禽擇木而棲(一更)

作者:

弓司長聞聽此言,倒為之一振:

“哦?如此你倒也說來。”

他素好學問,向來不作假清高,談論經濟道理,一律只看事理,不拘和什么人攀談。

因此這男子雖說連個窮儒都算不上,不過是個奴才小子,可有主見,他倒也愿聽上一聽。

那男子反倒愣了神,兩眼直直的,他平生雖有些見地,可也有位卑低下的自知。

他是個什么人,誰愿聽個小廝講道理。

因此他胡扯閑拉這一大通篇,本也不是為讓弓司長刮目相看,從此飛黃騰達,脫了這泥潭。

不過是為了分散分散弓司長追究他們的心,早完了此劫。

誰想著這大人,當真有些癡病,竟有聽他閑扯的耐心。

弓司長見他張口結舌,狀似分外為難,眉心一緊:

“如何竟不作聲,難不成,又在誆我?”

“不……不是,我……來。”

男子結結巴巴地道,可他哪有談天論地的經歷,不過兩句話的功夫,臉上已脹通紅,紅爐里的熾炭似的。

“你少些緊張,全當家常里外的幾句話。”弓司長寬勸他。

可他哪能不誠惶誠恐,一面作揖,一面將被細汗污得濕滑的手心胡亂往衣上擦:

“也不是什么大見識,只是私心里想著,這‘忠心’二字是做下的道理,卻也是為上的學問,想要下頭人忠心耿耿,為上的也該以心換心,方得忠心。”

弓司長猶似醍醐灌頂,身軀一震。

男子見他不說話,只當他尚未清明他想法,便說得越發詳了:

“為上的,若是打雞罵狗慣了,霸王一樣的人,我們做奴才的,固然是懼他,可心里是不服氣的,若是上位的,光憑錢財好處籠絡人,家財散盡,人走茶涼,到底不長遠,小的不知別的人如何,單看自個兒,若能遇上個極有德行,待下人又極好的主子,才甘愿長長久久隨他哩。”

弓司長眼珠蒙上蛛似的塵霧,千絲縈纏,是心頭不能講說的陰翳。

偶爾風吹面,游絲不定,似極了他無處著落,惶恐不安的心。

竟是這小廝區區幾句淺白直言,道明了他何故對陳暮成心生置疑。

如今陳暮成面目全非,早非那初見時少年將軍。

遙想當年,他身披銀胄,劍指蒼穹,黑眸是莽莽黃沙中的劍戟,經了磨洗,有破堅摧剛之力,眾將士,心甘情愿隨他:

“將軍,您坐鎮后方,弟兄們安心。”

他一聲大喝:

“胡說!豈有睜眼瞧著弟兄們出生入死,我倒畏縮在后的,你們說,我是誰?”

底下的人先是猶豫,而后熱切:

“您是將軍,是戰神!”

他哈哈一笑,披風烈烈:

“戰神?名頭太大,我當不住,可我是將軍,戰功我是頭一份,自該揚鞭拍馬,行最前頭的。”

他劍一指:

“對面的羊羔子,瞧好了,我陳國兵勇將猛,個個都是浴血沖鋒的好漢,哪像你們,單會縮在陣后頭,躲閃慣了的烏龜王八!”

兵將皆撫掌大笑。

那聽慣了刀劍相交,廝殺怒嚎的戰馬見著四下哄笑一片,哪懂這光景,不安地甩頭踱步。

稍時,便將鐵蹄刨得塵沙飛揚,鼻息噴得飛沫橫濺,好尋回鐵馬山河,壯哉壯哉的氣勢。

倒是那時的弓司長,只拿得動筆桿子,耍不動大花槍的文弱書生,缺了武夫馬革裹尸的豪情,憂心忡忡,有些瞻前顧后:

“暮成,將軍,那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您竟都丟了不成?您這前鋒一打,可不是現成的箭靶子,多少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啊!”

他笑,似曙光赫赫,如火迸發:

“憑他們如何,有你們在,我倒不信我有性命的憂難,便真是我死劫難逃,也是天命注定的事,我既無所改,也就無所懼了。”

不吉利,弓司長忙啐了一口,又嘆息道:

“您執意如此,我們也不做絆腳石,只好拿性命,護您周全。”

他不推讓,不作場面上的功夫,銀齒一露,笑得愈發燦爛:

“你們拿性命周全我,我亦會護得你們平安周全,同生共死,司長,你道如何?”

弓司發,終于忍不住懷了笑:

“甚好。”

那樣肝膽相照的情誼,那樣個揚鞭慷慨,甘愿為弟兄,為將士,為百姓出生入死的人。

弓司長又想,這天下,究竟該迎個怎樣當家作主的人。

他與陳暮成相交,見他體貼寬厚,又重情重諾,便想若是這人君臨天下,定然心懷天下,心系百姓,因此如良禽擇木,自以為是擇明主而事了。

可如今,尚未有黃袍加身之日,他便聽不得人苦勸,一意的孤行,還有些暴戾恣睢。

這樣的人,真有讓他甘愿臣服的德行?

他弓司長,真要憑著舊相識的一點子情誼,鞍前馬后,一輩子為他所驅?

弓司長正遲疑,聽得男子輕喚:

“大人,大人?”

他回神,卻尚有些恍恍惚惚:

“你說,我正好聽著。”

男子古怪地覷了他兩眼,便又道: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如今殿下行事,也不講個規矩道理,讓底下人見著,怎能服氣,何況那慘死劍下的廚子,祖上與小的祖上連過宗,又是打小的交情,如今他死得委屈,小的怎能不又懼又寒,還有些敢怒不敢言呢。”

他許是舊事歷歷在目,一時竟有些義憤填膺起來:

“說到底,犯了怎樣的大過錯呢?同樣在府上做事當差,不敢妄稱有多少功勞苦勞,卻也不該枉送了性。”

他喘了口氣兒,擠眉弄眼地向陳暮成的居所努努嘴:

“且您聽聽,他說得那些話,哪里像個明白主子?不過是勸他三兩句,不愛聽,打出去就是了,如何竟成了‘不分尊卑,指手畫腳地要擺弄他’的大罪,他如今這樣兒,倒很好,真要被立了太子,襲了位,只怕朝廷里的諫臣,都要死光了。”

男子是意氣之下的言語,可聽著,何其的大逆不道。

弓司長再不敢胡思亂想,眉一豎,手一指,恨不能指尖作針穿了線,將男子的嘴縫得密密嚴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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